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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鲛人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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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小琮快步上前,闪电般出手,左手“啪”一声拍在对方手背上。为了更牢固地压制对方,他的手指顺势插の入对方指缝间,扣住对方掌心。右手麻溜地一揭一撕再一扯,那张悬赏通告就牢牢地被他攥在了手里。

秦小琮将悬赏通告藏在身后,扭头对旁边的人露齿一笑:“不好意思这位道友,我先得了哈!”

这么一转头,秦小琮才看清旁边这人的长相,心里立刻赞了声:好俊的公子哥儿!

要论长相,秦小琮自认是天上地下少有的美男子,可眼前这位,说句良心话,真的是比他有过之无不及。

这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也就刚刚及冠吧,气质却清雅绝尘。他鼻梁高挺,肤色白皙……秦小琮的目光落到他微抿的双唇上,嗯,唇色稍淡,看起来不那么好亲近。

亲和力上是不如我的……嗯……秦小琮缓缓抬眸,对上对方冷冽的目光:这双眼睛虽然也很漂亮,可看起来好凶啊,感觉他想吃了我!

“你这野道还不快放开我家公子!”

呵斥声从身后传来,秦小琮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十一二岁模样的小道童正急速朝他奔过来。

野道?是说我吗?秦小琮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穿了件灰蓝色的棉布道袍,因为没有束腰带显得有些过于肥大,脚上的云鞋不知道踩了什么早就脏兮兮的了。再想想头上也没戴头巾,只用一根藤条别住了发髻,头发略散乱,跟眼前这位公子比起来,好像是有点儿寒酸了?

眼前这位看衣着打扮也是位修道之人。也是啊,不修道干嘛跟他抢这捉妖的悬赏通告呢?只是他穿得可比秦小琮奢华多了,从头到脚一尘不染,身上的道袍雪白,也不知道用什么料子做的,隐隐泛着银月色的光泽。头发也是一丝不苟地束起,端正地戴着一个羊脂玉的莲花冠。

可以佩戴莲花冠,这小哥年纪轻轻,修为地位可不浅呐!

须臾间,喊话的小道童已经奔到秦小琮眼前,用力扯开了秦小琮的左手。

秦小琮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扣着人一只手呢!

虽然只是摸了手,秦小琮却发现这人根骨绝佳,极有飞升成仙的潜力!

秦小琮虽然很想再摸一把眼前的“绝佳根骨”,可他心里装着事,也顾不得了,掉头就往发布悬赏通告的贾员外家走。

“站住。”那声音清冷,音量不大却有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威势。

秦小琮一下就定住了,他回头看向那位“绝佳根骨”,再次提醒:“这位道友,悬赏公告可是我先得的哈!”

那小道童怒不可遏,拆穿秦小琮:“明明是是你用卑劣手段强抢的,我家少爷早就看到了!”

“六福,慎言。”那人喝止住小道童,走近两步,朝秦小琮施了一礼:“在下贺琅,师从普济观,敢问道友名讳?”

他看起来挺凶,说话倒挺有礼貌?秦小琮有样学样回了一礼,“秦小琮,师从……”他脑海里浮现如今栖身的破烂道观,“……白鹤观。”

看贺琅略微疑惑,秦小琮“哈哈”笑了两声:“没听说过是吧?没听说太正常了,我们是小门小户,跟普济观这种大门派不能比的。”

贺琅略一点头,看向秦小琮藏在身后的悬赏通告:“不瞒师兄,我此次出山历练,只为精进修为,之前我看这榜上之事甚为蹊跷,可否允我一同前往,届时所有赏赐我一概不取。”

秦小琮看他言辞恳切,想想这悬赏通告也确实是自己抢来的,他想跟着去那就一起去好了,他说了不要钱的!

想毕,秦小琮对贺琅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这便再好不过了,师兄请!”

