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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第 2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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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敏官在津海关盘桓数日,海关职员皆以为他是赫德的贵客。大家?集思广益,你一言我一语,顷刻间帮赫德做出了一个辐射多地的人脉图。

赫德马上发现?:“啊,这个裕盛的学生吴善,也是安徽合肥人。跟李鸿章一样。”

海关有安徽籍职员,壮着胆子小声说:“这个吴善曾在安徽办团练,长?毛攻来的时候,丢下李抚台`独自逃跑,李抚台差点被长?毛害死。我们当?地编了歌谣讽刺这个胆小鬼。但?是后来他也没治罪,想必是让他恩师罩着了。这事也就是跟赫大人说说,出了海关,小人是万不敢多嘴的。”

苏敏官一撩眼皮,眼中闪过?一抹亮。

“赫大人,有劳了。”

*

十?月十?日是西太后寿诞。临近此日,京师内城已经满是节日气氛,家?家?户户都买了彩纸灯笼悬挂在外,一队队牛马骆驼穿过?戒备森严的城门,运送着来自帝国?各个省份的贺礼。

街上的乞丐都被清理走了,卖艺的也都只剩全乎人儿,缺胳膊少腿的一概消失不见。还?有来自全国?各地、南腔北调的戏班子杂耍团,都已经提前挤进了南城,每天从清晨练到擦黑,预备着在太后眼皮底下一鸣惊人。

江苏巡抚李鸿章,因剿灭太平军有功,千里?迢迢进京入朝,预备接受嘉奖。

京津驿道上,在他下榻的旅店里?,迎来一个意外的客人。

*

“不是我说啊,鹭宾……你半道儿把我截下来,就为了说这个?——哎,你别老往门外看啊,你那随从有什么好看的?——看着本官。”

李鸿章身材奇高,在一众矮小驼背的大清官员中算是很罕见的挺拔。他身着灰色湖丝长?袍,戴黑丝帽,举手投足之间,威仪四射。

赫德忙收回目光,笑笑:“若有失礼,还?请见谅。”

他带来的贴身随从,此时就等在屋外。赫德心中祷告,上帝保佑,这家?伙千万别冲动,把李鸿章也给?绑了。

谢天谢地,新来的“随从”理智尚存,只是规规矩矩候着,并?没有做什么吓唬人的事儿。

尽管在各地海关港口,赫德算得上是游刃有余、翻云覆雨的操盘手;然而在这位深谙为官之道的东方官僚面前,他不由自主?地收敛傲气,恭谨起来。

李鸿章的临时旅舍内陈设豪华,赫德居然在此处喝到了纯正的巴西咖啡。但?他无?心享受咖啡的香气,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因着斡旋苏州杀降之事,李鸿章对这个红头发洋人十?分倚重,也不拘泥于?礼数,有些跟中国?人不好讲的话,李鸿章也不介意跟他聊聊。

“没错,裕盛跟我不对付。我手里?也有他的把柄。”李鸿章慢慢吸着水烟,说,“但?那时我人微言轻,当?时没计较,现?在呢,得饶人处且饶人,也就算了。就算现?在参他又能怎样,太后过?生日,大喜的日子,你给?她?老人家?找不痛快?”

赫德微微失望。就目前来看,李鸿章似乎很难被收买。他能搞到原产巴西的咖啡,当?茶水一样一杯杯往肚里?灌。赫德不觉得他在有生之年?会愁钱。

他据理力争:“可是裕盛污蔑你们借洋务而卖国?,要扼杀你们所有西化?自强的努力……”

“清者自清。任何人在时局中都有他自己的位置。”李鸿章反正没被直接牵连进来,丝毫不觉危机,反而耐心给?洋鬼子上课,“有些位置终究会是我们的。急不得。燥不得。你看到这盆景里?的水没有?它自上而下,缓缓流淌,顺应自然规律。你不能强求它逆水而上,这样会打乱很多事……”

知道赫德性子急,李鸿章故意说话慢条斯理,果然,洋人脸上的耐性慢慢变薄变淡,明显欲言又止。

“真的只是为了一个做买卖的妇道人家??”李鸿章冷不丁笑问,“她?何德何能,值得一个英国?人为她?如?此用心良苦地脱罪?”

