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萧云峥回到兖州城已经过了整整一日。
然而无论是军营还是他的府邸都静悄悄的,并没有多余的动作,盯梢的人也只说萧云峥一整天都在府邸中,并没有出门。
李章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大人,您吩咐的事情有眉目了。”参将孙平道。
李章挑了挑眉:“说。”
“萧云峥身边一共跟了四个人,有两个是他的副将,从前他平起义军的时候就跟在身边。另外两个隐藏的极好,我们几次接近都被察觉,不过虽然看不清楚样貌,但是能依稀认出来是一个女子和一个少年。”
李章拧眉道:“没查出来二人的身份?”
孙平道:“幸亏军中有大人的眼线,他说那两人似乎是萧云峥从匪窝里救回来的。”他顿了顿,续道,“那女子据说还是个算命先生,和何嘉打了个什么赌,之后便跟着何嘉去少台山剿匪了。”
提起少台山,李章狐疑的神情出现一丝波动来。
好端端的,何嘉为何会带一个女子去剿匪?而萧云峥为什么又将人带回了兖州城?而恰巧她去之后,自己在少台山上的一应布置全部落空,没有一处可行。
何嘉此人他有些印象,虽忠心耿耿,行军打仗上也颇有门道,但之前一直跟着萧云峥在战场上厮杀,从未真正做过官,更不可能懂得官场的规矩。
官印一事,若说是何嘉发现,李章是万万不信的。
此女子出现得过于巧合。
“除了这些呢?”
孙平垂头道:“属下叫人查了去查了那女子的身份,竟一无所获。”
李章目光乌沉,心中隐隐猜测萧云峥突然回兖州城可能是因为这个女子。
倘若她只是一个普通的算命先生,凭李章在兖州城的势力范畴绝不会一无所获,萧云峥更不会抛下琼碧峰的匪患带她回兖州城。
然而他却想不明白这其中缘由。
李章烦闷道:“叫人继续盯紧那边,有什么事情立马向我禀报。”
然而还没等孙平退出去,刘贲忽然在外通传道:“大人,监御史大人命人送了信笺来。”
李章神色微变。
监御史可以监察一州上上下下所有官员,官阶虽不大,但是职权却十分广泛。而兖州的监御史陆衡是一头倔驴中的倔驴,无论他对其怎样贿赂讨好,这位监御史大人仍是不为所动。
两人无任何私交。他此番突然送信笺过来,必然是出了什么事情。
李章接过信笺,打开草草看了一遍,脸色瞬间铁青:“叫宋远过来。”
待宋远赶来后,李章含怒质问道:“赵广的口供是从哪来的?”
主簿宋远小心回道:“禀刺史大人,想必……是萧云峥偷偷派人送过去的。”
“我还不知道是他!”李章只觉得火气要从头顶窜出,“你难不成在赵广那里留了把柄?”
宋远吓得心肝俱颤,“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颤声道:“下官不敢!下官是按着大人说的,只是略微提点了一下,万万不可能留下把柄的啊!”
李章虽心中气恼,但也清楚宋远为人。毕竟此人处世圆滑胆小,没那个胆子违逆他。
“那这份口供怎么回事?”李章青筋直冒。
宋远思索了片刻,道:“想必……想必是那性萧的逼赵广写下的诬陷之词!刺史大人不必烦忧……上面的供词都是子虚乌有的事,属下做事绝对没留下一丝把柄。陆衡又是个最刚正不阿的,肯定不会冤了大人。”说完这句,他悄悄的瞥了李章一眼,见他神色有所缓和,又道,“萧云峥别是剿匪剿不完了,狗急跳墙,才出此下策。”
李章心里确实有这个疑虑,但转念一想,萧云峥有不像是这样莽撞的人。
倒是他轻看了。
原本他以为萧云峥不过是个莽撞少年,走运清了起义军,在天子面前得了脸,这才飞黄腾达。现在看来,要么是他成算在心,要么是他身边有得力之人在旁辅佐,不然早在清丰县的时候他便已经栽了跟头了。
李章突然扭头问孙平道:“你说何嘉去少台山剿匪的时候带着那女子?”
