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婵心?里大大的一跳,隐约意识到什么。
确实,已经一年过去了。每年的春社日?略有差别,她并没有太留意。
去年此时,她在露娜的瞭望台上,教他fairelabise。
她心?中闪过这一年的兵荒马乱:被?巡捕抄得一片狼藉的小?洋楼,一封封石沉大海的求救信,容闳那新留起的辫子,苏敏官肋下的炮弹伤,郑观应手中的《周易》,黄鹄剥好的石榴籽,徐寿磨制的三棱镜,端然入定的老和尚,包裹成熊的李维诺夫,乱搅浑水的E.C.班内特,轮船维修间里的刺鼻味道,安庆内军械所的隆隆爆炸,洋酒的清甜,薰衣草的幽香,汉口?的飘雪,姜汁撞奶,房产股票,耶松船厂的巨大船台……
混乱无序的旋涡中,点缀着一颗颗小?小?的彩色的糖。
苏敏官见她发愣,笑意转淡,移开目光,远远看?着戏台上,那来来去去的悲欢离合。
“说?好的约定。”他语带失落,轻声道,“看?来只有我一个记得。”
“不?是,”林玉婵瞬间冤枉,“我没有……”
谁没事天天数日?子啊!
内心?深处,林玉婵并没有太把这一年之约当回事。在和他确定心?意的伊始,她甚至闪念,如果这狗男人日?后有触她底线的地方,那就提前好聚好散,才不?委屈自?己谈满一年呢。
不?过这念头也就闪过最?初的一次。
而后……
一道无形无质的火焰裹着她,让她在冰冷的寒夜里感到莫名的温暖。她在这个混沌邪恶的世界里沉浮挣扎,快坚持不?住的时候,有人会给她借一分力。
就是这一丝丝的羁绊,让人难以?解脱。
在她规划博雅的未来、签订对赌协议、乃至谈论江浙分舵三年赌约的时候,都已不?知不?觉越过了那一年的期限。不?经意间,在她对未来的规划里,自?然而然地留出了一个革命伴侣的位置。
她以?己度人,觉得苏敏官大概也就是说?说?而已。他那近乎偏执的倒计时数日?子,不?过为了缓解一下他内心?的纠结矛盾。
或者是为了理直气壮地占她便宜。
戏台上的小?旦不?知受了什么气,凄婉的调子一路跋山涉水,传到小?船舱里。林玉婵一时间也有点委屈。
“可是你今天上午还好好的。”
翻脸也太快了吧!
她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苏敏官不?是轻易为情绪左右的人,就算一双眼睛时刻温柔如水,也挡不?住心?中一杆冷酷的秤。
七情六欲对他而言,似乎远远比不?上心?中的某些“原则”。
林玉婵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男女朋友的交往,有脸红心?跳,也有冷战置气。苏老板一如既往的公私分明,谈判桌上从不?徇私,一点也没有那种末日?狂欢的觉悟……
不?,她忽然忆起,他其实生出过及时行乐的冲动,不?止一次。但?终究没有付诸实施,给她留下了一段还算安全的恋爱经历。
苏敏官柔和地注视她,见她抬头,迅速垂下眼,避过那道询问的目光。
“这是你的意思,”林玉婵淡淡问,“还是你觉得,这样对我好?”
他默默不?言,只是绕过小?桌,揽过她肩头。
一水之隔的戏台上,文戏演到了武戏,锣鼓敲得热闹,戏子们卖力表演着群众喜闻乐见的打架翻跟头。彩声笑声一阵接着一阵。
林玉婵觉得自?己好像漂浮在世事之外。小?船舱里显得格外寂静。
心?底的话几?次涌上舌尖:小?白少爷,忘记那一年之约好不?好,我们想谈多久谈多久,不?惧世俗,有困难一起克服。
但?她倔强,不?想显得自?己有意摆布他似的。这念头最?好他自?己想通,这话最?好由他自?己说?。
反正?他出尔反尔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在个人感情上他就是个炸透了的乱麻花,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应该不?介意再?食言一次吧?
