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天楼后院内,响彻着他质问的声音。
凄厉又何其满怀苦楚,听得身边人不禁心生怜悯。
“要不……放过他吧?”
人群中,有人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阿寺愣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看了江知渺一眼,不知为何,他总是偏向于相信这位姑娘的,兴许是被她身上的果断影响。
“大哥……”阿寺旁边的小弟扯了扯他的衣袖。
阿寺紧抿着唇,有些肥肉的脸上满是迟疑,一时间竟也拿不定主意。
“也可以。”江知渺忽然道。
周遭的人顿时神色各异,看着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忌惮,之前又说非杀不可,如今又可以放过他。
这个女人,到底是装懂还是在骗人?
“姑娘,你是说……放了他?”阿寺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连旁边刚开始邀功的男人也有些疑惑,“姑娘莫不是在说笑?”
江知渺闻言侧头看了过来,看着他突然微笑起来,声音不咸不淡,“要不你来猜猜?为何要放过他?毕竟,方才公子可是当机立断就说要砍下怪物的头,想必对这方面是很懂的。”
“……”男人眸光闪烁,一时间被她说的噎住了,站在原地半晌,嘴角只挂着一个笑,几乎咬牙切齿。
江淮南顿觉大快人心。
江知渺嘲讽地看了男人一眼,偏头看向被咬伤的那人,道,“放过他可以,但最好是独自关在一处,且要有人守着,过了今晚再看看,若无事便可,可一旦变成了怪物,立即砍头!”
说完,转身离开了这里。
朝盛天楼走了过去,折腾了一晚,她不吃点东西,想来是没有力气再对付其他事的。
江淮南与五伯紧随其后,男人在原地思忖些许,也朝盛天楼走了进去。
“姑娘可是要去上京城,不如一同前往?”
男人像个没事人一般快步走上前来,长得不算太丑,但最多只算是清秀,但却时常挂着自信的微笑,似乎别人应当要给他几分薄面。
甘州城北上,最多就是上京城。
五伯正欲和自家公子说什么,却见他正警惕地盯着前方的江知渺和那个男人,竖着耳朵仔细听着什么。
五伯无奈摇头“公子,要沐浴吗?”
“……好!”江淮南本想拒绝,却在闻到自己满身臭腥味的时候迟疑了,还是决定先去沐浴更衣,再告诫那个女人。
江知渺身上还算干净,她随手叫了几个菜,替自己倒了杯茶。
可还没来得及伸手,就被隔空而来的一只手将茶杯夺了过去,男人在她的对面坐下,扬眉间唇角带着笑。
江知渺顿了一下,眼中淬着冷芒,瞥了他一眼,继续替自己倒了一杯。
之前那杯,就当是喂了狗了!
“姑娘考虑地如何了?”男人放下茶杯问到。
“你叫什么名字?”江知渺冷不丁问。
男人一怔,随即笑道,“在下景自舟。”话落,江知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便不再说一句话。
“……”景自舟抬眸,替她倒着茶,“姑娘考虑地如何了?”
江知渺:“你可以滚了。”
男人持茶壶的动作停滞,眸中一闪而过的阴鸷,但面色却没有展露出来,“姑娘这是何意?”
“我说……你可以滚了!”
“砰!”景自舟脸色终于绷不住了,重重地将茶壶放下,直勾勾地盯着江知渺,声音压低,带着警告与威胁,“我告诉你,别不识好歹,你以为,在这乱世之中,就凭你一个女子,能活多久?”
他站起身来,明显破防了。
“我身后有庞大的财力物力,你最好识相点!乖乖跟我走!若是我高兴了,兴许还会留你一条性命!”
男人说话间带着隐忍,他不想让别人听到。
江知渺慢条斯理地饮着茶,静静地听他讲完,放下茶杯的那一刻终于抬眸看向他,明亮的双眸中,带着明显的嘲弄,似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听不懂么?”她冷冷吐出几个字。
景自舟倒吸一口凉气,伸出手指着她半晌,狠狠拂袖,怨毒地瞪了她一眼,快步上楼进了屋子。
景自舟?
什么人?她一个穿越半年而来的人,听都没听过。
且如今这种境况,他是哪来的闲情威胁她?
“刚才那个人和你说了什么?”江淮南沐浴后换了一身清爽的衣裳,径直在她对面坐下,警惕地盯着四周。
环顾四周都没有看到景自舟,他不免瘪了瘪嘴,“别和本公子说,你答应了他的请求?”
