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实训楼回去的路上要路过操场,晚上出来遛弯运动的同学不少,还有几对小情侣并肩散着步。
昏黄的灯光打在他们肩膀上,悠闲又暧昧。
高中那会傅闻洲也是这些人里的一员,晚上九点准时到操场跑圈,那时候他的身旁身后总少不了人。
被众人追捧簇拥,何等风光。
成娇娇察觉到沈知意的情绪有些不对,挽住她的胳膊问道,“怎么了?不高兴了?因为刚刚那个女的吗?”
沈知意回过神来,轻轻摇摇头,“我只是觉得,我可能有点冲动了,那万一是他女朋友呢。”
“沈知意同学,你在想什么?”成娇娇无语的捏了捏她的脸,“你没注意吗?她送过去的咖啡傅闻洲都没有碰一下,而且他们之间明显在保持距离。那个女的喜不喜欢傅闻洲我不知道,但是她们绝对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你不是挺了解他的吗?怎么这会没信心了?”
沈知意叹了口气:“他假期都不回家,我都很久没见过他了。”
“你们住的很近?”
沈知意摇摇头:“我和他爷爷奶奶是邻居,他放假偶尔会去那里。”
在A市那种到处纸醉金迷,各路富商群雄对决的商业化大都市来说,沈知意家一开始算不上耀眼。
爷爷白手起家,带上父亲两代人才算闯出点名头来。
虽说家境殷实,但沈父沈母思想开明,一辈子也就只有两个孩子。
她哥沈持大她八岁,还是小时候收养来的,听说是爷爷年轻时战友的孙子,后来家里出了变故才被带来了沈家。
十四岁那年的冬天,父母出远门做生意,飞机出了事故连尸体都没能找到。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沈知意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沈持那年二十二,匆忙从国外赶回来的时候,沈知意已经近三天没吃饭了。
头发蓬松凌乱,双目空洞,一双漂亮的小鹿眼肿的跟核桃一样。
他二话没说从国外退了学,开始打理起家里的生意。
那段时间沈知意成天躲在房间里,也不跟任何人接触,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的,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只要脑袋一挨到枕头,眼泪就会止不住的涌出。
原本娇生惯养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公主,短短一个月不到便瘦的脱了相,好几次还昏厥过去住了院。
附近和她同龄的小孩不少,平日里沈知意有时候心血来潮了也会和他们一起玩。
估计是看她许久没出来了,几个少年喊不动她便开始成天用小石子砸她的窗户玻璃。
沈知意忍了两天,实在有些不耐烦,拉开窗帘对着他们喊。
“烦不烦啊,走开点!”
几个少年非但没有收敛,还越玩越起劲了,有个小石子还好巧不巧的落在她脑袋上。
沈知意瞬间吃痛,衣服都没来及换,忍无可忍的捡起那枚石子跑下楼去。
小石子朝着他们扔去,稳稳的砸到了最前面那个少年的头顶。
少年名叫傅卓,算是这帮孩子里的孩子王,平时几个少年都听他的。
傅卓嘶的一声捂住脑袋,正准备发火,目光落到沈知意身上的时候忽然顿了一下。
他双手插兜走上前,满目狐疑的看着沈知意。
“你是沈知意吗?怎么变这么丑了。”
立刻有少年附和道:“就是啊,一点血色没有跟个吸血鬼一样。”
“不对不对,应该是白骨精,被孙悟空一棒子打死的那个白骨精。”
嘲笑声越来越大,沈知意目光落在脚边一颗大石头上,目光一点点阴冷下来。
心底有一个声音一直告诉她,反正傅卓从小到大都在欺负她,干脆砸上去,砸上他的脑袋,然后他们一尸两命。
刚好她这样活下去也没意思。
这都是傅卓逼她的。
内心张牙舞爪的想法愈加强烈,快要到达顶端的时候,一个声音清冽好听的声音瞬间将她打断。
“没完了是吧?傅卓,道歉!”
人群中走来一个身量高挑的少年,比这帮人都高了近半个头,肩膀又宽又直,眉眼漂亮清冷,那身羽绒服比地上覆盖的白雪还要洁白。
有种不落凡尘的惊艳。
原本还趾高气昂的傅卓立马蔫下来了,“哥,我们是朋友,都一起玩呢。”
一旁有人附和道:“就是啊,洲哥,你怎么突然来了,早知道我们和卓哥肯定接你去了。”
傅闻洲没理他们,而是将目光落到了沈知意身上,语气不比刚才的凌厉。
“你们是朋友吗?”
沈知意摇摇头。
傅闻洲平静的收回目光:“道歉,现在。”
这么多小跟班看着呢,傅卓哪丢得起这人。
“哥。”
傅闻洲蹙了一下眉。
傅卓脸颊几乎红透,只好不情不愿的走到沈知意面前,弯下腰道了个歉。
说罢便朝着反方向跑了,几个小跟班也一窝蜂的跟了上去。
雪越下越大,临走的时候,傅闻洲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沈知意。
她只穿了件简单的衬衣,整个人瘦弱的不像话,双颊凹陷,脸色苍白,风一吹就倒了一般。
在原地停顿几秒,傅闻洲鬼使神差的转过身,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到她身上。
“以后别搭理他们。”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没有带任何多余的情绪。
脱下羽绒服,少年瞬间只剩下了里面薄薄的高领毛衣,雪花落在黑色毛衣上,瞬间化成冰水融化开来。
沈知意愣愣的看着傅闻洲的背影。
薄荷味将她整个人笼罩,眼底还存留着半干的眼泪。
冷风一吹,凉的生疼。
她是什么时候哭的,沈知意不知道。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傅闻洲。
一个清冷矜贵的少年,一件带着淡淡薄荷味的白色羽绒服,还他口袋里那颗小小的糖果。
后来沈家的生意越做越大,沈持与沈父温和不爱争抢的性子不同,他极有野心,短短两年不到,沈家在A市的地位几乎就翻了个倍。
随着时间的流逝,沈知意也慢慢不再封闭自己。
等她再次见到傅闻洲的时候,是她刚升高一,迈入高中的那一刻。
为了赶上和傅闻洲食堂偶遇,沈知意天没亮就爬起来了。
像是准备约会一般,她还特地给自己挑了身最好看的衣服。
沈知意怀里抱着黄色的毛绒背包,坐在男生宿舍门口的小凳子前等着傅闻洲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也不过坐了五分钟,沈知意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了,眼皮又酸又沉怎么也抬不起来。
她没有早起的习惯,平时只要是周末或者没课都睡到下午才起床。
六点多起床蹲傅闻洲,真是下了十足的决心。
肩膀忽然被拍了好几下,沈知意隐隐约约的听见有人在叫她。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周正蹲到自己面前,乐的肩膀都在颤抖。
“不是,女生宿舍睡不下你了是吧?跑到男生寝室门口当雕塑。”
沈知意吓了一跳,困意瞬间消散了。
原本人烟稀少的男生寝室门口变得吵闹,几个路过的男生还好奇的看了她好几眼。
沈知意有种很不好的预感:“现在几点了?”
周正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腕表:“八点……十分。”
也就是说,她整整在男生寝室门口睡了将近两个小时的觉。
然后被来来往往的男生像猴子一样围观了两个小时。
沈知意试探性的问:“我刚刚睡觉的姿势……”
提起这个,周正更乐了。
“想看吗?”
沈知意重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