赫德瞄了一眼门口的“随从”,摆出很专业的态度,滴水不漏地答:“她?过?去曾受雇于?海关。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我必须努力一下。”

还?有他多年?的心血笔记,护照官印,眼下都落在别人手里?。他也必须努力一下。

李鸿章点点头,似有意似无?意地笑道:“我还?以为,我们鹭宾终于?有入得眼的中国?姑娘呢——哎,我又错过?一段佳话啊。”

赫德呛了一口咖啡,心中狂翻白眼。

这不是第一次了。只要他跟中国?人聊天,随口提到某个姑娘小姐,最后的话题必定?歪到谈婚论嫁上,好像全大清国?的女人就只有联姻一个用途。

……至少在牢里?的那位不是。

他感到一束有危险的目光平白打在自己脑门,赶紧搜刮几句谦虚的话,说了一堆“配不上”、“不合适”之类。

李鸿章哈哈一笑,故作失望。

“我还?以为能看一场好戏呢。”他从袖子里?抽出一个信封,放在赫德面前,“看来那个女子倒是个江湖奇人,能引来那么多洋人,都来跟本官谈什么‘人道主?义’。”

赫德一看信上落款——上海洋炮局总办马清臣顿首拜揖。

赫德不由奇怪。这马戛尔尼真是转性了,居然也不计前嫌,开始为林小姐鸣冤?而且洋洋洒洒,写了三页纸!

略略一翻,竟然都是剖心坦诚的好话,态度不卑不亢,没有阴阳怪气,也没有提及他和林小姐的旧怨。

仿佛他纯粹是一位古道热肠的绅士,路见不平,帮着被欺负的女士说两句话。

李鸿章收回信,开始说闲话:“说到这个洋炮局,鹭宾可曾去过??——没去过?也无?妨,小得很。我去考察过?,厂里?用的都是中国?式的泥炉、磨、锉、旋等手工具,工匠也都是乡野村夫,只能照猫画虎,造一些最简单的土炮弹。清臣毕竟是军医出身,造军需还?是外行……不过?我也更是外行,哈哈,不懂……”

赫德有点莫名其妙,不知李鸿章为何突然聊起别的。不过?他作为总理衙门的编外“顾问”,随时有义务聆听中国?官员们关于?洋务的问题。

他小心措辞:“都是从零开始。不懂可以慢慢探索。”

“练兵以制器为先。要是能有个完整的西式铁厂就好了。上海就有现?成的好几个,可惜个个都把我拒之门外。”李鸿章叹道,“洋商忌惮我们,不肯出让。要么就狮子大开口——就那个旗记铁厂,要价二十?万两银子。呵,他知道这钱能赈济多少灾民、给?兵勇装备多少子弹吗?张口就来……谈不拢,算啦,这事急不得……”

“科尔先生的旗记铁厂我去过?,设备齐全,确实值这个价。”赫德忍不住说,“李大人,你的预算是多少?”

李鸿章笑而不语,把赫德看得心里?发燥,半天,他才说:“我哪有什么预算。我的预算都拿去给?太后准备生日贺礼了。话说鹭宾,你不妨也准备着点儿,回头我帮你一并?送上去,也让两宫太后看看你的忠心。”

赫德赶紧应了:“谢李大人提点。”

“喜欢我这里?的咖啡吗?”李鸿章长?身鹤立地站起来,让人送客,“是打算上京当?礼物送的。我让人给?你包一点回去?别客气!”