点的菜上来了,江知渺淡定自若地拿出一张帕子擦了擦手,这才吃了起来,心满意足地吃到饭菜,她这才再次看向江淮南。
“你知道他和我说了什么?”
江淮南抿了抿唇,他本来不想说自己偷听了的事,但现下的情况,他似乎暴露了。
轻咳了一声,他尴尬地移开目光,“本公子只是……无意中听到了他说的话。”
说完,他颇为小心谨慎地凑近了些,煞有其事道,“本公子好心提醒你,这个男人叫景自舟,心狠手辣,背景神秘,你若是与他一起,说不定迟早有一天会被怪物吃掉。”
吃着菜,江知渺将信将疑地点头,“你说的没错。”
江淮南一愣,有点没听懂,“什么?”
江知渺耸了耸肩,投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五伯端着饭菜走了过来,在他们旁边坐下,笑的和蔼。
“公子,这位姑娘早就将那景自舟赶走了。”
“……”
江淮南:合着他刚刚是白说了?
一阵心虚爬上心尖,他有些恼羞成怒,没好气地放下筷子,揣着手瞪着江知渺。
这个女人总是这么容易让他生气。
“姑娘,你是从哪儿的?又要到哪里去啊?”五伯喝了一口热汤,友好礼貌地问道。
江知渺咀嚼饭菜的动作一顿,挑了挑眉,总觉得这句话好像有些耳熟。
“雍州出发的,要去上京城。”
五伯若有所思点头,腰间的佩刀随着他的动作产生轻微的撞击声,替江淮南盛了一碗饭,他又坐了回去。
“那倒是巧了,我们也是从雍州出发,要前往上京城。”
“还真巧。”
江淮南在一旁生闷气,见没人理自己,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巧什么,说到底,还是怪我那便宜大姐,好好的上京城不住,偏偏住在雍州。害本公子这么大老远来接她回去,人没接到,还遇上怪物!”
说完,那筷子泄愤一般地重重戳在饭菜里,眉心狠狠一跳。
江知渺没有搭话,继续吃着饭菜。
这两人身份想来是显贵的,他们自己透露信息,那她便沉默着听听,不做任何评价。
免得说错话,平白惹一身腥。
五伯闻言瞬间皱眉,“公子!”
江淮南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五伯你怕什么,这外面这么多怪物,我们一路来也没听闻那大姐任何的消息,想来早就被怪物吃了也说不定。”
说完,还努了努嘴看着江知渺,“你觉得本少爷说的对不对?”
正在认真吃饭的江知渺:???
“嗯对对对,你说的真对。”说完,又继续吃饭。
江淮南:“……”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江淮南咬牙切齿,暗地里瞪了江知渺好几眼,他总觉得,这个女人身份不简单,知道这么多怪物的消息,恐怕背景不容小觑。
他一定要打探好消息,说不定这回京路上还能轻松些。
眼光一转,他又看向一旁吃饭的五伯,“五伯,你说,我那便宜大姐十几年不在家,竟然还有人记得她的婚事,这件事本公子总觉得哪里奇怪。”
江知渺眉心一跳,不知不觉间,竖起耳朵听了起来,谁这么倒霉,这经历怎么和她有点像?
五伯不敢多说,只是礼貌性地点头,“是老爷的安排,小的不知。”
江淮南眉心一拧,真无趣。
一个两个的,都不愿意和他多说话。
江知渺听的正在兴头上,一看他们不讲了,颇为惋惜地皱着眉,看来今晚没得听了,想着,却见江淮南吃着下酒的花生米,又自娱自乐地说了起来。
“说起来我那便宜大姐长什么样本公子都不记得了,真是可惜了,本公子刚出生那年她就被送走了,如今又阴阳两隔了,唉……”
这最后一句,倒是真情实意。
江知渺眉心微动,瞥了江淮南一眼,继续吃了起来。
这么一听,他大姐的确挺可怜的。
东西吃的多,她慢悠悠地替自己倒了一杯茶,缓缓送到唇边喝了起来,心里思量着这些话的含义,耳朵却还在听江淮南嘀咕。
五伯兴许是见他一个人尴尬,破天荒的接了句话。
“大小姐的闺名公子应该还记得吧?若大小姐真不兴死在怪物之下,回去也好立个衣冠冢。”
“我当然记得。”江淮南扬眉,放下手中的筷子,郑重又不太确定道。
“好像是叫——江知渺,真是个难听的……”
正在听八卦的江知渺:“噗——”
被喷了满脸茶水的江淮南:“……”
作者有话要说:某便宜大姐:
家人们谁懂啊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了
我好像已经死了?
为什么本人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