但?是等了许久,苏敏官只是轻轻吻她额头眉毛,始终没有说?出那句话。
林玉婵被?那微凉的嘴唇撩拨得心?烦意乱,从焦躁到略微失望,端起面前的冷茶,起身泼入河中。
“阿妹。”
他突然轻声叫。
林玉婵立刻回头,呼吸不?稳。
苏敏官轻轻咬嘴唇,戏台上的灯光散入窗内,勾勒出精致的鼻尖线条,给他脸上蒙了一层冷冽的雾,显得不?近人情。
他沉默许久,咽下舌尖的话,慢慢从柜子里翻出一个马口?铁罐。
“这茶更好……用这罐。”
他觉得自?己简直太荒谬。凭什么要求姑娘家主动呢?
但?,如果她此时开口?,哪怕只是一句转弯抹角的暗示——“不?如你娶了我吧,我们都方便……”
他盯着她那微微张开的淡红嘴唇,有点期待,又?惧怕。
但?她若是真的说?出这个意思,他想,我勇气拒绝吗?
但?她眼中只有半掩的哀伤,几?乎微不?可闻地叹口?气,慢慢从他手中接过茶叶罐。
苏敏官觉得已经理解了她的意思,他心?中倏地生出一种说?不?清的失落感。
笑一笑,帮她摆好茶盏。
“还有四个钟头。你想听戏,还是去哪里……”
船舱小?小?的一晃。她丢下那包碍事的茶叶,紧紧搂住他。
“你就那么舍得赶我走,”小?姑娘细细的声线轻颤,“好像我明天就会急着去嫁别人。”
苏敏官侧首,用脸颊轻轻碰她的脸,轻声问:“那,你要怎样呢?”
几?个看?似无情的字节出口?,他心?跳微微加快,随时准备说?“好”。
哪怕她说?……
可是她什么都没说?。
两个都不?是扭捏的人,也都懂得先下手为强的道理。可此时此刻,出于某种奇特的心?境,以?及对那不?可知的未来的过分谨慎,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许久,林玉婵轻轻放开他,平复情绪,涩涩的一笑。
“那好……就依你。玩也玩够了。今天结束。”
“依你”两个字咬得格外重?,就算换成江高升都能听出话里的赌气。
说?完,直视苏敏官眼睛。
他眉头剧烈跳动一下,咬着嘴唇,许久,艰难地点点头。
他想起自?己那过分任性的幼年。天资聪颖的独苗子,全家人围着哄着的星星。除了一个大家长他害怕,其余人对他都是百依百顺,纵容着他浪荡恣睢的天性。他过着仿佛与世隔绝的神仙日?子,旁人揣摩他的心?意,要什么,马上有人送到手边。不?开心?时就无理取闹,变着花样闹翻天,现在想来,实在让人讨厌。
后来,星星堕入尘埃,被?社会的大脚踩出一身污泥。挫折压顶时,他常会感到一阵强烈的自?卑,觉得这一辈子的福,莫不?是都在前十年享尽了。他还能妄想得到什么纯粹的欢欣吗?
当然,这段苦涩时光没有持续多久。他学会从泥泞中爬起来,把自?己那奇形怪状的棱角打磨圆滑,生出利爪和尖牙,在新的世界中找寻征服的快乐。
直到如今……
一句明显赌气的“结束”,好像一条锋利的风筝线,突然间擦身而过,刮出他一身血,将那股久远的自?卑之情拉回他身边,让他提不?起力量反驳。
就像少年时无数次忍下委屈一样。这一次的痛楚又?算什么呢?
是他动的心?,是他起的头,是他坚守一个无聊的约定,他从一开始就没资格霸着那个纯净的小?月亮。
苏敏官蓦然推窗,早春之夜的寒风扑进他眼眶,耳廓被?吹红。
他用双手暖一暖冰凉的面颊,回首微笑。
“那,你是想我现在就走呢,还是……”
林玉婵被?他这冷静的语气噎住了一刻。
小?少爷,你真行!