*

“我不明白,苏先生,为什么你不肯自己求见李鸿章,他又不是不见白丁……非要装我的随从,万一让他发现?了我怎么解释?你又不是通缉犯,那么怕羞……”

赫德灌了一肚子咖啡,从李鸿章的旅馆出来,精神亢奋地抱怨了半个钟头。

苏敏官带着礼貌敷衍的笑,耐心听他唠叨。

赫德忽然心中莫名其妙升起个念头,狐疑地道:“你、你不会真是个通缉犯吧?我、我会报知——”

苏敏官微笑:“那您最好提前打好解释的草稿,为什么会雇一个通缉犯做您的贴身随从。”

赫德冷笑:“海关又不执法。你慌什么。”

这个神秘的中国?行商似乎有着天生的亲和力,即便明知对方是在绑架自己、以牟私利,赫德也不由对他产生些微共情,生出一些英雄惜英雄的微妙善意。

“你也听到了。李鸿章什么都不肯保证。漂亮话倒是说了一堆。”赫德说,“这不奇怪。参倒裕盛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好处。从道德和情感上他都是油盐不进,我尽力了……”

“不。李鸿章已经给?你指了一条明路。”全程窃听对话的苏敏官立刻反驳,“可惜你没收到那个暗示。他于?是没坚持。”

赫德惊讶,想了半天,才道:“难道是那个铁厂?——不,李鸿章知道的,我不可能帮他。海关不是摇钱树,今年?的财务年?已经结束了,所有结余税款都已早早划分了用途——主?要是战争赔款和军需。倘若无?端挪用,会引发一系列无?法预料的后果……”

苏敏官微微冷笑,着看他。

赫德莫名心头一颤,才想起来,自己面前的中国?人不是什么华夷友好榜样,只是个不择手段的绑架犯。这几天的友好相处,并?没有让他放松手里?的枪。

赫德昂然道:“信不信由你。如?果要挤出二十?万两富余银子,至少要等到明年?年?中……而且就算海关有这个钱,我也不会拿它来填补到自己的私事里?去。这是我从接手粤海关开始就制定?的原则。不是我不关心林小姐——这么说吧,就算被陷害下狱的是我自己,我也不会动用海关款项来脱身。这是我的底线,抱歉,你现?在可以开枪了。”

他举起手,眉骨压得低低,威严的面色下,残余着理想主?义者的风发意气。

出乎意料,绑架犯并?没有大发雷霆。

苏敏官将赫德这话定?定?琢磨好一阵,叹口气,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暗淡的疲惫。

“回天津吧。”他登上马车。

一路上,压抑的沉默得让人难受。赫德开始板着脸,但?到了下半程,他忍不住对这个奋不顾身的犯罪分子生出同情,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一种独属于?中国?人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古典气质。

“……好吧,”赫德犹豫再三,忍不住说,“我有个人积蓄八千英镑……见鬼,我当?初要是把她?雇为贴身助理,二十?年?都花不了那么多钱……苏先生,我很佩服你为林小姐所做的一切。我愿意倾囊相助。但?是这远远不够……”

“谁要你掏钱。”

苏敏官一句话把他噎回去。摩挲衣摆下的枪,凛冽而沉默,呼出的气息似刀锋,宛若一幅水彩画中走出的哀兵。

只是偶尔的一瞬间,他的眼神突然肃穆起来,好像下了什么很大的决心。

终于?回到天津港。苏敏官令赫德下车,引他进入一个破破烂烂的茶馆。他和茶馆里?的人交接了几句,片刻后转身,手中多了个提箱。

赫德早就注意到,苏敏官从第一天劫船开始,就随身带了一个笨重的皮箱子。里?面除了用来伪装的几件衣服,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啪啪几声,几个沉重的大本子摔到赫德面前的茶几上,扬起轻烟似的灰尘。

赫德伸手一翻,碧绿色的眼眸中骤起涟漪,好像看到猎物的鹰。

他不由欠身。一页一页,仔仔细细地读起来。

“这是……”

“上海义兴船行的总账。从道光二十?七年?开始,直到同治二年?我接手之前。”苏敏官微微一笑,一字一字解释,“没有篡改过?的原始版本。”

记忆闪回,仿佛一团多年?的乱麻被理顺,赫德拍桌子站起来,勃然大怒,这几日积攒起来的塑料友情一扫而空。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有作假……”

