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什么?”苏陶陶注意力被拉过来,不怀好意地盯着于芽,问:“你们俩背着我嘀咕什么呢?”
于芽把手机锁屏,有些无奈,正想开口解释时,柏渡插话道:“当然是我俩正在做的项目,协会招人,于芽发了份简历给我邮箱。”
苏陶陶:“什么?”
于芽立刻说:“那是个误会——”
“把我画的海报看成摄影社的招新海报了,所以发到我邮箱。”柏渡吸空了牛奶,把餐盘里最后点剩的吃完,继续说:“其实我们是个计算机视觉协会,那海报上画的是个无人机。虽然是个误会,但我们真的缺人,你真不考虑?”
苏陶陶噗嗤一笑:“原来那个海报是你画的呀,你搞什么,当代艺术吗?害得我真以为是走在时尚前沿的摄影社。”
柏渡:“……”
苏陶陶:“你们想让于芽加入你们协会,在那个可怕的施教授底下干活?嘶——”
于芽笑了下,她昨天就说不感兴趣了,但今天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再想想吧。”
话都说到这了,应该是真的不感兴趣。
晴江嗯了一声,说:“你可以下学期上了施教授的课再看看。”
柏渡瞪了他一眼,用接近气音但是在座的人又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你确定上了施教授的课还想来?多少人因为这老头打消了进入计算机领域的想法,啧啧。”
苏陶陶:“喂喂,不带这么忽悠的。”
……
四人吃完早饭,分道扬镳,苏陶陶要去外院上课,跟于芽不同路,晴江和柏渡已经先回实验楼了,他们的专业课在下午,而上午需要抽出时间来赶项目。
苏陶陶看着两人高大的背影,小声问于芽:“你怎么想的?”
于芽想了会,不得不承认,像晴江这样的团队,的确是个诱惑。
“我得再想想,我不确定想做他们研究的方向。”于芽拎起打包好的早饭,跟苏陶陶一同从食堂走出去,“现在就定下来的话,是不是太草率了一些?”
“也是,你这人我太了解了,”苏陶陶叹息一声,又调侃她,“面对这种级别帅哥的邀请,都能仔细慎重的考虑自己的前途,换我我可做不到。还是你牛。”
苏陶陶一直觉得于芽做决定时很慎重,小时候一起出门买块糖她都要挑性价比最高的那一个,也或许是佟瑛管得太严格,导致于芽一旦要自己做决定,会更加深思熟虑。
于芽:“……你快去上课吧,外院不是离这边寝室比较远么,现在都几点了。”
苏陶陶低头看手机,“卧槽,那我先走了,我要提早十分钟去背课文的!”
于芽拎着早饭回寝室,她们出来前秦楚烟在睡回笼觉,这时也已经起床去洗漱了。
她把饭盒放在秦楚烟桌上,这时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亮了起来,于芽就瞥见了消息框里对方发来的照片。
不知道是谁给秦楚烟发的,远远的一个视角,拍的是刚刚她和晴江面对面吃早饭的画面。
秦楚烟洗漱完回寝室,开门的时候于芽正在把教科书一本本装进包里,手边还有个贴满便签的单词本,是要在路上拿着背的。
见她回来,于芽头也不抬:“早饭放在你桌上了,趁热吃吧。”
秦楚烟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坐在椅子上。
过了一会,她拆开袋子,忽然尖声道:“怎么是粥!于芽,你不知道我不喝粥吗!”
“我以为你早上不舒服——”于芽想了一下,决定不说了,“那算了,还有鸡蛋,不想吃的话就一起扔掉吧。”
秦楚烟一愣,她这拳头跟打在棉花上似的,最后一股脑把早餐盒饭摔进垃圾桶里。
她看到于芽已经收拾好背包,正站在桌上的化妆镜前扎头发。
于芽是那种骨子里有韧性的姑娘,秦楚烟开学在宿舍里第一次见到她,就知道她不好惹。她也想不通,这样不懂变通的姑娘,怎么会跟晴江在一起,他们一点都不配。
秦楚烟:“于芽,你为什么吃早饭的时候不扎头发,披给谁看啊?”
于芽莫名看她一眼,“为了抢早饭,走得匆忙,谁还有心思管头发?”
秦楚烟冷哼一声,离开寝室前丢下一句:“别以为我不知道。”
门砰的一声关上。
于芽扎好头发,轻甩了下马尾,又把耳边的鬓发收拾了一下,看着镜子里面无表情的自己。
行,你什么都知道。
你知道我还拒绝了多好的机会吗?