她一瞬间眼眶酸,想把这大清僵尸一脚踢到历史的车轱辘底下。
忽然有点收不?住情绪。外面小?贩此起彼伏的吆喝,林玉婵夸张地叫道:“有罗汉豆了!”
片刻后,她从窗外接过一包热腾腾的罗汉豆,自?己丢一颗进嘴,又?塞给他一颗。
泪水压回胸腔。她语笑嫣然。
“现在八点钟,还有四个钟头。陪我呆着。”
古人终究是古人。一百多年的代沟。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苛刻了,非要让他分开婚姻和承诺。
他努力试过,给自?己量身定做了“一年无理由退换”,发现不?合适,主动抽身。而且还提前通知,是个负责任的表现。
林玉婵也不?是当初那个大惊小?怪、动不?动就感情丰沛的高中毕业生了。她用力抿嘴唇,意外地没有失态。
她反倒放松地窝在他怀里,带着一点挑衅的语气,问:“那,明天相见,怎么称呼?”
苏敏官微笑:“随你。”
“我留在义兴客房的东西,要不?要搬出来?”
“如果不?方便的话……倒是还有点空地。不?忙。”
“你送我的东西……”
“留着!”
她从他声音里终于听到了恼怒,心?头升起恶劣的满足感。
“小?白,”她伴着外面丝竹戏曲之声,认真问他,“你有没有想过,到你三十岁时光景,你在做什么?”
要不?是习惯了她那天马行空的思维,苏敏官真要觉得,这姑娘对自?己果然是流水无情。
他想了想,低声说?:“那时估计已经东窗事发,我正?被?朝廷追得满世界乱窜。”
“不?许跑题,”林玉婵不?依不?饶,“假设一直平平安安的。”
“那……”
苏敏官沉默片刻。
他连自?己的未来都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承诺,何况别人呢?
这么一想,他心?里的长城又?□□了些。今日?确实该结束。再?耽搁,误了两个人。
走神了一会儿,发现对于她这个问题,他真的难以?回答。
思维停滞,五感却变得格外敏锐。他闻到身边姑娘发间的淡淡花露香,忽然心?中卷过狂风,命令似的说?:“抬头。”
还有不?到四个钟头。
小?姑娘慢慢仰头,还不?忘伸出舌头尖,舔掉唇上沾的罗汉豆渣。
苏敏官俯首,忽然,听到水波聚拢,有船只靠近,谈笑声掠过层层乌篷船,有人大声招呼他。
“苏老板!……”
随后有人敲舱门。
“老板,”洪春魁低声说?,“好像是‘久大沙船’那帮人。”
一艘画舫泊在旁边。外面社戏悠扬,里头也热热闹闹,传来喝酒打牌的声音。
“苏老板,许久不?见!”一个声音朗声邀请,“你来了也不?告诉兄弟们一声。半个上海滩的船主都在这儿看?戏呢,过来喝一杯?”
