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南眼眸一亮,那伤心的神色瞬间褪去,一路小跑追了上去,身上穿的又极为奢华,跑起来像一只快飞走的花蝴蝶。
五伯急匆匆追了上来,却在拐角处看到了落魄的江淮南,他眼神耷拉,眼眶又红了,像一只委屈的小狗。
“五伯,那不是我阿姐,我认错了……阿姐她,真的变成怪物了!!”
他双手捂着脸,藏住了眼底的懊恼。
五伯闻言,暗地里松了口气,面上却故作安慰地叹息,“看来大小姐,命该如此……公子,我们先回上京城复命吧!”
“……好。”江淮南耸了耸鼻子,哽咽应声。
在他们身后,江知渺带着面纱,藏在人群之中,冷冷盯着江淮南身旁的老者。
五伯。
昨夜她回到屋内,便遭到了丧尸的袭击,好在她向来持着警惕心,身手灵活,又在这乱世中有些经验,这才能将丧尸反杀。
她心里猜测是景自舟的报复,可当她刚打开窗户想将怪物丢出去的时候,却听到有人推门而进,她立刻屏息躲了起来。
来人是五伯,看着满地的鲜血,他拧着眉。
江知渺本想出去与他说什么,却见他将倒在地上的怪物提了起来,把头颅和尸身放在床上,再用被褥盖上,伪造出她躺在床上的迹象,再慢慢退了出去。
直至天明,都没有告诉别人这屋内的一切。
江知渺当即了然,果断离开了盛天楼。
江淮南倒是真心关心她,只是他身边的五伯,想必不是简单之辈,这一路来未曾见他伤害过江淮南,想来江淮南与他回上京城且是安全的。
他要对付的,只有她!
索性,她直接假死逃遁,不与他们一同前往上京城,届时再给他一个惊喜,揪出要对付她的幕后之人。
花了些银两买了干粮带在路上吃,她将包袱束在腰间,成一个结实的斜挂包模样,又用面纱做了个简易版口罩,将露出的欺负遮的严严实实,这才带上佩剑启程。
出了甘州,城门口的守卫瞬间关了门,颇有一种走了就别回来的架势。
江知渺摆了摆手,甘州城故步自封,万一有心之人被咬伤,无所指出,整座城的人都会覆灭。
不过她言尽于此,甘州城的人再如何,也与他无关了。
临走前她买了一张越国的城池地图以及一匹骏马,从甘州北上,下一个是经过灵州。
灵州傍水而生,周遭被湖泊围绕,她在想,不知道灵州有没有被沦陷,甘州与灵州相隔十几公里,骑马过去倒是够了。
可若是被怪物入侵,她倒是不太想去。
目光落在灵州的邻城茺州,茺州与甘州虽隔较远,可与灵州相隔不远,但茺州城向来以铸造工匠为多,就算听闻了怪物的消息,想必在这儿乱世存活,也是足够的。
况且它周遭有水环绕,她也顺带去买些防身的武器,茺州能人巧匠偏多,若是能买到些有用的东西,对她北上也是有益的。
翻身上马,她手握缰绳,一夹马腹,径直朝灵州的方向行驶过去。
先去灵州看看情况,再去茺州!
白日里的确相对安稳,可这一路上的狼藉还是被她看在眼里,地上随处可见的残肢断骸,甚至血迹,以及被压倒一片的田地,这越国,早与乱世无异。
晌午过后,江知渺坐在马背上,远远地看着已经沦陷的灵州,城门口,都是数不清的尸体,被砍头的,血流成河,甚至还有一些抱着尸体哭泣的活人,凄厉的哭喊声划破长空,令周遭的人不免动容,却也无可奈何。
手握长绳,她敛了敛双眸,压下心底的叹息,调转方向,朝着茺州的方向行去,原本按照计划,今夜前是能够到达茺州的,可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打破了计划。
雨水淅淅沥沥,她快速寻了处最近的破庙,将马匹拴在隐匿处,用隔板挡好,确认外面看不到之后,再放了些草在他面前,转身拍打着雨水,朝中央的大殿走了过去。
破庙虽破,可先前应当是奢华的,地方宽阔,只是有些杂草,乱七八糟,明显已经有很长时间无人打理。
这正合她意,又在四周打量了些许,只可惜院门破烂,不能关上,殿内大门也破旧,勉强能关上,但是中央有一些极大的缝隙。
若是用来阻挡丧尸,恐怕不行。
如今天色较明,也不知这雨今天还能不能停,若是停不下来,只能在破庙内做些防备了。
夜间的丧尸,不硬拼的话,最好还是躲避点好。
趁着白日,她找了些破庙的干草生了火,脱下外衫开始烤干,她走的还算快,不至于全身都被淋湿。
破庙外的雨一直在下,思忖再三,江知渺还是决定先在这里度过一晚,明日再去茺州买东西。
站起身来,她将破庙的门关上,又将火堆移到了一侧,确保有人进来时,不会第一时间看到里面的火堆。
衣裳干的差不多了,她从包袱中拿出些吃的,又喝了口水,做了个简易的床,倒头抱着佩剑就小憩起来。
周遭一片寂静,只余下外头的雨水淅沥声,极其破庙内偶尔噼里啪啦的火堆声。
天色渐晚,江知渺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全黑了,瞥了一眼还有些余温的火堆,她抱着剑站起身来,将包袱绑在身上,先去检查了一下马匹的情况。
依旧是她白日里安排的模样,期间没有人进来过,破庙的门也完好无损,没有人来打开过。
只是外面雨水淅沥,伴随着寂静的夜,有些隐藏在暗处危险的惊悚。
她正准备躺下补个回笼觉时,却刹时听到一阵刀剑声,紧接着破庙外的院内,响起了一道仓惶的叫声。
“你先进去!”