贾家庄的贾员外早就听小厮报信说有高人揭了榜,迫不及待地站在大门口迎接,看到秦小琮与贺琅联袂而来,不由眼前一亮。

贾员外早年经商,上至达官显贵下到三教九流都有接触,打眼一看就笃定这两人皆非凡品。

高点的那个一派贵气浑然天成,步履沉稳,风姿卓越,腰悬一把银色佩剑;稍矮的那个虽然衣着朴素,但眉如墨画,眸若星辰,且冰肌玉骨,步伐轻盈灵动,腰间配着一块八角形的古玉,看起来就像很厉害的法器。

贾员外不由双手合十“佛祖神仙保佑”地默念一番,慌忙迎了上去。

“两位道长!”贾员外向秦小琮和贺琅深深作揖。

“是三位,还有我呢!”好容易追上来的六福气喘吁吁道。

秦小琮展开手中的悬赏通告,直奔主题,“这东西在哪儿?”

悬赏通告中间画了一只大海蚌,正是近期困扰贾家的源头。

贾员外看到这东西就心塞,但还没有忘记基本的礼数,“三位道长里面请,请听在下仔细道来。”

秦小琮刚一跨进贾府大门,就觉一阵海风拂面,甚至还有隐隐的海腥味。与此同时,他腰间挂着的那块古玉“嗡嗡”地震动了两下。

只见眼前是一片假山造景,做成了船形海上的造型,领头的一艘船金碧辉煌,满载金银珠宝,端的是气派恢弘。

秦小琮暗道:有钱!我那墓里怎么没见过这些宝贝呢?

秦小琮一行人跟随贾员外到厅堂落座,热茶奉上后,贺琅先起身自报家门,后又让六福呈上自己的名帖和身份文书。

贾员外看过文书后,一颗心更是落到了肚子里,然后他将期待的目光投向秦小琮。

秦小琮一愣,右手往左衣袖里摸了半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递给贾员外。

“原来是……白鹤观,久仰久仰。”贾员外尬笑两声。

秦小琮觉得贾员外对他的笑很不真诚,不过谁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啊,他催促贾员外:“悬赏通告里的东西呢?”

他提起那只大河蚌,贾员外就垮了脸,满脸疲惫:“说来不怕道长们笑话,我也不知那妖物在何处,也不知道它是如何缠上我家的。近一个月来,我隔三差五就会做噩梦,梦到它……”贾员外指指悬赏通告,脸上惊惧之色显现,“它在吃我们家的人!一开始是我自己被拦腰吞进去,直接把我吓醒了,第二天我就腰痛得爬不起来了。后来……”贾员外脸色发白,“我梦到它咬掉了我孙儿的一条手臂,翌日我孙儿的右臂就折了。它在我梦里伤害谁,谁第二天就会倒霉,伤得都是同样的地方!就昨天晚上,我梦到……”

因为恐惧,贾员外嘴唇剧烈颤抖着,“我梦到它卡住了我儿子的头……”

贾员外捂住了脸,说不下去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平静了些,“我早年靠打渔起家,捕捞贩卖过的鱼虾贝蚌数不胜数,先前我以为是无意中伤到了有灵性的海蚌招致它的报复,也请过高人来作法超度,但都无济于事,几位道长反倒都伤在我家。无奈之下我才广贴告示求能人异士相助。”

听完贾员外一席话,秦小琮心中了然,肯定是那家伙作祟!他起身,问道:“令郎现在何处?”

看他面无惧色,贾员外表情略微放松,“我怕他出事,一早安排人看着他,现下正在后院书房中。”

“书房中可有水?”秦小琮问道。

贾员外不明所以,迟疑道:“我家书房就建在后院池塘中,三面环水,道长,可有什么不对?”

“老爷老爷不好了!”有人大喊起来。

贾员外心中一突,差点儿当场瘫倒,秦小琮及时架住了他,“别怕,出不了人命。”

他语气笃定,贾员外心下稍安,他身旁的大管家循声截住来人,呵斥道:“做什么一惊一乍的,说清楚少爷怎么了?”