苏敏官一口?浊气横在胸口?,眼中闪过杀气。
真是没天理。他随便选的戏班子,居然一炮而红,引来这许多票友,时刻不?给他清静。
别的时候怎么应酬都行,唯独今天他不?奉陪。
他吩咐洪春魁几?句。洪春魁于是出去婉拒:“不?好意思,我们老板有点忙……”
“忙还来看?戏?”友商们明显不?信,“难不?成舱里是谁的温柔乡呀,哈哈哈……别躲,窗上有影子哈哈哈哈……”
随后又?有人说?:“敏官,你可曾听说?,今年几?大洋行要联手对付咱们搞船运的?大伙正?在商量对策,想听听你的看?法。”
苏敏官还未答话,林玉婵忽然笑了。
“去吧。正?事要紧。去商量一下。”
她很?大度地朝外一努嘴。
随后,看?他那瞬间而起的愠色,又?很?有诚意地补充:“我在这里等你。浪费多久,咱们顺延。”
苏敏官一下子绷不?住,眼角露出些微笑意。
还顺延……
心?中被?她那风筝线割出的血淋淋,忽然没那么疼。
他在华人船主中是出了名的勤勉较真。今日?若为着不?着调的情感纠结,把生意事业推到身后,传出去惹人笑话。
阿妹也不?会喜欢这样的小?白。
就算分开了,日?后回忆起这没出息的最?后几?个钟头,她也只会皱眉头。
他于是轻轻在她唇上一吻,说?:“等我一小?会儿。不?许走。我还有许多话要嘱咐你。”
然后大步钻出舱,得体地招呼人。
在跳上画舫的一瞬间,他还是心?驰摇荡,有些踉跄。友商们哈哈大笑,将他请进去。
……
林玉婵终于清静,坐在舱里,发了好久的呆,把刚才那乱麻似的脑子稍微晾一晾。
不?想一个人呆着钻牛角尖。她回到博雅公司包的船上,跟员工和商会理事们聊几?句闲话,听几?句戏。
然后又?去义兴的船上串门,跟石鹏、江高升、袁大明这些相熟的伙计打了招呼,寒暄几?句。
不?管跟苏敏官关系怎么着,以?后这些人都是人脉和朋友。
戏班子很?卖力,大伙很?满足。
尽管明日?又?是忙碌的一天,有人已经打上呵欠,但?谁也不?愿先走。难得一次熬夜,何不?尽情享受。
最?后,林玉婵再?回到苏敏官的船舱,吃了剩下的罗汉豆,兴致上来,凭记忆背几?段《社戏》,跟眼下的情境比对,消磨时间。
船商们的画舫漂远了些,暖红色的灯笼一闪一闪。里面人影摇晃,觥筹交错,看?不?出哪个是苏敏官的影子。
这应酬时间有点长。苏敏官迟迟未归。
商人的应酬局,不?喝酒还好,喝了酒,吃喝嫖赌无一不?聊。要从中摘出有用的信息,就得捏着鼻子听人胡吹海侃。
苏敏官当然不?喜欢,不?过他也能忍。
台上的戏曲曲调开始飘忽,翻跟头的人影也开始重?影。林玉婵打呵欠。
洪春魁小?心?推开门,问:“姑娘,要夜宵么?”
林玉婵点点头。
“吃什么?”
没等她回答,洪春魁忽然诡异一笑,低声说?:“姜撞奶吃腻了吧?给你来点咸口?。”
林玉婵满心?郁结一下子被?捅开个缝,扑哧笑道:“难为你了,真把他教会了。”
洪春魁笑道:“可不?敢当,敏官比我难多了。为了学这一碗,手都烫了好几?次。”
林玉婵奇道:“做个姜撞奶怎么会烫手?”
洪春魁两手一摊:“我怎知。舵主天赋异禀呗。”
他说?完,哈哈一笑,腰间抽刀,开始下厨。
指挥过千军万马、曾经差点杀死她的“三千岁”,光着个脑袋,拎着一把锋利尖刀,在她面前切豆腐。一时间船舱里杀气腾腾,刀光剑影一大片,一片片豆腐薄如纸,连而不?断,再?竖切成丝,细如头发。
林玉婵观摩着,有点紧张,找个话题跟他闲聊:“尊夫人和孩子,这一次带出来了么?”
洪春魁一时没反应过来,手上的刀就着惯性,又?劈开好几?层豆腐,才:“啊?”
