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是《吾家小儿初长成》的续集~时间大约是三年后~
程斯语成长为律所里的当家人~卓子清与他并肩作战~
赵维在国外,会在一个特殊的时刻回归~
雨萱重归校园读书~小团子刚上幼儿园~
S市最著名的高尔夫球场。
陆千帆神情自若地潇洒挥杆。以前他不喜欢这样温吞的运动,足球和马术才是他的最爱。可是自从当年程青川受伤后,陆千帆自己也跟这两样运动永远地告别,甚至逢人提起都会多一分感伤。
“师兄,差不多了吧,这大太阳……”程青川瞧了瞧在草坪中央担任球童的陆川,“你再玩,孩子该中暑了,这秋老虎可不是闹着玩的……可能就是热糊涂了,你别跟孩子计较呀。”
“孩子?他今年三岁还是两岁,犯了错不自知,还敢把自己当孩子?”陆千帆不以为然,却终究没有再挥动球杆,随程青川一起到休息处坐下说话。
“哎呀错了错了,是我说错话,小川自己没这么想。”程青川朝着草坪中央的陆川努力使眼色,也不知道隔了这么远那傻小子能不能领会,继续在师兄耳边吹风,“师兄你是不是有点儿反应过激,小川这孩子没什么心机,应该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就是想在你面前表现一下,再说小语拿他当自己亲弟弟,不会介意的……”
“我就是知道小语的心思,才更觉得这混小子昧良心。表面上兄友弟恭,堂而皇之地享受着兄长的庇护,可是转眼得着了机会就急不可耐来告状?”
陆千帆在人前毫无异样地改了称呼,可他心里却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总是隐隐发闷。他后悔自己对那孩子太过苛刻严厉,从来都是直呼其名,从来没叫过一次小诚或者诚诚,彷佛人家生来就是大人似的。
陆千帆蹙眉,像个溺爱孩子的家长,“谁都不可以欺负小语。”
“师兄这是说哪儿的话,这俩都是大小伙子了,他们知道该怎么相处。”程青川瞄了一眼师兄的脸色,无比真诚地献媚道,“师兄不会怀疑我吧?那次回来之后我可再没招惹过他,哄着让着就差把他供起来养着了,妥妥的二十四孝老爸。师兄要是再偏心,他可要来欺负我了。”
“我偏心?”陆千帆无所谓地笑笑,“你说偏就偏吧,反正我这一辈子,都是给你们父子俩打工的,还搭上个闺女,你说我亏不亏。”
“这还不算偏心啊,我都看不下去了。”程青川殷勤地给陆千帆添了茶水,“小川知道你在这儿,为了让你少折腾就趁着午休时间大老远过来汇报工作,你老人家倒好,二话不说就罚人家当球僮。可是知道了那边小语上班时间去踢球,你还叫人给他送解暑的饮品……比我想的还周到。”
“他怎么能跟小语比。”
“都是儿子嘛,谁比谁差什么呀……”
“青川,你怕过吗?”陆千帆有些出神。
“啊?怕过吗?”程青川心思一转,嬉皮笑脸地应和着,“肯定怕过啊,怕师兄揍我,还怕师兄不理我……”
“我是说真的怕,无可挽回、回天乏力的恐惧。”陆千帆完全无视某人想要活跃气氛。
“那好像……有过几次吧……以前师兄出事……还有那次,小语……”程青川没再说下去,两人已经心照不宣。
“那天手术室门口,我就在心里决定,如果他可以熬过来,以后……要多疼他一些。”陆千帆感叹自己是真的老了,竟能说出这样没原则没底线的软话。不过话头已起,也不在乎多说几句,“还有之前想了许多年的,如果这次你还能再回来,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放你走。”
“师兄……”程青川心中最柔软的角落被此生最在乎的人温柔触动,几乎要落下感动的泪水。
陆千帆情绪一过,不想让这有名的三太子在小辈面前掉眼泪,转而与他一样玩笑道,“不然想打你的时候找不到,手痒的滋味儿真难受。”
“师兄……兄友弟恭,兄长要友善在先!”程青川假装赌气地喝了陆千帆晾好的茶水,“师兄要对我好点,小弟才能……”
“嗯?”陆千帆的手搭在程青川膝盖上方,手指轻点了几下,“我要是不友善呢?”
