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寂静无声,不过我知道高二学生的情绪都被压着,这时候要是有个出头鸟一嚷嚷,估计整个局面就控制不住了。比方说任远要是在,现在百分百已经打起来了,所以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我小心翼翼地窥伺着周围的环境,随时准备掐灭任何一点出头鸟的苗头。脚下的小五就能起到杀鸡吓猴的作用,这只鸡足以吓到周围所有的猴。
“吴涛,你他妈反了天啦”小五在我脚下又嚷嚷起来。
他一嚷嚷,周围便有点松动起来,几个高二的学生也发出不满的声音。我直接蹲下身子,用手抓住小五的脑袋,朝地上狠狠磕了几下,然后说道：“就凭你也配当天？”
小五一脸的血,终于安静了下来,周围也终于安静了下来。我把小五扔在一边,站起来继续往前走,这回再也没人拦着我了,众人跟在我的身后,如河流般缓缓前行。走到齐俊的宿舍门口,我站着没动,东子上来一脚把门踹开,宿舍里黑黝黝的,隐约看见坐起来几个人,紧张地问：“找谁？”
刚才外面闹那么大动静,我不信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不耐烦地说：“别装了,把齐俊给我叫出来。”里面有个人说：“齐俊不在,去网吧包夜了。
我大吃一惊,拿出手机调出手电筒,挨个晃了晃宿舍里的人,发现果然空着好几张床,齐俊和那几个偷袭我的人都不在,看来已经提前收到消息跑了。只有四五个人跟着我进来,其他人都还在走廊杵着呢,有人在后面问：“涛哥,怎么回事啊？”东子扯了嗓子吼道：“那几个傻逼跑网吧包夜去啦”有人在后面说：“那咱们去网吧找啊。”众人也都附和,嚷嚷去网吧去网吧,少年们的精力总是无限,而且最爱参加这种声势浩大的群体活动。
“涛哥,去不去？”东子问道。
我没说话,坐在一张空床上,自己点了根烟,抽了两口,心想,齐俊他们不一定是去网吧包夜了,估计只是个由头,指不定跑哪去了呢。便问：“谁姓上官？”
根据齐俊的消息,齐俊和那几个偷袭我的,还有上官都是一个寝室的。黑暗中,一个声音畏畏缩缩说道：“我。”我站了起来,走到那人的床前,用手机晃了晃他的脸,和齐俊说的一模一样,四肢孱弱的跟鸡仔似的,怪不得要买了双截棍锻炼。上官有点慌,都能听见他牙齿打颤的声音。我继续晃着他的脸,问道：“知不知道他们去哪个网吧了？”
“不知道,不过他们经常去XX网吧。”
XX网吧是县一中附近的一个网吧,我们几个也经常去那边打游戏,和那边的网吧老板也挺熟的,打个电话就能知道齐俊在不在。我笑了笑,继续问他：“双截棍还要不要了？”
上官像拨浪鼓似的摇头。我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早点睡吧。”
我转身出了宿舍,大家都喊：“去网吧呗,去网吧呗。”
这时候群情激愤,未必是要帮我出头,只是觉得还没过瘾。虽然不一定找见,但我还是决定去找,这样一次大型活动不常遇到,也是一个树立威信的好时机。便说：“行,去网吧。”大家一阵欢呼,又浩浩荡荡地下了楼,整个过程畅通无阻。宿管大爷问我们去哪,我说你留着门吧,一会儿就回来。百来号人出了学校,在空旷的大街上也算威武雄壮。刚走一会儿,我手机就响了,一看是黄晓雯打来的。一接起,黄晓雯就着急地说：“吴涛,怎么回事啊？”
我无奈地说：“你问你对象吧,已经偷袭我第三回了。前两次我没计较,还让你给他带话你记得吧？结果今天晚上又偷袭我。没办法,我只能这么做了
黄晓雯沉默了一下,说道：“你怎么确定是他呢？”
“我要没证据,能这么大张旗鼓的吗？偷袭我们的,就是每天和你们一起吃饭的那几个。除了齐俊安排他们,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了。”
黄晓雯也被我说住了,她知道这事和齐俊脱离不了关系。果然,又开始说情了：“吴涛,你先别去了,这事我和他说说,让他和你道个歉,再请你吃顿饭行不？吴涛,你就放过他这一次吧,给我点面子行不行？看在咱们关系的份
