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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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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人,宋婉与之本该毫无交集。

宋婉十四岁这一年,因为恶名在外,所以过的格外安稳,除却日日都来的朝晖公主萧敏外,其余人基本不会踏足灵犀宫。

但宫中这一年的冬日却发生了一件大事,孝贤皇后薨了。

葬礼办的极为隆重,孝贤皇后停灵十五日,景帝歇朝十五日,除却必要的节宴,前朝后宫一年内不得设宴,不得歌舞。

灵犀宫本来就不热闹,除了饮食上清淡了些许,这道圣旨倒是对灵犀宫没有任何影响,只是宫女们闲下来了,偶尔叹一声可惜。

孝贤皇后与景帝青梅竹马,少年夫妻,恩爱不疑。

景帝推翻前朝□□登基称帝后,与之伉俪情深的发妻却并未享受几日国母的尊荣,便一病不起,常年幽居在坤宁宫。

孝贤皇后为人宽厚,不偏不倚处事公平,未曾病倒之时宫中上下井井有条。

若不是孝贤皇后多病又早薨,这后宫定然不是现下这般踩高捧低的风气。

宋婉听着宫女的窃窃私语,停下手中样式别致的小衣。

对于孝贤皇后宋婉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宋婉来到这里之时,孝贤皇后已经病重不见人了,宋婉不曾见过她一面。

只是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春日桃花宴上骄矜模样的萧珏,心中忍不住想,他那样的天之骄子,如今失了母亲,不知道是一副什么样的情形。

这点怜悯的情绪在宋婉心中并未停留多久,萧珏对宋婉来说,到底是一个只见过几面不相干的人,她继续全神贯注绣着手上的小衣。

而之后宋婉与萧珏如何变的熟络,又如何变的相亲,便有旁的人知道了。

其中最忠实的看客,便是卫峥与檀石颂。

这两个看客,一个被宋婉与萧珏之间的情意打动,一个对萧珏心生艳羡。

岁宴的时候,在御花园里的宋婉第一次替萧珏鸣不平。

当时前朝后宫都在等燃爆竹,几个嘴碎的丫鬟太监躲在假山后面偷懒,随意谈论宫里头的主子,恰巧被同样躲懒的宋婉撞见了。

当时宋婉因为人多的地方喧闹,不想与人交际,便带着桃枝寻了处僻静的地方,让桃枝熄了宫灯躲清净。

却不料宋婉只是想躲个清静,但事情偏偏找上门来,几个碎嘴的宫女太监嘴中议论着萧珏。

本不想多管闲事的宋婉当做未听见,可太监宫女却越说越过分,连故去的孝贤皇后都被牵扯了出来,受过的教育让觉得不可背后议论人是非的宋婉,终于还是听不下去了,从暗处走出来呵斥:

“住嘴,妄议主子是非,是觉得自己的命太长了是吗?若是如此,本宫定然不会觉得麻烦去皇贵妃面前禀明。”

明明是一个平易近人且温和的人刻意冷着脸端着架子,倒是有几分帝姬的模样,威仪无比,借着恶名的光也能唬住人几分。

几个太监看清楚宋婉的模样吓破了胆,跪在地下求饶,在看着她们磕了半天头后,宋婉可以压着声音让其听起来冷些:

“皇子公主也好,平民百姓也罢,你们都不该拿别人至亲来当做口舌,今日暂且绕过你们一次,但本宫记住你们的脸了,若是让本宫你们不知悔改,定然会拿你们去皇贵妃面前治罪。”

若是细闻,还有一抹叹息,亲人离世,总归是大悲之事,生在古代,却不如现代有温情。

几个太监宫女对宋婉连连称是,再不敢停留。

待到人走完了之后,宋婉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明明少女模样,那口气活脱脱像个小大人。

宋婉被搅了偷懒的兴致,带着宫女意兴阑珊离开,她正走在青石板路上,爆竹燃起,炸起的火光忽明忽暗,照见的暗处的三个人。

宋婉以为,她帮萧珏举手之劳的出头这件事情除了当时的宫女太监便没有其他人知道。

但,误打误撞,不经意撞破了宋婉为萧珏鸣不平的卫峥瞧见了,萧珏和檀石颂都在。

两人一左一右隐没在假山两侧,卫峥不知道萧珏和檀石颂是何种心情,只瞧见一个人的表情在明灭的火光中有些仲愣,一个人的目光幽深。

宋婉走了,萧珏转身离开,最后剩下的檀石颂,在烟花灿烂的时候,遥遥与卫峥的目光对上,那是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刚刚卫峥才在这双眼眸中看到了名为艳羡的情绪。

从景帝十三年冬,到景帝十五年春,只寥寥见过几次萧珏的宋婉,在景帝十五年刚刚开春之时,便总能频频遇见,避也避不开。

宋婉不爱出灵犀宫,却在出去的几次,都遇上了萧珏。

宋婉不是真的自小长在宫中,也不是真的只有十五岁,她看破了萧珏的刻意而为,虽然不知道萧珏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在宫内多会避着他走。

宋婉不想满宫的小太监小宫女期望的事情真的发生给人当热闹瞧,她不想与萧珏争执。

但萧珏不知怎么变的不屈不挠,宋婉避着他,他便刻意寻了个机会,将宋婉拦在了回灵犀宫的路上。

萧珏从景帝十四年冬,孝贤皇后薨逝后,便沉默了许多,他带着侍卫拦住宋婉的去路。

虽然沉默了,但动作依旧霸道,见走不过去,周遭越来越多的宫女太监偷偷瞟着他们这处,宋婉看着少年郎无奈,停下脚步看着萧珏问,语气软软:“你要做什么?”

