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小阳带着两个战士,追出了十里地,终于在一条河边找到了那匹驮着备用电台的马,这匹栗色的马显然也跑累了,正河边的草地上吃着草。
看到了马,武小阳这才如释重负,当下三个人马上上前去,将马儿拢住,准备往回走,可是也就在这个时候,武小阳才发觉了有些不妙,在不知不觉的时候,他们已然穿过了国军与解放军的间隙,跑到了春水镇的附近,这条河就是从象河关那边流过来的象河。
前面的枪声陡然大作起来,显然那边正在进行着一场战斗。
“小武哥,我们怎么回去呀?”身边的何大栓经不住地问着他。
武小阳看了跟在自己身边的这两个新兵一眼,不快地道:“不是跟你们说了,要么就叫我武哥,要么就叫我的名字武小阳,不要叫我小武哥!”
大栓愣了一下,强辩着道:“我们听张义副营长总这么叫你,所以也就跟着叫了!”
“张义也比我大不了几个月!”武小阳最不服气的就是张义,听到大栓这么解释,更是不高兴了起来。
何大栓吐了吐舌头,不再答话。
另一个新兵石头道:“武哥,我们如今怎么办呀?”
听到这一声唤,武小阳这才满意地答了一声,想了一下,道:“我们如果沿着河直着向北去,肯定会撞上敌人。如果就是我们三个人倒是好说,可是我们还带着这匹马!”
“是呀!”大栓也道:“都是这匹倒霉的马害的,它的目标太大了,要是叫起来,那我们肯定是跑不了的!”
武小阳想了一会儿,已经有了主意,当下对着两个人道:“这样吧,天马上就黑了下来,我们先找一个地方躲起来,等天一黑,我们再走!”
大栓与石头觉得他的话说得不错,当下一起点了点头。
听着那边的战斗却是越来越近了,显然是有人向这边移动过来,当下,武小阳马上作出了决定,牵着这匹马先找一个山坳里躲起来,等天黑敌人走开了再行动。
三个人几乎是一溜小跑着,也没有辩清方向,沿着崎岖的山路转也下去,也就是过了一道山弯,前面出现了一个村庄,可是还没有走近,武小阳当先地便发现了在那个村口处巡逻的国军士兵。
“是敌人!”大栓也看到了,忍不住叫了起来,若不是武小最的手快,捂住了他的嘴,他可能就喊出来的。
“快往回走!”武小阳连忙说着,眼见着那队巡逻兵向这边过来了。
可是,还没有来得及转回头,便听到了来的路上传来的马蹄之声,远远的已经看到了两个头戴钢盔国军模样的人骑着两匹马向这个村子跑了过来。
这真是一个要命的时候,前面与后面都无法避开,也没有过多的时间思考,武小阳拉着马毫不犹豫地向路边的沟里下去,大栓与石头也紧随其后,跳进了沟里。三个人手忙脚乱地拉着马紧紧贴在路边的草丛之下,也顾不得这沟里还有齐脚踝深的积水,此时最怕的就是这匹栗色马会嘶叫起来。
那两匹马由远而近地狂奔而至,还没有到达村庄的近前,就已经被那队巡逻兵发觉,那个巡逻队的队长远远地已经喊了起来:“对面的来人站住!”
“聿!”马上的人勒住了马,正在武小阳他们的躲藏的位置,其中一个人已然在大声地回答着:“别开枪,我是十一旅的,奉了我们旅长的命令来见你们的旅长!”
“哦!”巡逻队的队长应道:“你有什么凭证?”
这个马上的人答着:“你们徐旅长认识我,你带我去见他就是了!”
“好!”那个巡逻队点着头,挥着手对手下的人道:“把他们带走,去见旅长!”
武小阳爬到路边,从草丛中向路上望去,见到了那两个骑马的人跳下了马来,正脸正向着自己,他不由得一愣,认识其中的一个,正是当初带着自己进春水镇面见十一旅旅长的陈大兴,而在陈大兴的身边还有一个人他也觉得面熟,曾在张贤的身边见过。
此时,这两个人已经跟在巡逻队中,快步地走向那个村庄。
武小阳的脑筋转得飞快,不用多想已然知道这个村庄里定然有着敌人某个旅的指挥部,是敌人的一个中枢所在,难怪四周的警戒如此森严。
看着这一行人走进了村子,武小阳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而跟在他身边的大栓与石头也经不住的喘过了气来,两个人都被刚才的危险还感到后怕。
“快离开这里!”大栓向大家说着。
武小阳也点了点头,看来向前走是死路一条,还是要退回去,往其他的方向寻路,怎么也要想办法熬到天黑。其实这个时候,离着天黑也很近了。
当下,三个人牵着马顺着这道水沟往来时的方向走去,又不敢大声地喧哗,直到走出老远一段,这才拐上了山路,到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三个人的布鞋子此时都已经成了泥鞋,脚被水泡了半天,十分别扭,干脆就一起脱下了鞋来,打起了赤足。这双满是泥浆的鞋子还舍不得丢掉,用草擦了擦塞到了栗色马的马背上的包裹里。
走着走着,武小阳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头,对着大栓与石头道:“刚才我们撞到了敌人的指挥部里去了,要是我们能够联系到我们的部队,悄悄过来突袭一下,说不定可以抓到敌人的旅长,立上一大功!”
石头也随声附和着:“是呀,武哥,要是我们真得把敌人的旅长抓到了,到时司令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何大栓却白了他们一眼,揶喻着道:“你们别想这种美事了,武哥,你怎么就知道刚才那个村子就是敌人的指挥所呢?”