孙平早就被吓得浑身是汗,闻言赶紧猛点了两下头:“很多人都看到了,那女子确实跟着何嘉去了清丰县。”
宋远听着话茬,眼珠子一转,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忙道:“想必问题就出在这个女子身上!”
李章此时终于思索清楚,这个中怪异究竟是从何而来。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那么巧的事?那女子跟着去了清丰县,他在清丰县的布置便全部荒废,顺带着搭上了一份赵广的口供。她跟着萧云峥来了兖州城,没多久陆衡便让他停职待查。
这想法虽然有些荒谬,但显然是这些事情最合理的解释了。
“萧云峥现在在哪?”李章问道。
宋远回道:“还在府邸中,并未出门。”
“他的那些兵呢?还老老实实的待在大营里?”李章又问。
“自打他们从琼碧峰回来,再无调动。”
李章咬牙道:“叫人再去查这女子的身份,查不出来的话小心你们脖子上那两颗脑袋。”
·
不消半个时辰,李章被停职查办的消息便传到了参将府。
彼时,容昭正坐在窗前,借着娇好的天光翻着一本《文帝传》。
她读一会儿便会在上头记些什么东西,极为一丝不苟。
这本书很薄,但她已经读了整整一日了,却仍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她似乎对其很感兴趣,但从她时而皱起的眉头便知,上面的有些文字谬误百出。
这些史官自以为足够了解,便妄想用寥寥几笔评判一个人的一生。
上面写文帝“优柔寡断,懦弱无能”,写他“不顾民生不顾百姓,不堪为君为父”。
盛文帝的确没做过几日的皇帝,就连这本传记都薄的惊人。
容昭七岁时他便死了,但她一直都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她纤长的手指捏着笔,尽管心中思潮起伏,却还是冷静地压下了心中蠢蠢欲动的牵机散。
还不到时候。还不到为这些事情伤悲春秋的时候。
突然,门外一阵脚步声响起,萧云峥推门进来的时候,案上的书已经换成了最近大盛最风行的《阴阳秘法》。
说起这本书,编撰者雪素真人正是大盛如今风头最盛的道士,其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均受百姓效仿,皇帝对他更是极其宠信。
“可是打扰了姑娘静读?”萧云峥垂目看见了她手中的书,问道。
容昭轻轻合上,道:“无妨,这书我已看过一遍了。将军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萧云峥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道:“无甚大事,只是来告诉姑娘一声,李章已经在刺史府里停职待参了。”
容昭道:“此事顶多应付个三五天,将军尽快指派官差将奏疏呈给洛阳城才好。”
萧云峥点头道:“我已悄悄让谢洪去办了,李章只在参将府附近设了眼线,我借着军营操练之机已将奏疏交于他。若是不出差错的话,半月之后便能等到回信。”
容昭没什么别的表情,只是肯定了一句,便不再说话了。
萧云峥注意到了案上的那本《阴阳秘法》,颇有些兴致道:“姑娘想不到对阴阳之术也有兴趣?”