黄晓雯说了一堆,我都有点心软了,可是之前被人踹倒在地,脸上磨破的一大片地方还隐隐作痛呢。我说：“黄晓雯,这次真不行了,我不知道你和他的感情有多好,但是现在你必须做一道选择题,我们仨,还是齐俊,你自己想吧。”说完,我就把电话挂了,冒着和黄晓雯绝交的风险,这次也不能再放过齐俊了,否则这小子以后还要变本加厉。
现在黄晓雯都得到消息了,就算齐俊真的在网吧,也百分百得到消息跑了,不过我还是决定去找,原因就像之前说的那样,这样的机会还是比较难得的。不在高二的宿舍闹事以后,大家的情绪明显放松许多,老肥又开始咋咋呼呼起来,说一会儿逮着齐俊要怎么怎么的,还跑到路边的草丛里撒尿,一边尿一边说：“尿死你个齐俊,尿死你个齐俊。”
到了XX网吧,卷闸门已经拉上了,网吧通宵都这么于。老肥冲过去很大力的拍门,大家应该知道那种卷闸门拍起来声音有多大。不一会儿,门就被拉起来了,网管很大声地说：“搞什么呢,谁啊”结果一看见门外面站着百来号人,当时就有点吓蒙了。
老肥说：“开你的门吧,我们就找个人”
网管把门开开,把灯也打开了,包夜的人都往门口看。我们瞬间涌进去几十个人,都在大声嚷嚷：“谁是齐俊？”“齐俊给我滚出来。”“看什么看,给我把头低下”可以说,谁也不愿错过这个出风头的机会。网管认识我,谨慎地说：“涛哥,怎么回事啊？”
“没事,我找个人。老板呢？”
“老板回去睡了。找谁呢？”
“高二的,叫齐俊,估计你不认识。”我一边说,一边往一排排的机器前面扫,基本都是一张张惊恐的脸,当然也有装着镇定自若的。找了好几排,也没找着齐俊,后来又去网吧包间里找,还是一无所获。本来就没抱希望,所以找不见也没觉得失望。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带着人离开的时候,我和网管说了一句。
“没事没事,涛哥慢走啊。”网管比我大好几岁,也恭恭敬敬地叫我涛哥
出来网吧,大家都是骂骂咧咧,说齐俊那个王八蛋一定是跑了,也有人提议去其他网吧再找找看,这个建议很快获得更多人的支持,都在嚷嚷着去其他网吧看看。这时候找人已经是其次了,好多人的目的就是去网吧装装逼,我也不忍心扫大家的兴,便同意了这个建议。学校门口有四五家网吧,大家一家家的找过去,走到哪里都是大呼小叫的,好在我的态度还算谦逊,网管们也没和我计较。在文水县这个地方,能开网吧的也不是善茬,所以我也不愿得罪他们。把附近的网吧找遍以后,这回众人可没什么能折腾了。
当然也有人说去旅馆找找的,但是时间确实不早了,不少人都急着睡觉,纷纷开始打退堂鼓了。我也见好就收,说道：“算了吧,今天晚上不找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大家明天跟我去他们班上找去。”众人都说行,然后就身心俱疲的回学校了。
回了宿舍,只剩下我和叶云俩人,一路沉默的叶云才说：“明天咋弄？”
“去教室找他,要是他逃课了,那就没办法了,就不信他能一直逃课,有本事永远别来。”
“我说的不是齐俊。”叶云说：“齐俊这种小角色,分分钟就能把他收拾了。我的意思是任远咋弄,今天晚上把小五打了,和打他的脸没有区别。”
“没办法,只能硬抗了。”我说：“晚上那场面你也看见了。我要是不收拾小五,这脸真就没地儿搁了,在高一还混的下去吗？”
“那是,你不动手,我也要动手的。”叶云说：“那就这样了吧？不和任远废话了吧？”
“不废话了。是战是和,随他便。”
“行,那睡吧。”
我俩把灯关上,都躺下了。我不知道叶云睡着没有,反正我是迟迟没有睡着。虽然我说的大大咧咧,好像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心里不担忧也是不可能的,任远好歹也是高二最接近老大的混子,一打起来无疑就是高一和高二的对决了。我身为高一的头儿,要考虑的东西自然也多。一直到半夜,我也没有睡着。我坐起来点了根烟,没想到叶云也坐起来了。
“我草,你怎么还不睡。”我丢过去一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