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志军与杨淑林分手之后回到了西正街,张晓晓,郑静静俩人正在招待所,她们等他一整天了,晚饭都还没吃。
胡志军陪两人出去吃饭时,郑静静才告诉他说张晓晓下午开了手机,周立虎打来了电话,不过她没接,这等于告诉了周立虎她们现在还在汉沙。
胡志军警告她们,如果不想坐牢,她们就必须按他说的去做,不能出门,不能和过去的熟人联系,不能开机,他知道要让她们做到这一点很难,想来想去决定连夜送她们走,他本想在汉沙找一个地方把她们安顿下来,现在看来她们很难约束自己,做不到这几点。
两个女孩子清理了自己的行李,跟着他去了城外,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东城外的高速公路上来去的车辆不时呼啸而过,那撕破空气的声音让两个女孩心惊胆战。
张晓晓问胡志军他们这是去哪里,胡志军告诉她去安金一个朋友家,他家没有人,只有一个在北京读书的姐姐在家度暑假,她们到了那里就可以随意出门,不用担心被人看到,如果愿意,还可以在那里找一份工作,当然那是一个小地方,收入会很低,但开支也会很小,适合长期隐藏,直到没事了他再去接她们回来。
三人等了二十多分钟,才等到一辆去安金的长途客运车,他们上车后才发现司机给他们三人安排的卧铺是二个人的位置,在车的最后那狭窄的地方,已经有一家三口占据了一大半。
司机让对方挪一挪,让他们三人挤下去,随后就灭了厢灯,在一片漆黑中,车飞驰起来,偶尔有小车从后面超上来,前车灯会将这一排最后一排上铺的几个人照亮,随后又是一片黑暗。
张晓晓和郑静静头朝外面,静静地靠近窗口,两人躺下刚合适,胡志军头朝里面,因为个子比较高,两只脚伸在铺外面,把她们俩人与旁边的一家人隔开。
两个女孩躺在那里一直没有睡着,也许是因为这车里小,空气浑浊,也许是因为要去的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多少让她们感到有些紧张,黑暗中她们仅能看到对方模糊地面孔,只有后面的车追上来一扫而过的灯火,让她们可以看清彼此的眼神。
她们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像逃犯一样躺在逃亡的车上,她们以前只是在电视里看到这样的镜头,现在却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感到难以接受。
从昨天到现在,二十多个小时过去了,这二十多个小时已经改变了她们的人生,她们都不清楚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她们从来没想到会有什么危险发生,直到胡志军在房间里找到了那两只枪,然后拿出那三个杀手死亡的照片,她们前几天还见过那三个人,然后告诉她们,张晓晓取回的那只提包装着的现金正是这三个杀手的酬金。
她们俩人不知不觉成了帮凶,成了犯罪分子之一,到了如今她们是百口莫辩,她们没有能力说清自己的罪责,到现在才意识到世道的险恶,还不知将她们拖下水的那个男人究竟是何人,他说自己姓公。这个叫胡志军的男人说他姓周,她们不清楚他是杀了那三个杀手的,更不知道他为何要杀掉那三个人。
俩人久久不能入睡,也不知道另一头的胡志军睡着了没有,他自从躺下去之后,身子就没动一下,俩人翻过来滚过去,身下就那么一点大的地方,而且这铺外面宽,里面窄。郑静静腿完全伸直之后,脚就伸到了另一头的胡志军的头旁边,她一直缩着双腿,时间越长就越难受,只得缩一会伸一会。
当车后又有一辆小车追上来时,郑静静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头的胡志军,他闭着双眼,她和晓晓的四只脚整齐地排在他的面前,张晓晓见她抬了头看了一眼对面的胡志军,还用脚的大脚趾轻轻地按了一下他的鼻尖。
静静生怕弄醒了对方,赶紧制止晓晓,并小声问晓晓她肯定胡睡着了吗?晓晓摇头说他肯定没睡着。
晓晓知道静静问话的背后还有一层没有说出来的意思,她们俩人今天讨论了一天,胡这个人到底在打她们什么主意,他想干什么?她们一直不明白。他既不是警察又不象是想讹她们的人,否则,他早就把她们送到了公安局,或是要钱要色,他什么都没表示,既不像是坏人也不像是好人,还帮她们到处躲藏,这其中会不会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在内心深处,她们有一种隐隐的焦虑,不知道是否该听从他的安排,她下午本想和周立虎通话,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最终还是放弃了,因为,胡毕竟没有控制她们,她们一直是自由的,随时可以消失。她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最起码胡看起来没有那个姓周的那么凶狠。