于芽叹了口气,拿上单词本,背上包出门。周围寝室的同学渐渐都开始出门,有的着急往食堂跑,而于芽在人潮后面慢慢走着,边走边abandon,背了半天,又从单词本最后一页往前背,折腾了一路,坐到教室的时候她才回过神。
还是得好好想想,以后要做什么,于芽心想。
……
A大坐落在芳理市老城区中心,随着拆迁工程进行,早几年挂了不少保护老建筑的标语,最终政府拍板把这一块化为人文历史保护区,不能动的一个都不别动。时间久了,这里又成了游客打卡的网红地点,尤其以A大附近的玫瑰街最为热门。
“这里玫瑰就这么几株,小气吧啦的,亏你拍出整条路种满了玫瑰的感觉。”柏渡低着头,看着脚边几盆磕碜的玫瑰,由衷感叹道,“我算是知道机位是什么意思了,就是诈骗。”
正在调整镜头的晴江随意地敷衍:“干我们这行的,能骗也是一门技术。”
“你以后当个摄影师多好,拍拍小美女,多滋润。”柏渡说。
晴江调整好了,蹲在旁边拿起相机看了一下,又放下,朝柏渡扬扬下巴,“你是美女么?后退几步,别出现在画面里。”
柏渡听完往后靠,嘴上还是不得闲:“说起来这条路还是因为你拍的照片火起来的呢,当初谁知道这有个玫瑰街,这条路明明叫延川西路,硬生生被你一张照片带火了,篡改成现在这名字。”
延川西路默默无闻种了几十年玫瑰,终于在晴江一张照片后得偿所愿,跻身为芳理市值得打卡的网红地点之一,现在连路牌都别了个假玫瑰,被人称为收集浪漫的玫瑰街。
玫瑰街望眼过去都是卖花的店,还有几间酒吧和咖啡馆,这种浪漫气息无处不在,甚至浓郁到柏渡有些憋得慌。
他随便扫一眼,街上全是成双成对的情侣,反而衬得他们两个单身狗萧瑟凄凉。
好在晴江拍照很快,他挑了几个角度拍完,就叫上柏渡去另一条街吃饭。
那条街画风就正常多了,延川东路,开了很多家烧烤店。但玫瑰街出现后,这条街单身狗含量就变高了,于是被人戏称单身狗街。
等红绿灯时,晴江把相机的带子摘下,放进包里。再抬头,他看到街对面两个熟悉的纤细身影。
“卧槽,天注定的缘分。”柏渡也认出来了,立刻喊:“苏陶陶!”
对面两个女生每人手里一杯饮料,听到喊声后茫然地看向他们,然后苏陶陶也笑了,眉眼弯弯朝柏渡打招呼:“好巧啊!”
于芽吸了口甜橙味的果饮,见到别着玫瑰的路牌下那道修长清瘦的身影,也不由得弯了下嘴角。
十几分钟前。
苏陶陶看着手机里的导航,突发奇想说:“这里离玫瑰街很近,要不去逛逛?我看你刚刚都没吃什么东西,唉,还是我妈妈问的事太多了,问得我胃口也没了。”
“还好啦,你妈妈不也是关心嘛。”于芽犹豫了一下,又问,“玫瑰街?好像是个网红打卡点。”
苏陶陶:“你知道?”
“嗯,那条路之前还不叫玫瑰街,是我喜欢的那个摄影博主两年前拍的一张图火了,它就变成玫瑰街了。”
于芽翻出手机,点进一江风月的摄影主页,一直往前翻。一江风月的拍照风格其实挺随心所欲,很生活化,很碎,像是随手一拍。但每次抓拍的瞬间都很动人,或者某种角度很独一无二。芳理市很多机位都是他第一个发现的,好多无人在意的美景也是他第一个拍到。
于芽觉得他的图描绘了美好的形状,不仅如此,她还能隐约从图中看出他构图的严谨。他拍得看似随意,其实细节又处处透着理工科的浪漫。
“又随意又严谨,我怎么没听懂。”苏陶陶摆手,指着前面的饮料店说,“算了,去买杯奶茶吧,刚刚吃饭时说得我口干舌燥,为什么当老师的妈妈话都这么多。”
于芽还想解释两句:“就是你以为随手的抓拍,其实内含的逻辑还是几何的,很多摄影构图都有黄金比例,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可惜我的相机坏了,不然今天周末我还能出来拍一拍。”于芽有些遗憾。
“我觉得,还是摄影社适合你。”苏陶陶从店员那接过饮料,递给于芽一杯,“虽然是晴江那个大帅比邀请你去他们协会,但要我说,学了摄影拍到的小哥哥也不比他差……吧。算了,我想象不到。”
苏陶陶最后还是心虚地改了口,朝于芽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她们买完了饮料,正商量去哪里再吃一顿,就听到街对面有人喊苏陶陶。
两人应声抬头,于芽目光里,就出现了晴江的身影。
他背后是几簇灿烂的玫瑰,锋利深邃的五官此时却被映衬得柔和朦胧,高大的身形倚在玫瑰路牌前,夕阳把影子拉长。
难怪秦楚烟从高中念念不忘到现在,于芽心想,他现在真的挺像杀人不眨眼的浪漫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