林玉婵:“你不?是说?过,你老婆孩子在南京……”
当初在法海洞里劫人的时候,他不?是就跟苏敏官说?过气话,“你不?帮忙,走人便是,我潜回天京城,陪我老婆孩子去!……”
第一次营救的五十三个逃民里,并没有他的家人。林玉婵思忖,大概他不?愿显得私心?太甚。
现在第二?波逃民都出来了,也该劝他把家人抢救出来,团聚一下。
谁知洪春魁深深看?她一眼,胡子拉碴的脸上现出七分肃杀。
“他们是在天京。”他幽幽道,“早饿死了。埋在雨花台下。”
林玉婵脸色一僵,“对不?住……”
洪春魁反倒笑了,脸上的皱褶狰狞,却不?可怕。沙哑着嗓音,说?:“生死什么的,看?多了,也就那么回事。死了也未必是坏事,活着也未必就舒坦。我唯一遗憾的是,最?后几?天里,她一直在想念我做的文思豆腐。但?那时候,我令人全城寻找,也找不?出一块好豆腐,甚至凑不?齐一整杯的黄豆。那文思豆腐她终究是没吃上。”
他将那藕断丝连的一块豆腐抛入滚水中。几?百根豆腐丝散成花。
“林姑娘,我有个妹妹,战死时跟你差不?多大。这些话我憋在心?里,不?知跟谁说?,但?你既然愿意听,我就冒昧多讲两句。实话说?,我当时是很?气恼的。我在太平军中过了十年呼风唤雨的日?子,要吃什么山珍海味没有,为什么她早不?说?,偏偏在饿殍载道的时候才告诉我,她想这一口?吃食,已经想了十年?
“当然我也很?快想明白,大丈夫生当作人杰,领军杀敌才是正?事,下厨给老婆洗手做菜,那是新婚燕尔、年少无知时才做的傻事。她身为瑛王妃,自?然不?敢向我提这么没出息的要求,想来我也不?会答应。我心?思粗疏,也从没关心?过她每顿吃什么。现在回想,若她真的开口?提,我可能会面子上挂不?住,跟她闹几?天别扭,但?多半也会挑个月黑风高的夜里,遣开随从侍卫,偷偷下厨做上一碗,让她无话可说?。”
他将豆腐羹盛入小?碗。细细的豆腐丝散开在滚汤里,如同烟花。
“呵,手还没生。”洪春魁十分满意,“尝尝。就当是替你嫂子吃了。”
他的举手投足还没摆脱贵人做派,给出一碗文思豆腐汤,像是随手赏人一块银子。
林玉婵双手接了。汤里的豆腐细如发丝,给人造出生动的错觉,猛一看?像是龙须面。
舀一勺尝尝,果然软嫩清醇,入口?即化,是能让人记上好几?年的佳肴。
她忽然问:“这事你和敏官说?过吗?”
“都是大男人,谁耐烦聊私事。”洪春魁苦笑,“也就是跟你讲一讲,也让你知道,洪某并非狼心?狗肺的恶人。唉,现在想来,她女人家面皮薄,心?里想要什么,患得患失,从来不?肯开口?,总是等着别人给。她这辈子大概错过了许多乐趣,不?知对我有多少怨言,可惜我也没机会问了。”
他忽然笑道:“敏官还不?回来,别是给人灌醉了。要叫人去问问吗?”
林玉婵心?里好像被?什么钝器一戳,机械地端起碗,将那精耕细作的豆腐汤一饮而尽。
——你又?不?问,你怎知他真正?怎么想?
为什么一块浓眉大眼的水豆腐,被?人鬼斧神工的切几?刀,就成了真假难辨的绒花,倒让人认不?出真面目?
为什么平时浅显得像张白纸的道理,被?贪嗔痴爱七情六欲的彩笔一涂,就成了五颜六色的迷宫一座,让人平白兜圈子,寻不?到出口??
苏敏官心?细如发,经常是她还没开口?,就被?他猜出心?里的小?九九。于是她仿佛也习惯了两个人心?意相通,忘记了如何直抒胸臆,解决真正?的分歧。
为什么事事都要男生主动。她又?不?是贤惠的瑛王妃。她白白晚生两个世纪,别是穿了个寂寞!
林玉婵从柜中找出厚衣,披上,爽快笑道:“我去找他。”
烟酒熏天的应酬有什么好玩。珍贵的时光干嘛不?拿来做点别的。
不?要纠结什么几?百年的代沟怎么补课,也不?用费心?去猜他到底爱你有多深,就大大方方地和他言明心?声,合则成不?合则散,多大点事!
又?不?掉一块肉!
她轻盈地钻出船舱,对洪春魁道:“摇船过去。咱去把他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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