容昭淡淡道:“闲暇时打发时间罢了,写这书的人是个颇有名的道士,想必也一定有可取之处。”
她神情冷淡,看样子并不想和萧云峥有过多的纠缠。
“姑娘似乎心情不好。”萧云峥深邃的双眼落在她的身上。
容昭轻轻抬起双眸,平静道:“将军多虑了。”
萧云峥挑了挑眉,拿起桌子上的书开始翻阅起来,口中道:“姑娘往日虽说是个淡漠之人,但却从来都会将面子上做足,可我方才却在姑娘的话中听出了一丝厌烦之意。”
说罢,他顿了顿,续道:“总不会是因为这一本阴阳秘法吧。”
书上所誊录的均是晦涩难懂的道家符号,他只看了两眼便搁到了一旁。
“将军看来比我更适合做个算命先生。”容昭冷冷道。
相处了这么多天,这还是她第一次流露出如此明显的情绪来。萧云峥并没有因为这一句揶揄而不快,反而是笑道:“姑娘原来也会开玩笑。”
他修长的手指放在案上,眸光沉沉:“这书里的玄机我看不懂,想必是有什么只有姑娘才能看明白的东西,惹得姑娘不悦。”
容昭循声看去,只见少年眉眼间都带着清浅的笑意,仿佛一滩澄澈的湖水。
每次在她以为萧云峥要开口问她些什么亦或者猜出些什么的时候,他总能突然止住话题。
他是当真不关心,还是只是做个样子给她看?
容昭试图在他那张俊朗的脸上找到些蛛丝马迹,但却在对上他的目光时微微一怔。
又是这双眼睛,这双赤诚的让她竟然有些羡慕的眼睛。
她轻轻别过头,忽道:“所谓阴阳秘法,阴平阳秘,精神乃治,阴阳离决,精气乃绝。阴阳二者,缺一不可。”
萧云峥虽然不懂阴阳秘法究竟是什么,但却能听出她这话是在说阴阳调和之法。
“天地阴阳,日月阴阳,男女阴阳,此皆为互补之态,相互交错,又背道而驰。”女子的声音清冷悦耳。
萧云峥略有些错愕道:“姑娘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容昭淡淡道:“将军不是说看不懂这书中的玄机么。”
言下之意是,现如今你看懂了,这里面的确没什么值得让我心烦意乱的东西,你究竟猜到了什么,即便你不说,你我二人也都心知肚明。
容昭自认为对于人心还算了解,虽然萧云峥为人即便不甚设防,却至纤至悉,不比常人容易看穿。她不清楚他如此做的缘由,但是所有看不真切的东西,她都不敢信。
比如眼前这个俊逸少年有意无意中所展露出来的那些微不可察的好意。
萧云峥脸上的笑意逐渐淡了下来。
半晌,他轻叹一声道:“阴阳秘法原是如此……在下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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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意阑》
殊和十三年,皇帝殡天,只留下一个孤女。
太傅沈清彦受先帝遗诏,助永宁公主程濯雪监国理政。
彼时,沈家如日中天,权倾朝野,只要永宁公主一死,沈清彦便可以顺理成章的做皇帝。可程濯雪此人毫无心机,懦弱无能,对他极其信任,朝政大事更是处处仰仗于他。
沈清彦想,不如先暂且留程濯雪做个傀儡皇帝,等时机再成熟一些,再取她性命也不迟。
直到殊和十五年,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案陡然掀开,沈家几乎满门受牵连,而沈清彦也因此锒铛入狱,被判流放之刑。
他以为孤苦柔弱的程濯雪端坐在龙椅之上,冷眼看向他,玉指亲自在他的案卷上划了朱批。
沈清彦流放前夕,她来天牢之中探望。
少女眸光阴冷,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恶意与野心:
“程家的江山,自然要我程家的人来坐。”
“边关苦寒,太傅可要当心身体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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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程濯雪有记忆开始,她的几个皇兄便因为皇位厮杀不断。
她漠视这一切,却对那千人争万人抢的龙椅产生了兴趣。
她年幼时,曾问过教习嬷嬷:“我也能做皇帝么?”
教习嬷嬷大惊:“自然是不能。”
“为何皇兄可以,我却不行?”
“公主是女子,自古以来,女子便是做不得皇帝的。”
听了这话,程濯雪并没有失望,反而兴趣更浓了。
她偏要坐上去看看,看看这万人之上的龙椅究竟是何种滋味。
1.女主全文最强,疯批属性点满,能演会装
2.女主和男主在文章前中期一直都想杀了对方
3.后期有女主强取豪夺男主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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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疯批腹黑女帝·高岭之花权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