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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细菌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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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上二楼,恰逢拎着挎包准备出门的路二太。

路二太的神色憔悴,脸色苍白,眼眶下浅浅一圈黑眼圈。

“二妈。”路希德皮笑肉不笑地打了声招呼。

路二太勉强点点头,微低着头,扶着楼梯,似乎逃也似的离开楼梯口。

隐隐约约,听到楼下路嘉柏淡淡的询问声传来,“去哪里?”

“美容院。过段日子贝小姐过来住,我的样子也不至太难看。”

这句就有点冲了,还蕴含着压抑的不满。

路嘉柏不咸不淡的声音再次传来,似乎在反对她出门。

两人压低着声音争吵起来。

路希德斜倚在楼梯口,慵懒地挪动大长腿,眼里闪动嘲弄神情。

AK大厦失火事件后,路二太秘密参与某俱乐部活动的事被父亲知晓,从此出门做任何事都必得向父亲报备。

其实在富豪名流圈子里,成为某些特殊俱乐部或高端会所的会员,并不是太稀奇的事——只要你足够有钱,只要你的保密功夫做得够好,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包二奶、娶二房三房、妻妾同房甚至裸派、毒品等都只是小菜一碟。

最耸人听闻的莫过于一些特殊的嗜好。

向来保守的路嘉柏显然不想这种事发生在自家女人身上,但既然已经发生,现在能做的便是不让这事再发生。

这事到目前为止是极秘密的,除了几个同为会员的富豪家知晓外。

但他们显然不可能把这事宣扬出去,力压都还来不及。

*****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我们都忘了自己有多大的时候。

常听大人们说童话里的故事是美好的,而现实是残酷的。

懵懂无知的我们,睁大着一双双眼睛,却不大相信大人们所说的话。

长大以后,我们才发现,大人们之所以说这句话,是因为所有残酷都是他们制造的。

而我们长大后——也变成了残酷制造者之一。

我们千疮百孔的心,正是残酷的源动力。

星娜坐在笔记本电脑前已经很久了。

从瓢泼大雨的午夜到雨停鸟鸣的天明。

浅薄的日光染白垂落至地的窗帘。

要救出羊角辫,就必须找出细菌人。

而突破口,便是细菌人曾寄生的那个年轻女孩。

星娜戴上特殊3D眼镜,仿佛看电影一般,不同画面从眼前掠过。

她现在正在看的,便是女孩的隐秘往事。

黑暗里,一个年轻的女孩站在房间中央,被蒙着双眼,伸出双臂,在空荡的房间走来走去。

墙壁上一面宽大镜子隐隐浮现出她的容颜——正是突然消失在星娜眼前的那个恶土小区的年轻女孩。

年轻的女孩无惧黑暗,无惧未知,无惧超自然的鬼神。

她愉快地哼着歌,轻轻地、细细地。

歌声遥远得仿佛从世界某个不知名角落传来——

“好多星星都住在一起,

夜晚来临点亮了自己,默默照着孩子们的心。

好想写信,寄给那星星;

好想爬上,最高的屋顶;

我要亲手把心事交给星星,烦恼都忘记……

安慰每个爱哭的孩子,擦干眼泪开心到梦里……”

房内所有的家具——沙发、衣柜、床等都被移到了客厅里。

客厅被杂物堆得满满的。

所有的房间却是空荡荡。

女孩就像捉迷藏似的在不同房间内嘻笑着跑来跑去。

“小丽,小丽,我这次一定能捉到你。”

“妈妈,早餐做好了,这次面包没有烤糊哦。”

“爸爸,爸爸,你今天不准出门,陪我一起玩。”

女孩跑着跑累了,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没有取下蒙眼巾,气喘吁吁地靠在墙角。

“爸爸,妈妈,还有小丽……”她闭着双眼,喘息喃喃着,“你们为什么不肯和我说话?为什么?”

