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海马,她跟赵岩打了个招呼,说母亲今天打电话来了,让她回去一趟,让他一个人在店里,做好他这个主管的角色,自己现在就回去,晚一点再过来。
她走到后院,上车后等了五分钟,才把车开了出来,当天把车开到十字路口,调头回到海马斜对面的公共汽站时,换了长衣长裤的旧皮鞋的胡志军,正在候车。
她把车靠近了路边,摇下车窗按了二下喇叭,胡志军看见了她,她示意他上车,胡志军上了车,她告诉胡,今天她要回家一趟,刚好顺道送他到公墓。她开动了车,胡志军边道谢,边开始打瞌睡,她猛的按了二下喇叭,他警觉的睁开了眼睛。
她没好气的对他说:“你别装睡觉,你那点把戏我还不清楚,咱们说说话。”
胡志军问她说什么,她看了一眼胡志军,又瞟了一眼油表,把着方向盘看着前方,说道:“怎么跟我在一起就没话说了,我每次看见你和李冰,还有什么梅子、佳子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谈的挺开心?”
他说那是小姐和穷老汉在一起找开心,瞎说。她冷笑了一声,说道:
“咱们今天也可以瞎聊一下,我说了之后,你今天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我有点不理解,你这么大的本领,这么愿意给马文革当马仔,听他使唤。”
“你第一句就说错了,”他说,“我没有什么本领,我愿意替马文革做事,是因为他这人为人挺仗义,也挺有血性,应该能成点气候,我跟他做事,也是暂时的,我没有心思在道上混,只想过点安稳的日子。
赵依不相信他说的是真心话,依她看来,他是一个非常有想法的人,决不会在别人手下混很久,更不会安于过平庸的,碌碌无为的生活。
胡志军回应说:“你要是担心我是一个别有用心的人,到这个月底,我就离开这里,还是回去帮别人看工地,现在公墓没有了我,也没什么问题了,那些人,我估计晚上再也不会来这捣乱,看门的老头,知道该怎么对付那些人,每个月多送几瓶好酒给他,就足够了,我可以跟马文革交差了,也可以跟你交差了,我对得住马文革这个朋友,也对得起你这份工作,我不希望自己欠别人什么,也不希望别人欠我什么。”
胡志军的话滴水不漏,赵依无话可说,只得说:“不管你说的怎么头头是道,我就是不相信你说的这些。”
胡志军说她不相信他的话就对了,信了就容易上当受骗,他的话有几分可信,自己都不清楚,他习惯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说完他自己也笑了。
赵依说:“我今天就不管,你说的是人话还是鬼话,我有一个想法,我想请你做海马的老总,希望你能帮我,把这个摊子撑起来,依你的能力,应该完全没有问题,我对你的人品也是信得过的,你要是同意做海马的总经理,我保证以后海马的任何事情,我都不插手,你一个人说了算。”
“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能干这事,”胡志军告诉她,自己当老总对马文革不好交代,对赵岩也没法说,他一个快五十岁的人了,不想与任何人争利,既没这个能力,也没这个精力。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只要有一天,女儿愿意认他这个爸,自己这一生,就心满意足了。
两人的谈话还没有结果,车已到了京汉公墓的大门口,胡志军下车时提醒她,以后,别再开车送他来这里,傍晚这条路上没什么车,她这辆车来这里,太打眼,回去不安全。
赵依什么都没说,调转车头便走了。
回到村里,天已经黑了,车到院门口,她按了二下喇叭,母亲就打开了院门。
她将车停到了院子里,母亲关上门,就忙不迭地告诉她,村长村委会主任,来了二三趟了,说是有事找她。
她进了大堂,坐在了沙发椅上,喝了二口水,看着身体单薄,白发苍苍的母亲。关心地询问了几句,母亲的身体怎么样,这几天有没有人,扔砖头砸玻璃。母亲颤微微地回答“这几天还好。”
之后,她才问起他们来找自己,说了是为什么事没有?
母亲在她身边坐下,望着她的脸说:“没有说什么事,但村长说是好事,要亲口对你说。”
赵依听了,心里暗喜,莫非是村,已经和乡里沟通过了,乡里同意把承包协议,转到自己的名下,要是这件事,她还应该给他们送礼,酬谢他们。
母亲两刚聊上几句,就听到门外有敲门声,赵依的母亲立既起身去开门。
院门打开之后,赵依听到母亲在院子里说:“村长、主任您好!有门铃,怎么不按门铃?”
只见村长大着嗓门说到:“忘了,忘了有门铃!”
随着话声落下,高高的个子,长着一张驴脸的村长和肥胖的身子,大脸肿眼泡的村委会主任进了屋子。
村委会主任进屋就说:“哎呀!听到几声喇叭,和你们家开铁门的声音,我就知道是赵依回来了,上个月还是赵岩回来过,后来,怎么就没见人影了?”
