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愿每一段深情都不要被辜负。
S市第三医院国际部。
卓子清出了电梯直奔洗手间,解决完个人问题对着镜子发呆许久,水龙头哗哗作响也充耳不闻。所谓近乡情怯,便是他此刻的心情。
五年。
自从程斯语和陆雨萱的婚礼之后,卓子清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赵欣然。听说她身体不好,病了很久很久。他还听说赵一平也跟着病倒了,程青川偶尔会去探望作伴。卓子清也想去,可师父拦着,赵一平也推脱。想到赵欣然这时候也许也不愿见到自己,卓子清就没再坚持。之后生活忙碌又怕自己触景生情,一来二去竟有五年没再见过,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身体好些了没有,那些不开心的过往是否已经释怀……
而程斯语那边,陆千帆不容质疑的强压着他去了好些次。可是对于赵欣然,程斯语的绝情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
无论是程青川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还是陆千帆的铁血手腕武力镇压,赵维放下面子声泪俱下苦苦哀求,程斯语就是不再与她见面。他的理由冠冕堂皇掷地有声:今生今世我就是亏欠于她,再去惺惺作态说些言不由衷的安慰话也是于事无补,何苦要冒着让雨萱受到伤害的危险?再说他有孩子了,他的安稳生活也该跟过去有个彻底的了断。
卓子清心底第一次对程斯语有了鄙视之心。程家父子虽然天生一副惹得桃花泛滥的好皮囊,可是男人细唇,除了能言善辩外,到底还是薄情寡义。
在卓子清心里,全世界都可以不原谅赵欣然,可唯独程斯语不能。一个女孩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和最纯粹的真心爱恋都给了你一人,哪怕爱到痴狂行为偏执,你也不能将她心底最柔软诚挚的爱慕扔在尘埃里漠视践踏。
多少次夜深人静的时候,卓子清脑海里总会回想起第一次在书店里见到赵欣然的情景。那时候,他还是个乳臭未干的中学生,而赵欣然是刚刚‘上架’的大一学姐,鲜嫩多汁。那一刻,卓子清在心里暗暗许诺,无论发生什么今生今世一定要娶她回家。
无论发生什么吗?
还是年少无知啊,青涩的根本想不到这世界上到底会发生些什么,就像想不到他的女神姐姐会经历什么面对什么。他陪赵欣然远赴异国求学,他在她伤心失意时倾心安慰,可他无论做什么做多少都比不上程斯语一个眼神一声言语……他的女神,所托非人。
严致与卓子清几乎是一样的经历。
那年严致才刚上高中,周五放学后要到叔父的办公室去温习功课,顺带着考核他最近的学习成果。S市的梅雨季节淋漓尽致,在严致的记忆里,自从进了高中好像就一直在下雨,如同他的心情从未放晴。中考的超常发挥让他进入了S市重点中学的尖刀班,可是侥幸的喜悦很快就被残酷的竞争消散得无影无踪,这里的对手都太强了,同学的关系也更像是丛林法则,适者生存。而他在众人中间,明显是武力值偏低的那一拨。
月底的最后一周是入学摸底测试,进入尖刀班第一次考试的失利,父亲顺着电话线里蔓延过来怒意让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坐立不安。曾经的常胜将军从未在考场上面对如此惨败的滑铁卢,也对自己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就是在那一天,严致遇见了赵欣然。
也是在那一天,梅雨季节的S市上空出现了雨后放晴的彩虹。
她一定是天上下来的仙女吧,严致很久很久都坚信不疑。在他对自己大失所望的时候,那个仙女一样的姐姐说,你就是小致呀,常听严老师夸你呢!尖刀班呀,多少人望尘莫及的梦想啊……少点的斗志被懵懂的爱情点燃,从此更加发奋图强。
赵欣然多少次无意间的温言软语滋润了少年在家法摧残下挣扎辗转的脆弱心灵,多少次对幼弟一般的善意鼓励撑起了少年挑灯夜战时的坚|挺脊梁,又是多少次想起那甜美醉人的靓丽笑颜、藏在钱包里不敢让人看见的证件照片赶走了备战高考的疲倦。严致常常自嘲,就是这从叔父那里的学生档案中偷来的小小照片,可比他老爸的鸡毛掸子有用多了。
如今照片已经泛黄,卓子清的女神、严致的仙女姐姐,被程斯语一手毁灭。
卓子清毕竟与陆家、程家都亲近,大家又是一起长大、拜入陆千帆门下后如亲兄弟一般亲密无间,那年的意外说到底也是赵欣然做错了。这么多年虽然心里的爱恋放不下,可是卓子清对程斯语、对陆家是没有恨与怨的。
可严致不一样,对他来说程斯语,也就是当年的陆诚,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还是一个讨厌的‘别人家孩子’的名字。他才不觉得程斯语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有得天独厚的条件近水楼台,反倒是家里长辈越夸就越让他反感。
如果说这些只是涉世未深的少年第一次暗恋还未开始就夭折,内心失落与伤痛的不甘屈服,那么与文婧的相识、直到知晓程斯语十三岁之前的成(初)长(恋)故事,就彻底激发了严致心底对于赵欣然遭遇的同情和对程斯语的愤懑。
在严致眼里,赵欣然都那样了,程斯语凭什么心安理得的享受他的安稳人生?凭什么守着他的老婆儿子书写岁月静好?
他在替她打抱不平,他想替她讨回公道。
他愿意承受一切斥责捶楚也不肯留在象牙塔里,他恳请叔父向陆千帆要个人情。
他,一定要来卓陆。
他要站在离程斯语最近的地方,看清他,然后打败他。
“子清哥,走吧。”严致拉了卓子清一把,“来都来了,总要见的。”
“好……”卓子清快步跟上,又有些紧张地问严致,“我,看起来还好吧?头发乱不乱?这衣服,还行吗?”
“都挺好的。”严致眼中划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失落,“欣然姐她……她不会在意的。”
卓子清没多想,以为赵欣然只是病中孱弱,自然是对这些身外之物不甚在意。他还想着严致这小子很细心嘛,没把他往病房领而是去了医院里一座单独小楼的露台。那里像一个小型花园,与私家别墅里的闺房外景并无二致。
赵欣然一如既往的爱美,她不肯穿医院里的病号服,就像她上学的时候总不爱穿千篇一律的校服一样。直到那个叫陆诚的男孩出现,只要站在他的身边,最普通的校服穿在身上也好像情侣装一般。他跟她讲一句话,她自己就脑补出一部言情小说。
露台花园有一个双人秋千,无聊时赵欣然就会坐在秋千上看着远方。秋千旁边新添置了圣诞树,颇有节日气氛。今天赵欣然一身红色呢子大衣,硕大的狐狸毛领子衬得她脸蛋白皙小巧。紧身的羊绒短裙下面穿着薄如蝉翼的透明丝袜,脚上是她从小爱到大的红底高跟鞋。
父亲和弟弟都说她生病了,已经在这里住了好久好久。赵欣然很不开心,她想出院,不想一个人在这里孤孤单单,更想去跟那个人一起读书学习。虽然有小致常来看自己,可终究不是心里想见的那个人呀,心情总是空落落的。
在她手边是一本中级韩语教程。怎么总是学不好呢,明明两人都是从零开始的,人家今年要考高级证书。赵欣然有些气急,主要是某人太厉害了吧,学什么都又快又好,肯定有独门秘籍不肯告诉她,以后找机会她要自己去问陆叔叔,陆诚在家到底都是怎么偷偷学习的。
赵欣然正自顾想着,严致和卓子清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