如果这一切都只是电影里的几个镜头,此时镜头正在缓缓转向其他地方,比如,堆满杂物的客厅。

客厅的地板撒满石灰粉,还充溢着浓得呛鼻的香火味。

随意摆放的三个大纸箱子里,三具尸体已经僵硬。

这时窗外起了风,风越吹越大,忽然砰的一声响,竟吹开了窗子。

无数石灰粉伴着浓郁的香火味,飘向窗外。

几个放学结伴回家的少年正巧从这条道路过,而这户人家,又恰巧在一楼。

踮起脚,悄悄往内看……

尖叫声顿起,少年们惊恐纷逃鸟散……

为防有人效仿,这起耸人听闻的凶杀案被列为机密。

旁人只知这里发生了古怪谋杀案,却不知——

一个年轻的女孩杀死了亲生父亲、继母和继母的女儿。

更恐怖的是,年轻女孩还与这三具尸体共度了一年。

而亲朋邻里,竟无一人知晓。

亲父原本就与亲戚不和,常年不来往。

继母是被抱养的女儿,因做小三已与养父母断绝了关系。

继母的女儿只有三岁,还来不及上幼儿园,更无社会关系。

至于邻居们,原本就同这家没有太多来往。

在面对警察们的询问时,纷纷表示从未留意过这家人,但也提及一年来极少看到这家的男女主人外出,只看到他家的女儿神色如常地外出购物。

真相被发现后,年轻女孩自杀。

嘀嘀几声响,电脑上又跳出几行字:

此女属于被迫害妄想症加极端型人格。因父母忙于工作,从小被寄居亲戚家,被忽视、被冷待甚至遭到亲戚小孩们的侮辱,养成她孤僻、冷漠、遇事好钻牛角尖的个性。

25岁以后,女孩的负面情绪严重爆发。

表现最明显的便是她的被迫害妄想症,易沉溺自己幻想的受虐事件。

亲父娶小三继母后,虽对她冷漠,但并未对她施虐。但对被迫害妄想症的人来说,令她备感压力与痛苦的人就是迫害她的人,她所构造的虚拟世界就是她的真实世界。

在她的幻想中,继母是迫害她的元凶,亲父是帮凶,年幼的妹妹更是会夺走亲父所有的关注。

她接受不了亲父再婚,更接受不了亲父娶小三。

痛苦之下,她开始幻想童年受虐经历,并将这份经历与现在的生活重叠,认为自己再次受到了虐待。

她无法控制自己一遍又一遍地重温他们对他的所有伤害。

那些嘲笑、讽刺和辱骂历历在目,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这些迫害,有的真,有的假。

她在一次又一次自我伤害中奋起反击、回骂或低声哭泣、缩着身子躲在床底。

她无法控制被虐待、被谩骂、被侮辱、被攻击的种种想象。

最后她活在了自己被迫害的妄想里,塑造了一个她的虚似生活。

某日与家人爆发严重争吵,她缩在厨房角落哭着睡着,醒来后已是午夜,拿起菜刀,一步一步走向父亲与继母的卧室……

淡淡月光下,父亲与继母睡得正酣,年幼妹妹睡在他们中间。

他们紧紧依偎在一起。

多么亲密,多么甜蜜,多么幸福……

如果有一个相框把他们嵌在里面,便是最幸福的全家福。

握紧菜刀,她目露凶光,狠狠地砍了下去。

血溅四壁……

“好多星星都住在一起,

夜晚来临点亮了自己,默默照着孩子们的心。

好想写信,寄给那星星;

好想爬上,最高的屋顶;

我要亲手把心事交给星星,烦恼都忘记……

安慰每个爱哭的孩子,擦干眼泪开心到梦里……”

美国心理治疗专家威廉格拉瑟曾说过,“过往的痛苦经历,塑造了当下的性格特点。”

而这样的性格似乎无意中开启了人们的命运,软弱的人在命运的坏牌面前无能为力。

大部分凶杀犯既软弱又凶残,貌似强悍,内心深处某个地方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们无法面对那个残缺的自己、痛苦的自己、脆弱的自己。

杀戮成了唯一出口。

“我要亲手把心事交给星星,烦恼都忘记……

安慰每个爱哭的孩子,擦干眼泪开心到梦里……”

满脸疲惫的星娜对着电脑,背靠宽大软椅闭上双眼。

看完所有资料,已是天明。

找到资料并不容易,光是精确描绘年轻女孩的长相就花了四个钟头。

“她有一张苹果脸,两颊偏圆,下巴微尖……不对,不是这样,下巴要再尖一点点……”星娜对着电脑说话,进行嫌疑人画像,“眼睛偏细长,睫毛很长,不对,不是凤眼……”

星娜绞尽脑汁、费尽心力才让格拉斯星的绘图软件准确再现了年轻女孩的长相。

将这幅画像置入搜索系统,十几秒左右跳出影像资料。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受害女所唱的那首歌是首儿歌,名叫《星星的心》,作词作曲者都是曾世诗,资源来源于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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