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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宴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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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吕奎安,张贤还没有进门,便见到陈大兴带着江小莲和女儿凤儿从街上回来。吴华团长虽然答应替陈大兴在家属区找一个住处安置这一家人,但是毕竟时间仓促,还需要等些时间,陈大兴只好暂时还寄居在张贤的家里。因为知道部队马上又要行动了,所以吴团长很是通人情地给了陈大兴三天的假,要他陪一陪老婆孩子,在武汉玩一玩,转一转。

看到张贤站在院子外,陈大兴老远就喊了起来:“旅座今天回来的早呀!”

张贤笑了笑,问着他:“今天你们去哪玩了?”

这对夫妇走过来,陈大兴的怀里还抱着女儿,见张贤问,笑着回答:“今天我带着她们去汉阳的归元寺烧香了!”

“哦?怎么想起烧香了?”张贤随口问着。

陈大兴转头看了江小莲一眼,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对他道:“我说不去的,我们当兵的不信这个的,可是小莲非要去,她说要让菩萨保佑我们全家平平安安的,对了,我们还为旅座你们全家祈了福!”

“呵呵,真要谢谢你们呀!”张贤由衷地道。

边上的江小莲却笑道:“长官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我们报恩还来不及呢,看您还跟我们客气上了!”

张贤笑着又和他们说了些闲话,想了想,这才对陈大兴道:“大兴,我想单独跟你聊一聊,你看有空不?”

陈大兴愣了一下,忙道:“有空!”说着,把自己的女儿从怀里交给了江小莲抱去,江小莲连忙接过来,但是凤儿却不干了,纠着陈大兴的衣服不愿意放开,用她那稚嫩的意志喊着爸爸。但是,她还是被江小莲连哄带抢地抱走了,小孩子不依不饶地大哭起来,幸好这个时候田秀秀带着小虎出来,这两个孩子倒是差不多大,这几天玩到了一起,看到了小虎。凤儿才止住了哭声,两个母亲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后花园里,那里有一大片的空间,倒是可以玩开。

看着孩子们走远了,张贤不由得羡慕地对陈大兴道:“大兴呀,你这个父亲当得真不错,看你女儿,才见到你几天,就非要你来抱不可。呵呵,我这个儿子,从来就不喜欢我,我只要一抱他,他就不干。看来呀,我真要和你来学一学怎么做父亲了!”

陈大兴也笑了起来,却又不无奉承地道:“旅座说得哪里的话,小孩子都是要人哄的,我是这两天有时间,跟她玩到了一起。旅座整天忙得不可开交,不象我这等清闲。”

张贤点了点头,确实,在对儿子的照顾上,他这个当父亲的太不称职了。当下,听到陈大兴如此叫他,却又摆了摆手,对他道:“大兴呀,我们原来曾是兄弟的,怎么这几年不在一起了,跟我也见外起来了。以后不要再旅座旅座地叫了,你也和三娃一样,叫我贤哥就行了,我们两个是同年,怎么我也比你大几个月!”

听到张贤这么一说,陈大兴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恢复了往日的称呼,答着:“是,贤哥!”

“有一件事,我想问你一下!”张贤带着陈大兴走进府第,一边在院子里散着步,一边对着他道。

“什么事?”陈大兴问。

张贤看了他一眼,问道:“黄新远是你最早的长官是吧?”

“嗯!”陈大兴点着头,告诉他:“我从军到十一师里所认识的第一个军官就是他,是他带着我训练的。这个你应该知道的呀!”

张贤笑了笑,道:“我只是随便问问,怎么样,他后来当了三十二团的团长,对你一定也很不错吧?”

“那是!”陈大兴肯定地点着头:“要是说我能有今天,对我最大帮助的第一个人就是贤哥你,第二个人就是黄长官,我如今当的这个警卫连长就是他提拔的。”

“哦!”张贤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是不是和黄新远无话不谈呢?”

陈大兴怔了怔,还是点了点头,同时又有些不明白地问道:“怎么了?贤哥,有什么不对吗?”

张贤随口道:“也没有什么,只是随便问问。对了,你是不是把当初我在刘集和马文龙交往的事也告诉了他呢?”

陈大兴站住了,忽然觉得张贤这么来问他肯定是有什么目的,他比那个熊三娃要聪明得多。他想了一下,还是老实地道:“贤哥,黄长官倒是时常向我问起和你在一起时候的事,我觉得他这个人也是一个值得信得过的人,所以便告诉了他。其实,我觉得你做的事,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而且一直令我佩服不已。”

不用多问了,是陈大兴说出来的,难怪黄新远对自己如此知情。张贤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到现在,他还是无法猜出这个黄新远到底想做些什么。

“贤哥,是不是黄长官有什么问题吗?他现在不是已经做了你的副手吗?”陈大兴怀疑地问着。

张贤又笑了一下,告诉他:“正是因为老黄是副旅长,我要和他长久的合作下去,而我原来还没有和他共事过,所以才会向你打听一下他的为人。”

“原来是这样呀!”陈大兴如释重负,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话也多了起来:“其实黄长官也很厉害的,别看他不象你那样愿意和我们这些当兵的交朋友,但是他对我们这些底下的人很好的,而且和你一样,每一次在战场上,都会身先士卒地冲到前面去。另外,他没有你那么大胆,那么有主意,但是做什么事他都非常小心,想问题也是想得十分周全,很少有出错的时候。”

“哦!”张贤点了点头,陈大兴所说的黄新远正是这样的人,小心谨慎,心思缜密。“他除了和你特别好之外,还和谁的关系好呢?”张贤又问道。

陈大兴道:“其实黄长官对我们每个人都不错,我想可能因为我是他带出来的兵吧,他所以才对我格外得照顾。而在三十二团里,还有两个人跟他很铁,一个是一营长尹剑,一个是三营长沙长海。”

“沙长海?”张贤愣了一下,为个名字他从来也没有听说过。

“这个人是你走之后,黄长官当团长的时候,从别的团里调过来的。”陈大兴向他解释着。

“是这样呀!”张贤点了点头,同时笑道:“当然,作为团长,如果不与自己手下的营长达成信任,那么他这个团长也就别作了。”

陈大兴却道:“也不是哟,二营长白京生就一直和黄团长的关系不好!”