赵依母亲回答:“赵岩嫌家里太冷清,不愿在这里住。”
赵依请两位坐,然后母亲给客人沏茶上香烟。
村长、村委会主任坐下来,寒暄了几句,就言归正传,告诉赵依有好事,要请他们喝酒。
赵依说:“没问题!不光是请客,两位的红包,也是少不了的,我赵依托任何人办事,都不会让大家白忙。”
“你先别表态,等听完我们说的事,再说。”村主任。
当村长和主任,你一言我一语,把好事告诉赵依之后,赵依傻了,他们原来是受乡长王良栋之托,给周立龙做媒人来了。
赵依听了,顿时就跳了起来,愤愤不平的说:“外面人都说,我们家信虎是给周氏兄弟手下的人给害了,你们现在却来给我说媒,让我嫁给周立龙,安的是什么心?”
村长主任也感到很尴尬,木讷的说:“谣传不一定是真的,听乡长的口气,这事还是周立龙自己提的,他亡妻未娶,有黄花闺女都不要,就看上了你这个女强人,说你们很早就认识,对你爱慕已久,乡长也对他拍了胸,打了包票,替他做成这个媒,况且你要改签承包协议在自己名下这事,也要乡里认可,你要是不给乡长这个面子,这事怎么办得成?”
赵依告诉他们,这事无论如何都不成,他周立龙收买枪手,打死了自己的丈夫,半年多来,还一直安排人去自己的墓地捣乱,前些日子,还有人朝自己家中扔砖块,她连自己的家都不敢住,带着儿子住到城里的公司里,自己怎么可能嫁给姓周的。
村主任劝她,还是想一想,别性急,她说的这些情况,村里都清楚。但到底是不是周氏兄弟干的,还不清楚,所以,就不能就认定是他周兄弟,周老大既然看中了她,还托乡长来做媒,从这些事,就不像是周氏兄弟干的,如果是他周氏兄弟干的,就不可能托人来说媒,而且,他对乡长说得也很清楚,他非常欣赏赵依的才能,说明他对赵依,从来就没有什么恶意,就算他和张信虎不和,有了矛盾,他对赵依有这份情义,看在她的份上,也不会对张信虎下毒手,外面虽然传言很多,公安局现在还,也没对周氏兄弟下手,足以证明这些传言并无依据。
赵依还是那句话,不管是不是周氏兄弟干的,这事都不成,村长主任还是劝她,冷静地想一想,先暂时不要做决定,过些日子他们再来,今天,就先到这里。
赵依的母亲非常理解赵依的态度,虽然赵依以前和张信虎关系并不好,但他周氏兄弟,毕竟是杀夫仇人,怎么可能嫁给仇人,就算他们赵家同意,那张家在村里还有人,她改嫁给任何人也不会容许她改嫁给那姓周的。
赵依没想到今天自己兴致勃勃地回来,等着她的就是这个消息,她擦干了眼泪,让母亲打开院门,现在就回城里去。
赵依回到了洗浴中心,就找到了赵岩,把村长村委主任受乡长委托,替周家老大做媒的事告诉了他。
赵岩听了非常气愤,他周立龙欺人太甚,姐夫肯定是他们收收买枪手杀害的,现在,又欺他们赵家无人。红黑两道都没有靠山,娶姐姐分明就是冲着海马和京汉公墓的财产来的,无论怎样,都不能答应这事。
此时赵岩才明白,为何胡志军说帮马文革,就是帮他们自己,没有马文革,他们的处境会跟糟糕,有个马文革在,他们暂时还能靠一下,不会立刻有问题。
想明白了这个问题,赵岩便问姐姐,在公安局的关系怎么样,能不能帮马文革把关系摆平,反正花的钱,最终可以记在马文革的头上,否则,马文革在外跑反。迟早会被抓获,十有八九,都是这个结果,不如帮他一把。让马文革和刘帅,维持合作的关系与周氏兄弟保持平衡,胡志军真是一个聪明绝顶,有后眼的人,看事情,比任何人都看得透彻。
赵依说自己在分局没有太深的关系,帮不了马文革,以前张信虎在的时候,有点事都是找分局,在治安科的黄孝老乡,花钱打点摆平的,都是一些小事,像马文革这种,致人伤残设赌贩毒,这么大的案子,拿钱去打点也摆不平,除非是认识公安局局长,这样过硬的关系才能搞定。
因为洗浴中心客人很多,到了十一点钟,赵岩就被保安叫走了,赵依一个人在办公室六神无主,想睡也睡不着,突然她又想到了胡志军,这个阴阳怪气的老江湖,也许他有破解的招数。
她一刻也不愿意多等,立刻下楼,开车直奔京汉公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