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千帆带着程斯语回家时,陆雨萱和陆川已在客厅准备好迎接——俩人分别被父亲教育一番,具体方式当然不同,但指导思想是一致的,以后不许不懂事,要听程斯语的话。
程斯语一见这俩人像小孩似的一本正经剖析自我错误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可以任性和撒娇,俨然是陆家的半个家长。对老婆自然是要见好就收的,他可不想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至于那不着调的‘大舅哥’嘛,看他那不自然的走路姿势就知道,差点儿把外甥带跑偏的后果绝对不简单。
正当程斯语准备上楼跟老婆互动一下冰释前嫌时,陆千帆突然把雨萱叫走了,理由是让她帮忙在网上买点东西。
这事儿陆雨萱擅长,陆千帆要求又不多,只是选择的几款都有一个共同的赠品——陆千帆主要想买的就是这个赠品,毕竟他这个身份受到关注太多,无论亲自去买还是差遣别人总归有点儿不好开口。还好雨萱果然没注意,顺利完成了爸爸交代的任务。
临走时,雨萱突然开口问陆千帆道,“爸,您说我们再要个孩子好不好呀?”
“嗯?”陆千帆意外,女儿竟会问他这个,随即慈祥笑道,“老人家哪有嫌孩子少的呢,要是问青川,他恨不得你们生个足球队。”
“那就是你们都赞成咯?”雨萱很开心听到这样的答案。以前她总是担心自己生的孩子不能让家里的这些个精英们满意,可是现在,被亲情包围的认可让她心中踏实。
“这件事情你们俩做主,千万不要有压力。无论你们做什么决定,爸爸都全力支持。”陆千帆此生最和颜悦色的时候,大约就是对着小女儿了。
“谢谢爸,您早点休息。”雨萱踮起脚尖用力地搂了搂陆千帆,她的爸爸是最好的爸爸,最疼爱她的爸爸。哪怕他没有像培养程斯语一样从小栽培,这些年来在她身上花费的心血也一分不少。她所拥有的一切平安喜乐都是因为有爸爸在,给她撑起了一片天,这些她很知足很满足。
独自在卧室的程斯语十二万分意外。陆千帆在吃穿用度上都十分讲究,网上买东西看不见摸不着,质感未必能达到他的要求,平日里都是在各种高档精品店里选购。可这次,父亲竟然让雨萱帮他在网上买几床北方常见的厚重棉被,着实诡异。
这种诡异在许多天后被子和随之附带的“珍贵赠品”到货,程斯语被叫到陆千帆卧室阳台上帮忙晒被子时得到了答案,尽管答案让程斯语生不如死……而眼下,程斯语面临的重要任务是,小陆诚要选择在学校重点培养的兴趣班了。
程斯语的意思当然是奥数和阅读训练,可是小孩子玩心大,偏要选戏剧表演和绘画陶艺。
这节骨眼上,雨萱当然是表示会跟程斯语站在同一阵营。陆川在这种大事儿上虽然说不上话,不过大方表示无论最后选了什么兴趣班,当舅舅的都会送一套好装备给他。
程斯语把这件事情看得极重,但凡涉及到小陆诚的成长教育问题他都紧张兮兮,去请示父亲意见的时候竟整理了一大沓材料,看得陆千帆眉头直皱。
“兴趣班而已,我怎么觉得你有点草木皆兵。”陆千帆悠然品茗,看着程斯语好像要上庭前一样认真准备了这么多材料,又觉得有点好笑。
“兴趣班也不能马虎啊!小孩子正是打基础的时候,万一他的兴趣点被那些没用的东西占去了,以后还哪有心思好好学习啊……”程斯语在陆千帆身边长大,却是个青出于蓝的务实主义者。他心里的有用,就是有助于提高分数,走进名校。
“我倒是从小教你有用的东西,要不你现在怎么这么有本事,尽会跟我对着干呢。前车之鉴,你还不引以为戒?”陆千帆脸上看不出表情,却说得程斯语心里七上八下。
上次生病了还偷偷离家,程斯语被父亲抓包后就知道自己必定要受点皮肉之苦。可是转眼回家已经好几天了,父亲失忆一般再没提起这件事。如今他那些侥幸的小心思刚刚冒了尖,陆千帆就像有读心术似的点醒了他。
“爸……那事儿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程斯语的声音立马挨了一节,突然心里疑惑,他可是最听话孝顺的模范儿子啊,天天以身作则当榜样,小陆诚为什么就不能这么听他的话呢?每次要不是武力威胁,别说认错,开口就要顶嘴呢。
“以后不会是以后的事。”陆千帆继续喝茶。
“爸,我认罚。”程斯语对此早已不像儿时般羞怯,何况此时只有父子俩人,他的脸皮早就没有了。