张贤又是一愣,鄂西会战之后,三十二团基本上被打没了,所以才把张贤的独立营充实其中。如今的三十二团就是在张贤的独立营的基础上组建起来的,所以那些官校们也基本上是他的属下。“白京生和黄新远的关系不好?”张贤不由得有些奇怪:“那为什么黄新远没有把白京生调离呢?”

陈大兴笑了笑,道:“这是上面的事,我怎么会知道,只是听过黄长官发牢骚,好象是因为王副师座不同意。”

张贤点着头,又问道:“那么黄新远是不是经常和尹剑,还有那个沙长海在一起开会呢?”

陈大兴睁大了眼睛,奇怪地问道:“贤哥,你怎么知道呀?”

“我只是瞎猜的!”

“他们也不是经常开会,只是有的时候是这样的呀!”陈大兴道:“有一次,他们三个人开会的时候,让我在外面站岗,当时吴副团长撞上也要参加,黄长官却不让他进去,为此,吴副团长还找了杨师长告了他一状呢!”他所说的吴副团长,就是如今三十二团的团长吴华。

“哦,原来是这样!”张贤蓦然明白了一些事,难怪胡从俊会把黄新远也调出整编十一师,调到自己的副手位置,其实是因为他与吴华合作得并不愉快,而明显得从王元灵和杨涛来说,都对黄新远的作法有意见,把他调出十一旅,其实也就是为吴华腾出位置,这对黄新远来说,根本就是明升暗降。当下又问道:“大兴,你知道那天他们三个在一起开得什么会吗?”

陈大兴摇了摇头,老实地告诉他:“不知道,不过,后来听吴副团长跟他争吵,好象是为了我们十一师整编成十一旅,三十二团内一些营连长的去留问题。”

“是这种事呀!”张贤经不住地道:“这种事他这个团长不与副团长商量,却和下面的营长商量,确实不应该!”

陈大兴愣了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大兴,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张贤道。

“什么事?”

“黄新远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不应该不知道军中的规矩,他怎么可能丢下副团长不顾,而去和两个下属商量呢?这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大兴,你老实告诉我,黄新远是不是别有目的?”

陈大兴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来回答这个问题了,嗫嚅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道:“他有什么目的,我不知道!”

张贤看着他闪烁的眼神,心中已经有了底,这个陈大兴是一个老实人,他对这个家伙的了解太深刻了,所以从他的表情上就可以判定出来,他一定是知道的。当下,故意叹了一口气,悠悠地道:“我把你当作我的兄弟,但是你却把我当成了外人,哎!”

陈大兴为之一动,咬了咬唇,想要说出口,但还是犹豫着。

“你知道吗?已经有人在算记我了!”张贤告诉他:“我老实跟你说吧,有人栽赃我通共,你也知道我弟弟曾经跟过一段新四军,只是他那个时候还是个孩子,不懂事。却有人在这个时候把这件事翻出来,其实就是不想让我当时个一一八旅的旅长。我一直想搞清楚,我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得罪过什么人,却一直想不明白。只是后来我反过来想了想,如果我被隔离审查,那么谁得到的好处最多呢?”

“你是说黄大哥?”陈大兴不由得惊呼起来,在这个时候,他也忘记客套地去叫黄长官,而是直呼黄大哥了。

张贤庄重地点了点头,告诉他:“是呀,我也不敢相信,但是结果就是这样。我这个旅长一旦被挂起来,那么他这个副旅长就肯定会代理一一八旅。大兴,你也知道,我们马上要行动了,在这个结骨眼上,其实是生与死的关键时刻,我可不想看着我的那些弟兄们就这么在毫不知觉的情况之下,被人送上了黄泉!”

“难道这些真得是黄大哥做的?”陈大兴依然不敢相信:“他这又是为什么呢?”

张贤看了他一眼,道:“我还不敢断定,但是他的嫌疑最大,至于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大兴,你跟他这么久了,你应该比我清楚!”

陈大兴尴尬地笑了笑,道:“贤哥,我怎么会清楚呢?我不过是他手下的一个排长。”

张贤摇了摇头,失望地道:“大兴,你已经跟我生疏了,我真后悔,当初若不是因为小莲要生孩子了,我肯定会把你也带走,如果是那样的话,你就不会跟我如此得陌生。”

陈大兴听着这话,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很是难堪,但就是闭紧了嘴,低下了头,不愿意吐露出来。

张贤知道,再这样逼迫他下去,他也不会说出来,当下又叹了一口气,道:“画皮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大兴,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强求你,只是你要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不要轻信别人的花言巧语,一定要有自己辨别是非的能力!”

“嗯!”陈大兴努力地点了点头。

“还有,今天我对你说的,和你对我说的,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我的秘密我都告诉了你,而你却不相信我,我只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出卖了我就行了,别无他求!”最后,张贤这样地告诫着他。

陈大兴仿佛如电触了一般,连声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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