“如?果海关突然得到一笔额外收入,来源完全合法,刚好够以大清政府的名义购买铁厂的费用……”

赫德气得乱挥拳头:“你们竟敢藐视海关……”

“这几日,你一直想着对我秋后算账,找机会彻查义兴吧?”苏敏官神色凛然,摊开双手,“别客气,请便。”

*

*

十?月一日,江苏巡抚李鸿章联合御史台官员参奏大学士裕盛,列举诸多陈年?旧事,且证据过?硬,引发朝野大哗。

都知李鸿章和裕盛虽然政治理念相左,但?并?没有实质性的冲突,况且李鸿章一直在外地做官,跟裕盛已经至少三年?没见过?面。为何揪着这些往事不放?

而且李鸿章能请动联名的诸多官员,非耗费巨大人脉资源做不到。有人不禁疑惑,这点人情用来做什么不好,非要用来翻一把陈芝麻烂谷子,给?自己掀出几个喷嚏来,有意思吗?

但?李鸿章是洋务派炙手可热的新星。曾国?藩已经老了,且因放任湘军屠城而名声扫地。而李鸿章手握精锐淮军,虽然职位不高,人人都能看出他前途无?量。

对此李鸿章的回应也很官方:勿以恶小而为之,做官的讲究不忘初心,陈年?旧事也有追究的意义,否则如?何给?后人树榜样?

与此同时,上海租界的洋人报纸隔空质问大学士裕盛,为何视洋人如?洪水猛兽,宁可栽赃陷害也要毁坏大清和外国?的关系。

不知谁起的头,各大洋行联名上表,通过?领事馆递送总理衙门,要向清廷讨个说法,否则他们生意做不下去。

裕盛被多方同时发难,小题大做,多年?尘灰一并?翻出来,打了个措手不及,应对不佳,连带几位“清议”的京师士大夫一同被拖下水。慈禧太后寿诞在即,却被兜头泼了这一盆臭水,大发雷霆,借皇帝之口将裕盛训斥一番,责令他限时自证。

裕盛气得卧病。病中,李鸿章遣人秘密来访,谈了一个时辰。

第二日,裕盛入朝请罪,主?动承认“文祥和洋人私相授受、在洋行存有巨款”之事实为误会,是他的手下办事不利,用别处捡的废信冒功请赏,此人眼下已经被送去议罪。他自己修养欠缺,急于?哗众取宠,以致未加审核,当?众让文祥下不来台,理应亲自向文祥赔礼道歉。

这时离慈禧寿诞只剩三天。太后满心过?生日,懒得再追查下去。李鸿章顺势给?个台阶,收回了先前气势汹汹的弹劾,奏请皇上太后就事论事,罚裕盛这一次即可。看在裕大人对大清劳苦功高的份上,以往的事就不追究了。

于?是文祥正名,回到总理衙门,还?被慈禧赐了点饭食压惊。朝中上下庆贺,皆道皇上太后英明。

裕盛失去军机处的兼差,仍以大学士的身份在弘德殿行走,算是个“留朝查看”。

此事刚刚告一段落,朝廷又接一喜报。上海最大之西人旗记铁厂,经洋务派大臣不断斡旋努力,从牙缝中省出银子,终于?谈妥价格,使其落入大清朝廷之手。从此大清便有了第一个设备完善、功能齐全的军工厂,能修造大小轮船及开花炮、洋枪……

西人之科技尽入大清彀中,是太后生辰最好的贺礼。一时间谀词如?潮,仿佛大清明日就能复兴祖业,震慑外夷,重新回到世界的中心。

慈禧高兴得夜不能寐。此时几个洋务派大臣“忽然”想起来,提到那个无?辜牵连的苏林氏。

慈禧一时没想起来:“是谁?”

安总管翘着兰花指,指指她?手边那空了一半的法兰西花露,慈禧这才恍然大悟。好像是见过?这么一号人。

挺伶俐的一个女子,倒还?怪想念的。当?初为何生她?气来着?有点忘了。

寿诞、铁厂,双喜临门。李鸿章赠的珍稀鹦鹉在她?耳边妙语连珠:“太后慈祥!太后圣明!”

