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抱既然不能逗留,何不在离开的时候,一边享受一边泪流。——《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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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后,民政局前。
陈沫脸上架着黑超,腥红色的唇衬的肤色白皙,今天她特地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仿佛是对这段婚姻的哀悼。
又仿佛是重生。
“文件都带齐了么,”陈沫手里拎着黑色的YSL风琴包,包里放着必要的文件,还有这些天内她聘用的律师替她谈妥的离婚协议。
当然还有户口本和当初结婚时候印着两人大头照的结婚证。
站在民政局前的王振阳依旧踌躇,他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一个逃脱不出的漩涡,左边是他深深爱恋的女人,右边是道德伦理给他附上的枷锁。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他不敢冒着自己无后的风险,即使他依旧还爱着面前的女人。
陈沫平静的看着他,她抿了抿自己的下唇,一段感情从甜蜜走到破裂,两人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王振阳屡次出轨是其一,让小三怀孕是其二,而真正击垮她的,是王振阳听到她先天不孕后的反应。
真正伤人的,往往是人在最自然条件下的第一反应。
精心的备孕三年,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怀,伪造那一封自己先天性输卵管堵塞的诊断书,不过是为了断绝了王振阳最后的一丝念想罢了。
当然也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
在摊牌的第二天,也不知道王振阳跟三儿说了什么,一大早顶着黑眼圈起床的陈沫被门铃按醒,然后硬生生的堵在了家门口。
那个女人拉着陈沫的手,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哀求着陈沫,恳求她放了她和她孩子,还说愿意远离陈沫和王振阳,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两人面前打扰到他们的生活。
她的言词卑微,态度诚恳,眼里含着的那一泡眼泪欲滴未滴的样子,像是个敬职敬业的演员。
陈沫差点被气笑了,她觉得此刻的自己仿佛是个无情的刽子手要残忍的杀害她的孩子,又如同是冷酷无情拆散有情人的王母娘娘,非要拆散董永和七仙女。
到底是谁插足了谁的生活,谁的婚姻,真当她陈沫是傻子还是瞎子,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忘了她和王振阳的种种?
抱歉,她不是金鱼,做不到七秒记忆。
因此她面无表情的将自己的手从三儿的手里抽出,陈沫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坐在地上苦苦哀求的女人,她说:“怕是你求错了人。”
“要你堕胎的人从来不是我,而是你心心念念的男人王振阳,要不肯离婚的人也不是我,而是那个即使让你当三怀孕也不肯娶你的王振阳,如果你见到他,也请替我求一求,让他赶紧把离婚协议签完,让我们两个好聚好散,这样我也好给你赶紧挪位子。”
说完,她“嘭”的一声便关上了门。
动作干净利落。
——
家里的衣服鞋帽都被她整理了大半,陈沫约好了搬家公司,准备明天一大早就把东西打包带走。
其实一起生活三年,琐琐碎碎的东西在点滴间也累计了很多个行李箱,明明刚搬进去的时候,也不过是左右手两个托运行李箱。
陈沫将衣帽间的高跟鞋一双双的装进防尘袋中,浏览每一双鞋,似乎都有一段记忆。
这双是和王振阳度蜜月的时候在巴黎春天买的,这双是在美国第五大道遇上打折季买的,这双是……
她勾唇一笑,这些曾经她视若珍宝的鞋子,其实也不过只是鞋子而已。
这时候门铃又被按响了,陈沫掐着手机看了眼,她和黄娅约了下午来家里帮她整理行李,现在时间刚好。
只是当她打开门的刹那,脸上的微笑瞬间凝固住了。
居然是王振阳的妈。
一时间,陈沫不知道该是该关上门还是让她进来。
王振阳的妈妈看起来脸上略带憔悴,但是脸上的精明不减,看来王振阳已经将事情摊开告诉他妈了,不然老人家也不会这么急着来敲门。
“妈,你怎么来了,”思量再三,陈沫最后还是侧身让王振阳的妈妈进了门。
“沫沫啊,”王振阳的妈妈进了门后坐在沙发上,陈沫给她端来了热茶,又拿来了点水果,虽说她和王振阳已经撕破了脸,但是明面上还是保持着疏离的礼貌,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该有的教养还是不能少的。
王振阳的妈妈喝了口热茶,她放下了杯子,摆出一副要和陈沫促膝长谈的样子。
陈沫见了他妈妈这样就犯怵。
幸好自己爸妈那边是一句话也没漏。
“沫沫啊,你和振阳,真的不能……”王振阳的妈妈欲言又止,她蹙着眉,看着眼前自己的儿媳,“不能不离婚吗?”
