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以后,市公安局门口,来了一个黄发小青年,穿着简单的恤和牛仔裤,一身的痞气暴露无遗,不知道是从哪钻出来的小混子。小青年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急匆匆地走进了气势恢宏的公安局大门。公安局是对任何人开放的,所以没有人阻拦他的步伐。而且看他的状态来看,此人应该是来送礼的,所有人对这种事都心照不宣。
小青年进了公安局,逢人就问:“刑警队中队长罗强的办公室在哪?”有人给他指了路,小青年走上几步,又要再问一次,像是个路痴,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公安局中高层领导的办公室都在三楼,小青年终于顺利来到了这里。他按着门上的牌子一个个找过去,这些牌子让他眼花缭乱,因为办公室名称实在太多了,有:指挥部、政治部、后勤保障处、监察处、审计处、警务督察处……单是不同的部门就有二十多个,小青年必须认认真真地看过去。
就在这时,某间办公室出来一个高大的警察,他手里拿着一叠需要签字的文件,大步流星地朝着前方而去。黄发小青年还在努力寻找着,高大的警察连看都不看他,径直来到副局长办公室,轻轻地扣了扣门。听到里面说进,警察便推门走了进去。因为不是什么要紧事,而且立即要走,所以他并没把门关好,而是虚掩了半个,走到宋建业办公桌前说:“宋局长,这有份文件需要你签字。”
宋建业把文件接过来,仔细审阅了一番,便拿起派克钢笔唰唰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手机铃声。紧接着,有人把电话接了起来,正是先前那个找不到门的黄发小青年。“喂,浩哥……”
听到“浩哥”二字,宋建业警惕地抬起头,耳朵也竖了起来,仔细倾听着外面的声音。
“还没找到,这鸟地方,办公室太多了……您放心,我保证把东西送到。放心放心,我一定会小心的。哎,好嘞,那就这样啊浩哥。”小青年把电话挂了,继续在走廊寻找起来。
宋建业抬起头,说道:“李凯,你去问问他找谁,然后给他指指路。”
“好。”李凯转过身去,出了门叫住那个小青年:“哎,你找谁啊。”
“我找刑警队中队长罗强。”
“嗯,你往前走,厕所边上第二个门就是。”
“好嘞,谢谢哥啊。”在外头混的,嘴巴一般都甜。
小青年去了罗强的办公室,敲敲门走了进去。罗强的警服挂在墙上,自己穿着个蓝色的衬衣坐在办公桌前,一边喝着清茶,一边玩着电脑游戏。
“你谁啊?”罗强抬起头来。
“罗队长好。”小青年笑嘻嘻的,走过去把塑料袋放在桌上。
“这是?”罗强一脸的疑惑,用手扒拉了一下塑料袋,看到里面一茬茬红色的钞票。
“三天前,大饼哥因为打架进去了,他娘现在有点急病,兄弟们凑了点钱,想把大饼哥给捞出来,罗队长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罗队长一听就笑了,这点小事,实在是太轻而易举了。但是他一本正经地说:“大饼那个事不太好弄,不过我可以答应帮忙。能不能成,就是另一说了。”
小青年点着头说:“谢谢,谢谢。那罗队长您忙吧,我就先出去了。”
“嗯,出去的时候带好门。”
小青年退出去,刚把门关好,嘴巴就被人捂住了。高大的李凯揪着他的胳膊,带他来到了副局长的办公室。“你们要干什么?”小青年惊恐地睁大眼睛。
宋建业靠在椅上,问道:“你老大是谁?”
“我……我没有老大。”
宋建业站起来,走向小青年,猛地将他的袖子提起,露出了里面狰狞的虎头。
“呵呵,黑虎帮的啊。”
“对,我就是,怎么了?”小青年挺起了胸膛,不服气地说:“我又没犯法,凭什么抓我?”
“少他妈废话。”李凯一巴掌打在小青年的脖子上。
“哎,你打人家干嘛?”宋建业慈眉善目地说:“小兄弟,我问问你,你来公安局做什么?”
“不……不做什么啊。”小青年有些紧张。
“呵呵。”宋建业冲李凯使了个眼色。李凯二话不说,立即反剪了小青年的双手,拧了一个非常夸张的姿势。小青年疼的大叫出来,头上大汗淋漓,立刻说道:“我是来找罗强的。”
宋建业摆了摆手,李凯便把小青年的胳膊放开了。小青年疼的龇牙咧嘴,说道:“有话好好说不行吗?干嘛非得动粗,不是说公安局不打人吗?”