程青川脸色一滞,正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开脱,陆川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两位长辈面前。
“父亲……您还玩么?我就是想问问,一会儿我是按时回去上班,还是等您和程爸打下一局?”陆川余光扫了一眼程青川,丝毫没有察觉那人眼中孺子不可教的无奈。
“按时,上班……”陆千帆深深地看了陆川一眼,“难道你觉得自己特意跑过来还不够引起我的注意让我印象深刻,需要再次提醒我今天小语没有按时去上班么?”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陆川脸色通红,窘迫羞愧。他觉得自己不是特意来告状的,可若是没有一点点期待父亲看到程斯语的表现同样不是百分之百完美,那也不是真心话。他懊恼自己一点点的小心思都会被父亲迅速捕捉,而后不留情面的对他言语凌迟。“我只是怕耽搁了下午打卡,月底考勤记录不好,您要不高兴。”
怕我不高兴?
陆千帆心知肚明,让这小子诚惶诚恐心里不舒服的是他枯燥而繁重的惩罚——罚他跑圈爬楼做卫生,却从来没有过跟程斯语一样的亲密惩罚。
板子没上身的时候,总有这样愣头青的傻小子梗着脖子逞英雄。这几年的相处让陆千帆摸透了这儿子的脾气,别看在外面光鲜亮丽,骨子里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这让陆千帆严重怀疑自己的基因质量问题,怎么亲生的儿子女儿都傻里傻气的呢!
再说最近这阵子小屁孩心里不知道藏了什么弯弯绕,似乎对程斯语格外针对。虽然不是针尖对麦芒的明面冲突,可陆千帆这样的老狐狸早就嗅到了家里呆头呆脑的小狐狸不同寻常的气息——酸溜溜的吃醋味儿。
这几年陆川回到陆家后,陆千帆总觉得没能从小养育长大,再要对刚回到自己身边的儿子动手有些理不直气不壮。程青川自己就是个没正经的,没法担任管教孩子的重责,于是陆千帆又把管教陆川的职责直接丢给程斯语。
开始程斯语不愿意,帮老丈人管儿子可不是个轻松差事。他承诺会把陆川当作自己的亲弟一般看待,可是每当想起自己在用金熙恩的眼睛看着陆川时,心里怎么也迈不过那个坎儿,更是不能对他动手。
对于父亲的要求程斯语没有拒绝的习惯,他只能应承下来,平日里的工作尽量给陆川容易上手又不会出错的,万一陆川仍有什么错漏他就马上补救,实在无法妥善处理的就自己去父亲那里领罚。
陆千帆心明眼亮,一方面体谅程斯语的为难,既然他宁可自苦也不愿陆川委屈,就成全他为人兄长的担当;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对陆川的担心,毕竟母亲离去父亲又不熟悉,他不知道这个孩子到底能够承受多少。
时至今日几年时间过去了,陆川从国外毕业到律所里帮忙,大错误没有却小毛病不断,陆千帆感觉自己这脾气是真要按耐不住了。要是当年对陆诚,估计这几年的大事小情加起来,戒尺都要打断几根。那时候他还诸多遗憾,觉得不是亲儿子就是顾忌多多难以施展拳脚加以管教,却万万没想到,这亲儿子才是让老子头疼的熊孩子。
“在律所里做事必须按程序守规矩,任何人都没有特权,哪怕你是我儿子。”陆千帆话一出口陆川便低了头,两手局促不安地捏着裤子。以前这样的委屈反应总能换来陆千帆的心软宽容,可这次陆大律师不准备再把教导儿子的重任假手于人,既然自己还没有老得动不了,许多事情还是得亲力亲为。“至于在家里,哪怕是小孩子发生口角,我不管谁对谁错,先来告状的就先受罚。”
程青川跟着抬头朝师兄方向看过去,神思已经飘乎到几十年前的青葱岁月。
“我没有告状……本来语哥就没去上班嘛……”陆川有些不服气,“我是怕父亲辛苦,才特意跑来的……在您心里,语哥做什么都对,我做什么都错,是吗?”
“顶嘴,是个我不能忍受的毛病。”陆千帆抿了一口新添的热茶,温热的液体游走全身的血脉经络,舒畅通透。如同他此刻终于想明白了一个道理:既然是自己的儿子,那么从何时开始教导都不算晚。或许自己一直以来的宽纵态度让孩子有所误会,以后自己对他不够重视亲近。
打是亲骂是爱,严是帮慈是害,这是父子之间相处的黄金法则。
“父亲,对不起。”陆川情绪明显低落。不敢与父亲顶嘴,这是母亲从小教导他的。这样委屈的时候,年轻的大男孩竟有些想妈妈。
“于公,你耽误的工作时间律所会有人找你问责,一切公事公办。于私,今晚回家我在书房等你,作为父亲教你怎么做人做事。”陆千帆发现很多时候跟大孩子说话并不比跟小孩子容易,要驯服一个从小被过分溺爱总会恃宠而骄的大小伙子,难度要远远超过那个无所依傍诚惶诚恐的小男孩。
“是,父亲,我知道了。”陆川满腹委屈,心里念叨着不知道父亲这次又会怎么折磨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