俩人折腾了一夜刚要睡着,司机叫醒了三个人,说安金到了。
胡志军拿上她们的行李,三人下了车,他带着她们下了高速公路,空气中充满了灰尘,因为是半夜二点多,走了很远才在公路边的一家小餐馆门前找到了一辆出租车,谈好了价钱,三人上了车。
大约二十分钟的样子,出租车就进了城,将她们扔在一条街上,告诉他们这里就是梧桐街,他要找的梧桐巷就在这条小街上。
张晓晓和郑静静不相信这深更半夜他能找到那位朋友家,而且他本人以前也没来过这里,俩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夜深人静的石板路上。
那个胡志军没有跟任何人打听,想打听只怕也找不着人,就凭司机指定的大概范围,居然找到了梧桐巷3号。
他敲了几下门,不一会,门里的灯就亮了,一个身穿粉红睡衣的美女打开了门。
胡志军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对方,告诉她自己姓胡,是她弟弟的朋友,请她与弟弟通话,晚上他们在一块吃饭说的这事。
那美女将信将疑接过电话,在与弟弟通话之后,才敞开门请三人进去,然后上下打量胡志军和她们俩人。
胡志军告诉美女,她们俩人要在这里住一段日子,自己明天就回汉沙,并说她弟弟的公司现在比较忙,希望她明天与自己一起去汉沙。
美女问他们三人是否吃过晚餐,需不需要吃一点东西,三人都没胃口,于是美女将他们带到自己父母以前住的房间,还有弟弟住的房间,给他们送了二瓶热水,让们三人自己安排怎么睡。
说完,美女关好院子的门,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胡志军留下二瓶热水,自己去水池上冲洗了一下便去了那间小屋,晓晓和静静俩人看着空空的房间,心里纳闷这家里怎么就住着一个美女。
晓晓在墙上找到了答案,那是一对男女的双人照,那女的很像刚才的那位美女,晓晓猜那是美女的母亲,还有一张一家三口的照片和男主人的大照片,晓晓断定这家的男女主人都去世了。
静静突然意识到这间大房应该就是主人的卧室,想到这床上曾经睡过的男女主人都死了,不由得紧张起来。
经静静一提醒,晓晓也紧张了起来,俩人不知如何是好,晓晓想和胡志军换房间,他那间小房只有一张很小的单人床,换房的理由显然不充分,她们不知胡为何偏要坐几个小时的车把她们弄到这里来,虽然目前还看不出什么危险,但越来越觉得这是一个陷阱。
几个小时的车程,又没休息,加上又是半夜,又是车马劳顿,俩人精神恍惚,越来越感到不安,一时没了主意,郑静静担心今晚她们俩死在这里只怕不会有人知道。
晓晓紧张地问:“你认为我们到底会死在谁的手里?是鬼还是他?”
静静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总担心我们会死得不明不白,连是谁害死我们都不知道。”
晓晓认为隔壁还有一个美女,她一定不会担心自己死,静静却认为如果胡是坏人,那美女就有可能是帮凶,就像她们俩人,不知不觉被别人利用。
如果要死,郑静静也希望能看清凶手的真面目,而不是连谁害死了自己都不知道,据说只要死者临死前看清的凶手的面孔,警察就可以根据死者瞳孔里留下的人像找到凶手。
于是,晓晓决定去把胡志军叫过来,他不是说过要包夜吗?现在就给他这个机会,看他究竟是要财还是要色,弄清楚他的目的最重要。
她去隔壁时,胡已熄灯躺下了,她又回到了房间,俩人心神不宁地坐在那里,郑静静让她还是去敲门,叫胡过来,或许那小屋里根本就没了人影。
张晓晓又出了房,连身后的门都不敢关,借着房里照出去的光亮,走到小屋前,敲响了门,当她敲第三下时,里面的灯光亮了。
胡志军打开门,披着衬衣问她有什么事?张晓晓压低声音,让他过来,胡志军于是带上门和她一块进了大房。
郑静静看到他们俩人进了房间,让胡志军关上门,自己脱鞋上了床,说自己累了想休息一下,晓晓有事想和他说一下。
张晓晓坐到了床边,让胡在椅子上坐,说自己睡不着,因为想跟他聊一聊。
睡意还没走的胡志军坐到了桌边的椅子上,打着哈欠问她有什么事不能等天亮再说,非捡这个时候。
早已吓破胆没有一点底气的张晓晓哭丧着脸,有气无力地问他到底是想要财还是要色。她们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的。
胡志军坐在那里笑了起来,打了一个哈欠,抹了一把自己的脸说:“难道我这张脸看起来就这么恐怖?”