一句话,江知渺便得出了简单的结论。
来者不止一人,说话的是男人,他们正遭遇危险!
透过紧闭的庙门缝隙,她拧着眉,看到院门口慌乱跑进来两个人,前者身上披着一件蓑衣,看身形是个男子,斗笠加身,夜色中的容貌被挡的严严实实。
后者手中持剑,也穿着蓑衣和斗笠,看不清容貌,在身后飞快地走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几十只贪婪的丧尸,似是追赶他们而来。
“这怪物真难缠!!”持剑的那人怒骂了一句。
“砍他们的头!”
江知渺耳朵一动,这声音似有些耳熟,在哪儿听到过。
前者站定身子,并没有直接走进破庙,反而停在了阶前,手微微握拳,看向腿脚利落追赶而来的怪物们。
持剑的男人又是一声怒骂,“小爷我今天还真就不信了,战场上小爷我以一敌百,如今区区几十只怪物,我竟有些力不从心!”
阶前的男人一声轻笑,“以一敌百杀敌军不算什么,若是你将眼前的怪物都杀死,才算真正的勇士。”
“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话虽如此,那人却毫不犹豫地持剑杀了上去,顿时与追赶而来的丧尸缠斗在一起。
事实这些怪物比敌军更可怕,他们不知疼痛,除非砍下头颅,不然会前仆后继地凑上来。
江知渺看了个大概,很明显,只有持剑人会武功,阶前的人不会。
他站在原地,暴雨依旧在下,身形颀长,死死看着前方为他杀怪物护他的男人,看上去似乎丝毫不担心,可那逐渐收紧的拳头,却暴露了他的内心。
江知渺叹了口气,想来是忠仆护主的戏码,不过这都不关她的事,只要没进来,她就是安全的。
想着,她打了个哈欠,转身就往简陋的“床”走了过去。
谁料身形刚动,就听到那持剑的男人传来一声惊恐的叫喊,“小心!!!”
阶前的男人前,有几只怪物注意到他,贪婪地摇晃着身体朝他扑了过来,三五成群,身上的腐肉摇晃着,掉出的眼球几乎都散着贪婪,雨水伴随着腥臭席卷而来。
男人站在原地,袖口下的拳头逐渐收紧,像是在隐忍蓄势待发着什么。
前方持剑的男人眼底满是惊恐,像是意识到即将会发生什么,错愕地愣在原地,整个人都僵直了。
“砰——”
身后的破庙门被狠狠打开,一道纤细的身影飞身而来,“叮”的一声,佩剑从鞘中猛然抽出,只见刀光剑影中,雨水从蓑衣下滴落而下,江知渺于空中淡然回眸,与那蓑衣斗笠下的双目赫然对上,她瞳孔逐渐放大,看清了来人的容貌。
下一刻,不过屏息之间,靠的最近的怪物头颅被她挥剑斩下,紧接着又是一剑,将男人身旁的其余怪物都杀死。
“欻——”的一声,手中的佩剑如离弦之箭朝着屏息的男人飞了过去,正中他的耳侧,将欲偷袭将他扑倒的怪物直接贯穿了额头,直直地定在了破旧院门的框上。
持剑的男人瞳孔紧缩,在一瞬间回神,猛地喘息一口气,几下将剩余的怪物全部给杀死了。
雨水打在脸上,江知渺模糊着双眼,走到院门前将佩剑抽下,在丧尸的腐烂衣裳上左右擦拭了几下,这才将它放回剑鞘。
转过身,透过雾蒙蒙的天色,她阶前的男人四目相对,眸子忽然带上了一丝笑意,声音清丽,不紧不慢地吐出了三个字。
“裴允书。”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次见面了!老母亲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