“我现在没空。”陆千帆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那……您有空再叫我……”程斯语给陆千帆茶杯里新添了水,退出房间来才发现自己又一次脸颊通红。自己找揍的本事,他可真是没谁了。
程斯语离开后,陆千帆把买被子送的几个藤拍整理擦拭、消毒,等过几天雨停了天晴了他就可以亲自做家务了……
夜深人静,赵维却毫无睡意。
自从程斯语和陆雨萱的婚礼之后,父亲身体越来越差,姐姐精神越来越差,他……心情越来越差。也许他还不够成熟来承担生活的重压,在那样混乱而不堪的境遇里,安顿好父亲和姐姐之后,赵维还是选择了逃离。
逃到南半球吧。
放羊,薅羊毛,还跟当地的手艺人学会了做“油叽叽”,传说中的丑靴子。
不知不觉,心情果然好了不少。
心宽,然后体胖。
反正也没人认识他,无所谓啊。再说他又不是明星,人家KT哥回到老爹怀抱后不也是欢吃欢造生活美好嘛,现在只怕连镜头都不敢看了吧。不过在普通人中间,KT哥当然还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有款有型的。
白天不能说人啊,想想都不行。想着想着KT哥就打来越洋电话了,两人多年好友并无太多寒暄,这次陆川是想让赵维帮忙,配合律所的财务改革。赵一平已经把自己名下的股份都转给了赵维,此刻陆川想搞出点成绩来给自家老爸看看,除了有背锅侠程斯语罩着,也需要赵维的大力支持。
本来赵维真不想回来的,毕竟他变化有点大——如果说减肥就是整容,那他现在可以说是,毁容了。
人都有点包袱嘛,这幅样子谁都不想让熟人看见。可赵维心里却是很想回来的,回到熟悉的地方,看看爸爸和姐姐,以及那些一起长大的熟悉的朋友。为了不辜负新学的好手艺,赵维真的带回了亲手做的UGG,是答应了送给卓子涵的。
赵维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迎接卓家大小姐的毒舌,过去两人常常斗嘴,长个痘痘都被她嘲笑半天,现在胖若两人还不被她笑话死。小姑娘嘛,别跟她一般见识,赵维自我开解。
一星期前。
洲际酒店的下午茶,从前雨萱和子涵不上课的时候常来消磨时光。这里是S市最繁华的商业街,国际顶尖奢侈品牌云集。过去姐妹俩常常一起逛街,而赵维则常常担任护花使者,在程斯语没空的时候来接俩小姑娘回家。
这次赵维回国没有回家,反正家里也没有人,不如住在酒店舒服。算准了时间,提前十分钟下楼足矣。
还是熟悉的位置,卓子涵眼前的饮料已经少了大半。
“子涵!”赵维上前打招呼,见她一下子愣住了玩笑道,“这么久不见,不会不认识我了吧?”
“Victor……”卓子涵胸脯起伏,激动,惊喜,意外,好奇,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强烈的感情撞击让她许久无法言语,最终眼泪扑簌而下,“你回来了。”
“别哭别哭,我胖了又不是你胖了,至于这么伤心嘛?”赵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反应,一时间有些慌了手脚。
卓子涵只是哭不说话,她脑海里像过电影似的重现了几个人一起长大的青春岁月,想起了在异国街头与陆川的邂逅相爱,她从前以为自己不过是喜欢赵维好看的皮囊,可是此时此刻,她握住了如大狗熊一般厚实的手掌,许久沉默之后的哽咽呢喃道,“I love U……”
赵维大脑一片空白。
他是回来帮忙的,不是拆台挖墙脚的……
可是他也不知道后来两人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总之那天卓子涵跟他回了房间,然后两人在房间里直到今时今日已经一个星期,共同经历了那么多次巅峰的快感与美好……多到炽烈的爱火燃烧在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不分昼夜,多到连错过平安夜、圣诞节这样的热闹节日都浑然不觉……
此时此刻,赵维无眠,半卧在床上。卓子涵搂着他已被肥肉掩埋的健硕腰肢,连睡觉都不肯放手。她的梦话反复只有一句,“Victor,I love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