张晓晓也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唐突,不好意思地笑了,说道:“我们还是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不是说要包我吗?你要是想要就现在要。”
胡志军起身走到她的身边,张晓晓还以为他真的想要自己,看了身边假寐的郑静静一眼,把脚跷上了床。
胡志军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捏了一把她的双肩,让她躺下,然后对她说:“我帮你按一下太阳穴,你放松一点,三分钟就能睡着。”
同一个晚上,做了十几个小时的车,走了二十里山路的马文革和菊子终于到达了朱家镇,当他们找到镇上唯一一家小旅馆时,已是半夜十二点。
一个中年妇女将他们引进了一间小房,菊子发现这房子是全木质的,只有几个平米,一张大床,连一只凳子都没有。马文革看着那盏昏暗的灯,说二十块钱一晚很便宜。然后让老板娘打点水让她们洗一个脸。
一会中年妇女就送来了一只热水壶,一个小木盆,然后转身出去了。菊子试了一下水壶里的水,是温热的,她倒出了一半让马文革先洗脸,自己后洗,再让他就拿点水拿到门外去冲一下脚。
马文革回到屋里躺上大床,菊子才拴上门,倒出水壶里仅剩的半壶温水,开始擦洗身子,马文革躺在床头让她别那么认真,随便擦一把算了,早点休息。
菊子没理他,坐了一天的车,走了几十里路,气温又高,灰尘又大,不擦干净她无法睡觉,擦脏了半木盆水,她又出门打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又擦洗了一遍。
马文革就靠在床头,看着她不停地擦洗着身子,看着她一件件把衣服穿上,然后出门打水,再一件件地把衣服脱下来,重新擦洗,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这个女孩,也不知道她吸引自己的是什么,她的每一个地方,每个姿势,每一个动作,都让他感到魅力无穷,以至于从发生枪击案到现在,他都没有认真的思考,是谁干的,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下一步自己又该怎么办?只是一味地东躲西藏。
几天过去了,他已有了一种穷途末路的感觉,熟人,过去的老朋友,不能联系,招待所旅馆不能住,只有这偏僻的乡镇,不用身份证也能住宿。
今天菊子陪他走了二十多里的山路,他知道她累坏了,这只是第一次走路,如果再走二回,她就会开口叫苦了,他很明白拖着一个女人是不可以这样辛苦的,没有哪个女人能吃这样的苦,菊子当然也不会例外。
他已经想好了,就到此为止,剩下的路自己一个人走,他们该分手了,如果还有未来,他一定还要找这个女人,因为她能满足自己的需要,她可以掏空他的身体,让一切空虚的东西变成真实的东西,也可以将他这头野兽变成小绵羊,她满足了他的欲望,也磨灭了他的欲望,她臣服在他的淫威之下,同时也证明他是胆小的,贪生怕死的,尤其是在占有她的时候,她是一个胆小怕事的女人,他占有了她,却发现占有她的每一天正是改变自己的每一天,变得是那样快,变化时那么大,令他感到恐惧和不安,让他对未来产生了动摇,感到希望越来越渺茫,她改变了他的肉体,也改变了他未来的世界,无论是从现实,还是从内心,他都感到已经很难继续下去。
她擦洗完上床之后,打断了他的思考,他又回到了眼前,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没有思想,眼前,他起身动手,脱下了她刚换上身的内衣,他的双眼像钩子一样钩在她的肉体上。
她没有一点儿想法,茫然地看着他问:“今晚还要吗?你也够辛苦了。”
他没有回答,他不想说话,但心里他在说,再累再辛苦也要。只有在要她的时候,他才能忘记什么是空虚,什么是危险,才能抓住一个短暂的真实的她,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什么才是她。
她没有表情,没有欲望,没有自己的要求,她就在他身子下面,但有时他不知道她是谁,她似乎不是一个真实的人,她不可琢磨,她的身子就像一个填不满的爱,性欲,愿望的容器,最终淹没的是他自己。
近几天的时间,他就变成了一个稻草人,感觉什么都没有了,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一个空空的臭皮囊,扔在了她那丰满依然迷人的身躯上。
不知过了多久,天又亮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坐在一旁,看着仍然在沉睡中的她,他搬动她的身子,爬上去要把最后的那点力气都做完,让一切早点结束,可他发现她是那样沉睡,哪怕是她的一只手臂都是那么沉重,像挪动她那条腿,就像是要移走一座大山,他觉得自己老了,就像是一个准备移走大山的老人,但他还是要使出最后的力气爬上这座大山,最终他体会到了什么叫无能为力,他倒下了。
他忘记了饥饿,感到自己再什么都不需要了,直到下午两点才睁开了眼,她什么都没穿,抱着双膝坐在了一边,他知道她一定饿了,但她没有开口。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那双略微有些大的脚,让她穿起衣服,他们要出去吃点东西,然后找一辆三轮机动车带她去县城。
他努力挣扎着身子,她扶了他一把,他才坐起了身子,他从包里取出了五千元递给了她,告诉她这钱是给她拿回家去花了,她先回老家呆上一段时间,半个月以后回汉沙,去之前先给他打电话,如果联系不上就去找胡志军,胡志军肯定知道他在哪里。
菊子问他打算怎么办,他说自己会在这里歇两天,然后去山里找一个朋友,她见他这副可怜的样子,问他需不需要自己留下来再陪他两天?他这是累坏了,他还年轻,歇几天就会好起来。
他摆摆手说:“不用了,只要到时候你去汉沙就行了。”
马文革陪菊子在镇上找了一家小饭馆吃了一点东西,然后找到一辆去县城的机动车,她爬上车,他本想推她一把,感觉到她那屁股比泰山还重,只能看着她爬上去,挤在那些镇民村民中间,然后与她道别。
她坐在车上,看着车下面无血色,皮包骨头的马文革,心里流下了辛酸的泪,她没打算留下,留下来他只会更惨,担心他会把小命都玩丢了。
机动车在人差不多坐满之后就开动了,前面还有乘车的人在等这辆车,不时有人挤上来,二马文革一直站在原地,人变得越来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