武小阳看了他一眼,道:“敌人的旅长在那里,那里自然就是他们的指挥所!”
何大栓又道:“既然是敌人的指挥所,那么敌人不可能不派重兵守护的,我们哪就那么容易突袭进去?”
武小阳被他的这一顿抢白说得有如吃了一个苍蝇,想想何大栓说得也不错,便是十一旅一个团守的贺庄阵地,襄河纵队倾全纵队的战力,也没有说夺就夺下来的,更何况是敌人的首脑机关,这种想法也只是想一想罢了。可是被这个新兵这么一说,他却有些挂不住,马上以老资格教训着他道:“我说大栓呀,你怎么就这么前怕狼后怕虎的?要是大家都象你这个样子,我们的革命什么时候才能够成功呢?”
何大栓却也不服不忿,鼓着气道:“武哥,司令员交给我们的任务是要把这个备用电台找到完好地送回去,不是让我们节外生枝!”
“节外生枝?”武小阳不由得来了气,骂道:“你小子以为认识几个破字就来教训我呀?你还早呢?我当初跟着司令员打鬼子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是!是!是!”听到武小阳又摆起了老资格,何大栓也倔强了起来:“要不是你跑过去打飞机,我们也不会来到这里!”
“你……”武小阳被何大栓这么一揭了老底,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指着何大栓,满脸通红着,半天才道:“有本事你也给老子打下一架飞机来看看?”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别说了!”石头连忙打着圆场道:“我们如今这是在敌后,要是还这么吵下去,什么时候能回去呀?”
何大栓又鼓了鼓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忍住了。
不知道走了几里地,他们来到了一处山头之上,再翻过这道山岗,就回到了原来的象河边,可是在这个时候,他们也看到了那边的国军阵地,显然这些国军在这里预设阵地是为了堵截从春水镇过来的解放军,兵力虽然不多,却可以迟滞华野纵队的行动。
“敌人的反应好快呀!”武小阳经不住叹了一声,刚才这里还是悄无一人,这个时候却成了一个战斗前沿,这个阵地同时也阻住了他们北去的路径。
“怎么办呀?”石头问着,显得很是焦急。
武小阳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西面是关山,那是整编十一旅的地盘;南面更不能去,那是春水镇的方向;东面有一条象河,宽有两丈,横住了去路。
“过河去!”武小阳当即作出了自己的判断。
三个人马上行动起来,正准备赶往河边,大栓却向后面望去,经不住叫道:“那两个敌人又回来了!”
武小阳也顺声看去,在远远的山路上,果然看到两骑马急奔而来,正是刚才到那个村庄联络的陈大兴两人,当下不由得一动,一个主意突然就冒了出来。
※※※
陈大兴与熊三娃快马加鞭着跑进了四十九旅的指挥部,见到了徐海波旅长,又急如风一样地赶了回来。他们是被张贤派过去联络四十九旅的。
此时的陈大兴的警卫营已经被张贤从关山之下调了下来,刘兴华放弃象河关阵地,再去驻守关山已然有些多余了。
陈大兴的警卫营被张贤安排在了贺庄之南的象河河边构筑阵地,这个地方有几个高地,正是设伏的好场所。张贤知道以这一个营的兵力根本无法拦住华野纵队的大军,如今他能够做到的只能是在高地上进行侧击,以求最大限度杀伤敌人,用吴华的那句话来说,便是“即使敌人过去了,也要扒他们一层皮!”
在安排完警卫营的阵地之后,陈大兴便与过来传令的熊三娃一起赶往了徐海波的旅部,要与四十九旅打好招呼,将整编十一旅各部的部署位置向徐海波进行通报,以避免发生混战中误伤自己人的情况。此时的整编四十九旅,与西面的一一八旅还正在与华野纵队激烈交火之中,虽说这场战斗已经毫无悬念可言,但是整编十一师的三个旅都想最大可能的扩大战果。
从徐海波的指挥部里出来,陈大兴与熊三娃便是马不停蹄赶回自己的阵地,此时的天色已然不早了,再过两个小时天就要黑了起来,他们必须要在这两个小时之内赶紧构筑完壕沟与工事,他们都不怀疑张贤的判断,今天夜里将有一场硬仗要打。
前面是一片树林,过了这片树林之后,就是一个高岗,翻过了那个高岗,就可以看到沿象河南北走向的几个高地,那就是他们今天晚上进行伏击的阵地。
可是,当他们刚刚跑近树林的时候,忽然便传来了一声枪响,跑在前面的陈大兴马上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刚刚反应过来,坐下的这匹马却是踉跄着跑了几步后摔倒在地,显然刚才的那一枪打中了这匹马。
陈大兴的反应也算是奇快的,就在马匹倒地的瞬间,他已经从一侧的马蹬里抽出了腿来,没有被倒下的马压住自己的腿,即使是这样,他还是被重重地摔了出去,一头撞到了林边的一棵树上,幸亏他的头上还戴着个头盔,否则,只怕这个头会撞碎掉。即便如此,他也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仿佛是被炸掉了一样。
就在陈大兴被摔出去的时候,熊三娃也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多年的战斗生活使他们都已经养成了处理紧急事故的经验,迅速地一俯身,准备从飞奔的马上跳将下来,也就在这个时候,一发子弹擦着他的后背呼啸而过,若是晚了一步,定然会被这发子弹击中胸膛。他已经顾不得多作思考,本能地一跃而下,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已经到了陈大兴的近前。他知道此时的那匹马就是一个巨大的目标,骑在马上很难冲过这片树林。
那匹马并没有停步,依然一溜狂奔着,冲过了树林,向着山岗那边的阵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