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担心的事终究发生了!
在信浓藤四郎和博多藤四郎的轮番解释下,搞明白现状的大部分人都裂开了。
两位监护人虽然预设过“新刀们去接触花子”的情况,却没料到他们叛变得那么彻底,全程白送,一个又一个,不含一丝丝犹豫。
小丑竟是我自己。
怪不得山姥切的眼神总是怪怪的!
两振刀艰难地绷住了表情。
尴尬惊愕之外,就是心灰意冷了。就算他们表态得如此强硬,新刀们仍是投靠了人类……显然,本丸的大家托付给他们的最后的愿望,他们没有完成好。
将这些孩子送去崭新的未来……
而信赖人类。
只会是下一个火坑。
他们甚至真正地产生了杀意——
不管用什么手段、被新刀们怨恨也无所谓。那样的往事,那样的惨剧,绝不可以在新刀们身上重演!再微小的几率都要斩断。
然而,一道活泼的嗓音响起。
“太好啦!”
“大将!我们能在一起了!”
……信浓?
信浓藤四郎的色彩绚烂的眸子弯着,围巾衬着的脸蛋上充满快乐。他牵着花子的手,期待地说:“我们要回去拯救一期哥他们了吗?”
他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正因新刀们脑补的“孤僻、有心理创伤、会囚禁女主角的大反派”的形象而震撼的山姥切国广,也停下了神游,看向他们。
……花子的鞋呢?
山姥切国广皱起了眉。
他盯着冻红的皮肤,一想到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就急忙脱下白布,走到女孩旁边,把她严严实实地裹起来,只露出一个脑袋。
他思索一会儿。
无情地掰开了信浓的手,抱起花子。
“这样。”
“就不冷了吧。”
信浓:……QAQ?
他泪汪汪地:“大将。”
“嗯!是要回本丸了!”花子先给予了他答复,才缩在白布内,望着脱掉了布,却只是红着耳垂,没有表现得太过无措的漂亮少年。
山姥切先生,成长了好多。
她眨巴着眼:“信浓也想要抱抱。”
山姥切国广:……
少年低头,对上信浓藤四郎的亮晶晶的神情,内心冒出一串省略号,才僵硬地开口:“上来吧。”
作为花子的刀、他一点都不慌!
“好耶!”
信浓藤四郎如愿以偿地爬到他的胳膊上,美滋滋地和心爱的大将贴贴。
男孩摘掉围巾,递给花子。
“衣服的话,我也有!”
成为工具人的山姥切:####
少年刚要反抗,就再次迎上了两双含着渴望的眸子。尤其是小夜左文字,小心翼翼的姿态,令山姥切国广回忆起了遇到花子之前的自己。
晦暗地躲在房间里,日复一日。
他干巴巴地说:“……随便你们。”
于是背上多了两振短刀。
这份重量,比他想象的要多。山姥切国广坚强地撑着,恍惚之间觉得自己化作了某种挂置幼崽的道具。他的视线划过骨喰藤四郎。
银发的少年安静地注视着他。
山姥切:……
不行了,真的背不动了。
都挂了四个人了!
山姥切国广惊恐地退了一步。
——“噗。”
骨喰藤四郎蓦地笑起来。他的瞳孔倒映着天空与枯树,那抹经常一片虚无的紫色,显出纯澈的温柔。
戴着黑手套的指节抵在唇边。
“我只是在想。”
“大家都很开心的样子。”
……
两位监护人怔怔地看着,翻涌的、极端的杀意慢慢消融在冬日的寒风里。
这样的场景,就是他们追求的。
但为什么,会和人类有关呢?他们深知,新刀们并不成熟,不是三日月宗近那样的,喜怒哀乐都能不受外物控制的强大之人。
他们的心情无比复杂。
不过,既然大家都沉沦在了“陷阱”中……他们就必须保持清醒了,继续履行其余刀剑的嘱托,保护好新刀们,盯紧“花子”。
就当作是冰冷的交易!
直到……这场梦破碎。
……
“要走了吗。”侍女姐姐熟练地为她编着乌黑的长发。比起她的不舍,宠溺着她的侍女倒是非常镇定,眉宇间没多少波动。
她倚着侍女:“嗯。”
教她写字、帮她找儿童读物、替她念信……花子揪着侍女的衣袖,情绪低落:“以后,就见不到姐姐了吗?还有小梅和妓夫太郎。”
躲在门外的两个孩子探出脑袋。
据博多说,这一次回去,她要正式接管本丸。有了她,时之政府大概率会取消通缉令。他们本丸就不必搁浅在这个时空了,会恢复隐匿状态。
她要去现世上学、执行时政的公务。
她念叨着,越念越难过。
“确实该上学了。”
侍女姐姐颇为赞同,手指在她的发丝间穿梭,动作利落:“识字之后,人生会顺利许多噢。”
花子鼓起了脸颊。
她望着侍女,卷翘的睫毛湿漉漉的。
侍女失笑:“小可怜。”
“这是好事啊。花子,你拥有了一个能回去的地方。”她放下梳子,拨了拨女孩的刘海,眸光沉静下来,透着年长者的悠然。
“鬼杀队的剑士们,随时都面临牺牲。跟我道别的人,或许再也不会来到据点……我的职责,就是给这些漂浮的、总是在远行的孩子们,提供一个港湾。”
“所以我会一直在这里。”
花子似懂非懂,仰着头。
琥珀色的虹膜盛着寂寥的冬日。
“花子的未来,也会不停地、不停地与别人说再见。但是不要害怕。”
“你有能回去的地方。”
“本丸也好、这个据点也好。记得名字的话,无论花子走了多远、走了多久,都会在姐姐的心里活跃着、闪耀着,就像每个夜晚的星空。”
“我们从未有过分别。”
……
门外传来了啜泣声。
是第一次拥有同龄朋友的小梅忍不住泪水了,隔着门扉,哭得越来越汹涌。
妓夫太郎轻轻擦着她的脸。
“别哭了。”
“再哭就不好看了。”
百试百灵的招数没了效果。
直到花子登上马车,小梅也没控制住眼泪。女孩站在鬼杀队据点的门口,目送她离去。
她忽地挥起了手,使劲地喊——
“再见!花子!”
“不要忘记小梅和哥哥!”
妓夫太郎全程盯着地上的泥土,握着妹妹的手,没有去看愈来愈小、愈来愈模糊的马车。
等一切动静归于沉寂。
他才摊开蜷缩着的指节。
掌心里是他没送出去的一颗石头。
剔透的、美丽的。
一如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