王振阳妈妈这次厚着脸皮来,就是为了做陈沫的思想工作的。昨天王振阳连夜把这件事透露个他们两老,两人都彻夜未眠。
思来想去,她还是要来这一趟。
虽然知道现在上门来颇有点没脸没皮的意味,但是作为王振阳的妈,她还是豁出去这个老脸了。
毕竟说到底,和儿媳表面文章粉饰的再好,心到底还是向着儿子的。
陈沫默然,她与王振阳走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挽回不挽回可以解决的了。
男人出轨,只分一次和无数次,底线被打破,就别怪她心狠。
“我叫振阳让那女人把胎打了,外面的女人不三不四,都是他在外面迷花了眼的,男人在酒桌上逢场作戏,都当不得真。”
王振阳他妈把这话说的理所当然,仿佛王振阳出轨这件事不过是陈沫小题大做。
听的陈沫直皱眉。
只有陈沫知道,当她做了离婚这个决定的时候,这一切就是离了弓的箭,回不得头了。
“妈,”陈沫说,“这件事儿您就别插手了,这件事是我和王振阳之间的问题,离婚不离婚,都是我们两个成年人之间的决定,如果离婚,也请您体谅我们。”
“但是沫沫啊,”王振阳他妈忍不住反驳道,“这话不是我说的难听,但是你要知道,是盖啊还是要锅来配,你作为一个女人,也快三十岁了,如果这时候再离婚,又这么久了没出去工作……”其间的艰辛怕是可以想见。
其实王振阳的妈妈这话说的无不中肯,陈沫也清楚的很,没离婚之前她还是高高在上人人艳羡的王太太,但离了婚之后,她就是中年失婚的离异妇女,还没一技之长。
但是她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与其让两个人被捆绑在一起痛苦,不如各种放手,两相安好。
也算是给彼此一个解脱。
“所谓少来夫妻老来伴,振阳爸爸年轻时候也惹过不少风流债,但是你看,我们现在也过得挺好,我不指望你能短期内原谅振阳,但是沫沫啊,我希望你能考虑到未来的日子,这女人啊,就是图个伴儿,不然到头来……”
“妈,”没等王振阳的妈妈说完,陈沫便出声打断她,“我和振阳的事儿您就别管了,既然外面那个女人已经怀了孩子,我看月份也不小了,就让她好好生下来和王振阳过日子。”
“这婚我是离定了,不管怎么样,我都肯定要和王振阳离婚的了,不瞒您说,前段日子我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我先天性输卵管堵塞。”
“先天性输卵管堵塞,意思就是先天不孕。”
陈沫早已料到王振阳会让他妈妈出马来说服她,所以她事先便留了这一手。
与其说这体检报告是开给王振阳看的,不如说是开给王振阳妈妈看的,岁数到了这把年纪,最在意的便是传宗接代。
而不孕这个借口,便可以堵住悠悠众口。
王振阳的妈妈显然不知道陈沫的这事儿,当陈沫很平静的说出自己不孕的时候,她的瞳孔立刻收缩了一圈,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不是说,只是宫寒么……”王振阳他妈显然说这话的底气也没了。
陈沫看着王振阳的妈妈的反应,她笑了笑,“妈,不是宫寒,这次去专家那检查,说是我先天不孕,怀孕几率很小。如果您还想抱孙子的话,就还是让我和王振阳把这婚离了吧。”
左右她是不会给王振阳生出个蛋来的。
听到这里,王振阳的妈妈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陈沫也不逼她,显然这个消息是需要点时间来消化的。
王振阳他妈的嘴巴长了又闭,闭了又张。到最后,只能憋出一句话来,说:“沫沫,是我们家振阳对不起你……”
陈沫无奈的苦笑。
说到底,在婚姻的枷锁面前,女人无孕就是罪过。
男人无孕则夫妻双方选择丁克,而女人无孕基本男人会选择离异。
这便是社会对女人的双标,也怪不得王振阳的妈妈。
等送走了王振阳的妈妈,陈沫总算松了口气,她知道不孕这个帽子只要一被扣上,再摘下来便困难重重,好在短期内她没有再婚的打算,于是也乐得轻松。
毕竟结婚生子也不是一个女人的生活全部。
不过好在没了父母这一道关卡,陈沫和王振阳的离婚便加快了节奏,只要王振阳愿意把这张离婚协议给签了,再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则两人便皆大欢喜。
只是王振阳一直都不肯松口。
等陈沫彻底搬离了小别墅住进江边的高层,王振阳便摸上门来。
“沫沫,沫沫,”王振阳大力的敲着门,嘴巴里还喊着陈沫的小名,“沫沫,你开开门。”
陈沫看着手机上的监控录像,她直接对门口的王振阳说道:“王振阳,离婚协议我没占你一份便宜,你要是识相点就赶紧签字,拖着拖着等那女人肚子大了,你儿子的户口本上就要顶着父不详了。”
陈沫现在看清了王振阳的真实面孔,他背着她让小三儿怀孕,就是仗着自己现在生不出来,所谓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便是这个道理。
他的算盘倒是打的精明的很。
王振阳见不到陈沫,只能在原地干着急,他堵了陈沫两天的门,也不见她的人影,他知道,把陈沫逼急了,她是真的什么都能做的出来的。
于是临走前,他对着监控说道,因为他知道监控的那端,是陈沫。
“沫沫,离婚协议书我是不会签的,我们夫妻一场到现在已经七年感情了,这么深的感情不是说散就散的,沫沫,我还是爱着你的。”
他这话一说,陈沫只觉得浑身恶寒一阵。
爱她?
她就不明白了,他王振阳怎么有脸说的出这样的话的,说爱她却和别的女人出去开房?爱她就把三儿的肚子搞大还让三儿来她面前苦苦哀求?这就是他的爱?
那他的爱也未免太过廉价了。
“王振阳我告诉你,出轨的男人,就像掉进马桶里的人民币,不用可惜,捡起来有很恶心,与其我忍着恶心捡起来用,还不如果断的冲掉马桶眼不见为净。”
王振阳听见对讲机里传来陈沫的声音后一愣。
“而你连人民币都谈不上,因为你哪有人民币人见人爱。”
话说完,陈沫果断的掐掉了手里的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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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岩析:今天又是没有出场的一章(委屈)。
陈沫(摸摸脸):嗯,肉真多。
陈沫(再摸摸):给你个大嘴巴子你估计也不疼(闭嘴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