宋建业笑着说:“只要你配合,我们当然不会打人。我再问你,你找罗强做什么?”
小青年说:“我哪里知道。我们老大让我过来送钱,我就过来了啊,我一个小马仔。”
宋建业点点头,知道小青年说的是实话,便甩甩手让他走了。小青年一边走,一边用手揉着胳膊,嘴里还不知道嘟囔什么。李凯指着他骂:“再啰嗦,拘留你几天!”
小青年吓得奔了出去。
宋建业来回走了几步,问道:“李凯,你看这罗强和王浩关系如何?”
李凯微一沉思,说道:“他俩早就认识。当年王浩住了几天号子,罗强对他颇为照顾。”
“哦?把当时的情况详细说一下。”
李凯便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宋建业一边听一边点头。李凯也是老狐狸,深知说谎的诀窍,那就是七分真三分假,说的惟妙惟肖。宋建业听完,又问:“那你说,昨天给王浩通风报信的是不是他?”
李凯听了此话,显然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哎呦,宋局长,这事我可不敢乱猜。”
“呵呵,没事,你就说说你的看法。”
李凯皱皱眉,说道:“宋局长,你知道我和罗强不大对头。我要说些什么,难免带有自己的主观臆测。所以,我还是不说了吧。”
宋建业满意地点点头,他一向都比较看好李凯,认为他很会来事,将来必有所为。
“行,你先出去吧,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别人。”
李凯推门走了出去,宋建业坐下来想了想,便用办公室内线给罗强打了个电话,随便给他安排了个事让他出去办。等罗强走了以后,宋建业便来到了罗强的办公室。他先把门反锁,然后走向罗强的办公桌。桌下的抽屉上了锁,不过这可难不倒宋建业。宋建业轻轻一撬,抽屉便打开了。里面有个黑色塑料袋,就是先前小青年送过来的。因为罗强出去的急,只能把钱先锁起来。宋建业把里面的钱倒出来,足足有十摞,看来还真是大手笔。
宋建业把钱一摞摞装回去,装着装着,就发现里面还夹着一张小纸条。
宋建业心里一喜,把纸条打开,只见上面写着:“罗哥,昨天晚上谢谢你。”
宋建业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将这纸条揉在手心里捻碎了。现在他已明白,内奸是谁了。
对面的办公室里,李凯透着一条门缝观察着。过一会儿,他看到宋建业走了出来。随即,他打了个电话:“事情一切顺利,这个招安排的不错,罗强八成是要挂了。”
对面笑了两声,说道:“那就提前恭喜李哥上位,成为刑警大队的中队长了。”
宋建业回到办公室,心里愤恨交加,一想到罗强就是出卖他的叛徒,一双手握的比铁拳还要紧。下一步,肯定是要干掉罗强。至于怎么干,则需要花点功夫。他是副局长,肯定不能害人性命,那就只能从公职上下手,只要把罗强开除出队伍就行,那就需要一个开除罗强的理由。至于用什么理由,宋建业的嘴角浮现一丝微笑。
下一秒,他拿起电话,把一个小民警叫到办公室,安排给他一些事情。
三天以后,小民警终于等到了机会。罗强喝的酩酊大醉,在办公室里呼呼大睡,小民警趁这个机会,偷偷潜进来,把他腰间的佩枪给偷走了。警察丢枪,那可是大事,轻则丢官,重则判刑。小民警把枪交给宋建业,宋建业狠狠夸奖了他一番,让他跟着自己好好干。
罗强醒来以后,发现手枪丢失,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身为刑警大队中队长,没人比他更清楚丢枪是个什么罪责。可他明明记得,自己回来警局的时候,枪支还在身上佩着,怎么就不翼而飞了呢?他去调去监控,发现监控今天正好坏了。
罗强急的如同火锅上的蚂蚁,但他也不敢将这个情况汇报给领导,只好自己在私底下偷偷的寻枪。寻了一天,都一无所获,罗强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露出一脸绝望的表情。
就在此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宋建业端着一杯茶水走了进来。
“小罗啊。”宋建业说道:“通知你们刑警队明天交枪,送到设备科去检修一下。”
“啊?!”罗强站了起来,惊讶地说:“不是每个月五号吗,怎么突然改成明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