萧珏十六岁,身量已经长足,除了胸膛不够宽厚外,已经极具压迫感,他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挥示意,侍卫退后十几米,待到跟着的侍卫都退远两人,萧珏才上前一步,凑近宋婉,他妖冶的眼睛居高临下狎着宋婉白皙细腻的面容,审视半响后,突然开口道:“你心里是否觉得本皇子可怜?”

萧珏可怜,宫中许多妃嫔宫女这样在背后议论过。

宋婉以前看顾过许多小孩子,她将萧珏当做一个身份尊贵些的小孩子处理,没有摄于萧珏的威压,灵动温和的眼眸里面没有半分轻视,抬眸回望,眼里尽是认真:

“可怜?若是四皇子锦衣玉食,少年失母算作可怜,那四皇子应当去战场上看看,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百姓。”

在宋婉所见所闻中,萧珏算不上可怜,至少他还锦衣玉食,还有权力带着侍卫来堵她的路。

宋婉说完,似乎又觉得不太妥,顿了顿补充:“当然,若是四皇子自己觉得自己可怜,那四皇子便是天底下最可笑可怜之人。”

宋婉本意是觉得,若是不自轻自贱,便不可怜,但这句话,落在旁人耳朵里,就有几分说不清楚到底是顺从还是嘲讽的意味在里面。

萧珏的眸子暗了暗,目光笼罩在矮自己一个头的娇小女娘身上,沉默的对峙,半响萧珏忽然露出笑容,语出惊人:“宋婉,你和他们不同。”

说罢也不解释,大步走下桥,带着侍卫扬长而去。

没有热闹可看,有意无意绕在四周的宫女太监渐渐散开。

桃枝被萧珏的这一番行径吓到,有些害怕:“帝姬,你说四皇子会不会来找我们麻烦?”

宋婉淡淡摇摇头,她看着远去的萧珏背影,想了想道:“应当不会。”

在宋婉看来,萧珏今日的莫名其妙并不是来找麻烦的,可能只是一时兴起,少年人心性嘛,过些日子就好了。

彼时宋婉还不知道,只有她一人拿萧珏当做少年人心性,认为他不会拿她怎样,侍卫宫女们皆吓的瑟瑟发抖,怕萧珏突然生怒砍杀个人泄愤。

第二日清晨,萧珏敲开灵犀宫的宫门,他拿着一支嵌了玉石的匕首不紧不慢,单因面无表情的模样,旁人见了却觉得他气势汹汹,是要来找宋婉的麻烦,宫内的太监宫女不敢拦。

桃枝匆匆的通知宋婉之时,宋婉从床上惊起,她的外衫还未穿好,萧珏便已至。

萧珏推开房门,瞧见衣衫不整的宋婉,顿了半响后,皱眉斥责:“都已经什么时辰了,竟然还未起身!”

义正言辞,却偏偏没有转开目光,这时候的萧珏虽然手握权柄在旁人眼里已经是个捉摸不透的疯子,但到底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年,耳尖微微泛红。

却又故作镇定大胆的不宜开目光。

宋婉起先很慌乱,却又想起,萧珏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慌乱的动作渐渐淡定,她反问萧珏:“四皇子一大早匆匆而来,所为何事?”

那目光之中没有将萧珏当做一个成年男子来看待,更多是看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一般,却忘了,她也是个小女娘,甚至比萧珏还小一岁。

萧珏似乎是读懂了宋婉目光中的意味,心中升起一股不满,却未表现出来,他看似商议,却强硬的开口:“宋婉,你的身份没有人敢娶你,本皇子却敢,你嫁给我如何?”

萧珏的直白,终于将宋婉的沉稳打破。

宋婉的身份是前朝帝姬,在这大邺萧家的天下,是忌惮,是忌讳,谁沾染上了她,都会被猜忌,被怀疑。

没有人敢与宋婉有瓜葛,当前朝旧臣全都告老还乡的时候,当天下的百姓再记不得前朝的时候,也就是她无声无息消失的时候。

陌生的朝代,特殊的身份,生如浮萍无依无靠的感觉,没有人比宋婉更清楚。

宋婉心中有些意动,却不敢第一时间当真。

她看了萧珏许久,确定不是萧珏一时起意后,抿嘴严肃:“四皇子可知,你若娶我,此生便只能有我一人,不能纳妾,不能养外室,不能再有其她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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