来的是个小厮,气喘吁吁道:“少爷的头……”他喘了口气。

贾员外急道:“你倒是说啊!”

“少爷的头被卡在花瓶里拔不出来了!”

贾员外长出一口气,忙吩咐人:“快,快去看!”

小厮又道:“老爷别急,咱们已经打碎花瓶救出了少爷,只是……”

“只是什么?”

“咱们没控制好力道,把少爷的头打破了,亟需大夫!”

贾员外修养再好也忍不住骂了句:“找大夫!”说着往后院赶去,“好端端地头怎么会卡进花瓶里?”

小厮道:“少爷走路时滑了一跤,撞倒了那只大花瓶头正好卡了进去……”

贾员外挂心儿子,一股脑往后院冲,也顾不得招呼秦小琮他们了。

秦小琮自觉地跟了上去,走了两步发现贺琅也来了。

“师兄似乎对妖物已经了然于胸?”贺琅问道。

秦小琮理所当然地点头,“那是,老熟人了,它不敢害人性命,就是想把它找出来麻烦点儿,看我的!”

贺琅点头,目光落在他腰间垂挂的古玉上,“这玉可是师兄的法器?”

秦小琮摸了下自己的玉,想想自己如今的处境,心有戚戚焉:“这可比法器贵重多了。”这可是我的命啊!

秦小琮是一只远古大墓里生出来的墓灵,那座大墓藏在一座巍峨的高山里,他从有灵识起就守护着那座大墓。大墓里没有金银珠宝,但有很多珍奇古玩,还有一位被金缕玉衣遮盖得严严实实的墓主人,这位墓主人冷冰冰的,整日躺在他的棺床上散发寒气,秦小琮就没见他动过。

突然有一天天降雷火,碗口粗的闪电一道接一道劈下来,把整座大墓都劈开了,秦小琮自己也被劈了个半死,等他醒来后发现墓里已经空无一“人”!

驻守神道的镇墓兽跑得所剩无几,墓穴里的壁画只剩了光秃秃的一片,上面的灵相也都一个不剩了,更别提其他灵物了。这还不是最糟心的,让秦小琮肝胆俱裂的是,墓主人也失踪了!

墓主人躺着的棺床被雷火一劈两半,金缕玉衣成了一堆灰尘。秦小琮把整个墓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墓主人的影儿,正在他严肃思考墓主人是否被雷电劈得灰飞烟灭之际,天神降临了。

秦小琮还是头一次见到天神,险些被对方的神光闪瞎眼。天神说他是驻守这一方的土地,这次雷劫是秦小琮招来的,他破坏了这一方古墓,放出了一堆阴界灵物去人间作乱,他得负责将它们找回来,否则天下因为这些灵物大乱,秦小琮就是罪孽的源头,下一次天劫清算的时候,他绝对会被雷劈得魂飞魄散。

为了保命,秦小琮只得走出墓门,来到凡间。为了避免他不在的时候墓地再遭毁坏,他将墓地整个收起来,化成了一块八角形的琮玉随身携带。

秦小琮是墓里生出来的,对大墓里的东西均有感应。这天他刚来到贾家庄,就被那张悬赏通告上沾染的气息吸引了,不过那时候贺琅正站在悬赏通告前面,马上要去揭榜了,秦小琮果断上前抢了榜。

大墓里的灵物是一堆捣蛋鬼,灵力充足且很难缠,若非法力深厚真的很难收伏它们。秦小琮抢榜也是为了贺琅好,免得他捉妖不成反被伤,天道会不会又把这罪过算到他头上?

根据贾员外的描述,以及他们家遭遇的事情,秦小琮已经知道在这里装神弄鬼吓唬他们的是谁了,只是这位平日里一向低调,在墓里就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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