慈禧心情前所未有的愉快,立刻授意把人放出来。之前的赏赐诰封什么的还?都恢复原样,赏点银子,让她?走吧。

“等她?回去,让她?别忘了把那些说好的东西送到宫里?来!就这花露,再来十?瓶!我等着哪!”

至于?苏林氏这两个月是怎么过?的,冷不冷饿不饿,有没有挨刑狱,有没有被侮辱……这就不是太后关心的事了。天恩浩荡,能把已经扣在她?头上的锅撤下去,她?就该回家?烧高香。

紫禁城内小小风波荡尽,人们重新开始普天同庆,为太后寿辰做着最后的准备。

*

林玉婵捧着那封骈四俪六的“太后谕旨”,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在一方院子里?囚得太久,每天见到最多的活物就是蚂蚁和鸽子,每天吃到的最稠的食物就是粘着锅巴的粥底儿。她?觉得自己头脑有点迟钝。被人催了好几次,才沙哑地谢恩。

官媒人推开院门。一只花猫跳走。

林玉婵茫然四顾。这就能出去了?

她?几乎都忘了北京城是什么样子。同院的几个无?家?可归的犯妇,一个病死,一个被审判发卖,一个不明不白的生了小孩,然后被家?人领走。

冯一侃不再来传话。索二妞偶尔会在她?的窗外唱歌。

她?自己所幸还?没活成牲口。有时候被凶神恶煞的官差威胁辱骂,有时候宝良过?来骚扰,有时候却有人来找她?,没头没尾地安抚两句,呵斥那些对她?无?礼的流氓。

在高墙之内她?听不到外面的传言,但?她?能隐约感到,有一些看不见的势力,在她?触及不到的暗处搏斗。

不知道这一道谕旨后面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交易。如?果她?没听错,非但?不是“从轻”、“减轻”,而是直接无?罪?诰封的谕旨捧在手里?,好像不是假货。

好像时间倒退回她?给?慈禧做蛋糕的那一刻,为太后妙语解颐的那一刻……简直梦幻。

跟宝良之前承诺的,“运作一下,至少免点刑罚,实在不行用婢子代替”,还?是差距颇大。

她?捧着太后赏的一百两路费,不太敢相信。官媒人冷笑着推她?后背。

“舍不得啊?哦,你抄没的行李财物,不怕丢脸就去问刑部要。我们不管!”

每天两顿稀粥杂粮就咸菜,最多不过?一点红薯山芋臭豆腐。林玉婵觉得自己肉眼可见地单薄了回去,被婆子推了一个趔趄。她?拔腿就走。

她?本以为,自己被抄没的东西早就让人分了。一问才知道,因着刑部火房处理的都是官员案件,难免有人虎落平阳,日后又东山再起的,刑部不敢瞎得罪。抄没的小件东西都锁在几间库房里?,只有那种三年?五载没人来赎的,才会被变卖瓜分。

管库房的差役收起大烟筒,歪眼看着林玉婵,拖长?声音道:“小娘子别讹人。你的东西早让人领走啦!”

林玉婵难以置信:“谁?”

“我。”宝良匆匆赶来,满脸堆笑,“林姑娘,轿子已备好了。你的行李盘缠我已让人送回咱们家?里?。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李鸿章出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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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签订马关条约的照片里,李鸿章蜷缩一团,看起来枯槁又颓废。其实那时他已迟暮,油尽灯枯,才显得矮小。壮年的李鸿章身材很高,当时的泰晤士报记者濮兰德描述道:“他像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身材奇高、容貌仁慈的异乡人。”李鸿章与俾斯麦有一张合影,在照片中李鸿章略矮于俾斯麦,俾斯麦的身高在1米83到1米85之间,反推李鸿章身高,应该在1米8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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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婵婵这一次遭难,慈禧和裕盛,还有整个封建皇权制度才是真正的黑手,宝良这种人虽然招人嫌,但不是最恶……

淦!道理我都懂,宝良好讨厌,马上教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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