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陆府回来后,郭安澜便将自己关在屋内,没有她命令,谁都不许进入。她的贴身仆役四安跟六安则守在门口,表情严肃。
郭安澜怒气冲冲地将桌上的一沓纸重重地甩在地上,除非气到了极致,她是不会出现这种发泄行为的,明明之前郭玉珠几次三番的来招惹自己,她都没有这么生气,只是觉得那丫头的把戏太过幼稚了,可现在她遇到了陆皖齐,还被对方拿捏住了要害,根本不能像往常那样随心所欲,难不成自己最后真要跟他说的那样嫁给他,替他相夫教子吗?
郭安澜根本不敢想象那天,从小就被当成男孩子来养育的她坚决无法忍受那样的后院生活。
一番发泄后,郭安澜也慢慢冷静下来,之前压抑的怒火一直憋在心里无法展露出来——在陆皖齐那个老狐狸面前,她只能强颜欢笑跟对方周璇,假意奉承他的要求,天知道她这一路憋了多少的怒火直到现在才能发泄出来。
罢了罢了,除非她能抓到对方的弱点,以此为交换条件才能让陆皖齐闭上他的嘴巴,可这又谈何容易呢?郭安澜将地上的宣纸一张张地捡起来,摆整齐后叠在桌上。
桌上放着一盆四安打进来的洗脸水,郭安澜走到铜盆面前,她能在水中看到一个张若隐若现的脸孔——标准的鹅蛋脸上,有些少女才有的婴儿肥,如果不是这婴儿肥稀释了她五官的清冷,让她看起来多了一丝娇憨和灵动,郭安澜的五官会更具有男性化的凌厉感。
幸好自己在陆府的授业期限也快到了,想到过不了几天就不用忍受陆皖齐的脸,郭安澜的心情这才慢慢好了起来,可能是发泄郭怒气,今晚的郭安澜胃口难道的好,吃了两碗米饭还有一大份宋嬷嬷特意命后厨准备的桂花米糕。
宋氏忧心忡忡地看着她,问道:“我听马车师傅说了,你今日上车的时候重重地摔了下帘子,可是在陆府受气了?”
郭安澜摇头,对宋氏笑笑:“娘多想了,那陆府虽说权势旺于我们侯府,可我们侯府也不是吃素的,又怎会任他随意欺凌,孩儿今个是因为没能回答出夫子的问题,这才不太高兴。”
宋氏担忧道:“考取功名利禄本就不是你所擅长的东西,唉,都怪娘亲才让你辛苦了这么多年,若是当初我这肚子争气再给你生个弟弟,你也不会如此受苦受累了。”
郭安澜道:“娘亲就少提这种事了,有孩儿一个就够了,再来其他弟弟您哪受得住,再说了,安澜身为侯府嫡子,本就是要承担这些责任的,您不必自责,孩儿也从没有怨过您。”
宋氏道:“也对,有你这么听话的孩子娘已经够欣慰的了。”
郭安澜问道:“今日怎不见父亲跟玉珠姐?”
宋氏叹气道:“你爹最近都在魏姨娘那边歇着,除了必要的时候会过来吃顿饭,其他时间倒是不怎么过来,至于玉珠那孩子,娘已经给她订了一门好亲事,嫁的虽是次子,但不用担心受气,这些天我都勒令她好好在闺房内待着,什么时候把女红学出格样子来才准出来。”
郭安澜听到宋氏提起郭伯谦时的无奈,眼神不禁一冷,随即又转瞬即逝,“父亲怎么天天往姨娘那边跑,娘,后院之事孩儿不能过问,可还是希望您能管管这风气。”
宋氏也有这个打算,听到郭安澜都这么说了,也道:“娘也觉得有失体统,若不知我身子不太好,哪会纵容她到现在,安澜,你就放心,娘已经给你爹找了一户旁系出身的妾室来压制她,倒是让你担忧了。”
郭安澜道:“娘亲你有这个打算就好,玉珠那边也别太严苛了。”她的女红可比现在的郭玉珠还差,郭安澜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女红了,若是换做她被宋氏逼着学这个,恐怕出不了几天就崩溃了。所以才会于心不忍地替胞姐郭玉珠说话。
“娘有分寸的,你就放心吧。”宋氏岂会不明白她的意思,玉那孩子什么德性她这个做母亲的可是最清楚不过了。
郭安澜跟宋氏又说了些话,这才退了出去。
回到自个院子的时候,刚好碰到新来的丫头端着水盆从她房里出来,小丫头一袭淡粉色襦裙,看到迎面走来的郭安澜时,脸颊一红,两眼汪汪地给她请安行礼,“少爷,需要奴婢伺候您洗漱吗?”
郭安澜一顿,她是没想到会遇到对自己献殷勤的丫鬟,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已经十五了,个子高挑,容貌出落的秀气俊美,被院里的丫鬟看上也是十分正常的一件事,这些丫鬟刚好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加上没什么见识,接触到的男子又有限,对容貌出色、性格温和的郭安澜产生爱慕之情也实属正常。
“不用了,你先下去歇息吧。”
郭安澜径直朝着房内走去,宋嬷嬷已经在门口等她了,“少爷,现在要洗漱么?”
郭安澜点头,道:“有劳嬷嬷了。”之所以拒绝其他人贴身伺候她,就是不想让人察觉到自己的真实性别。除了家里的宋嬷嬷外,没人能亲自伺候她洗漱更衣。
等郭安澜转身进入房内,宋嬷嬷冷眼盯着那个新来的小丫鬟瞧了好一会儿才命人准备热水。
她亲自跑到宋氏那里,跟她说起这事,“夫人您可要替少爷整顿一下他院里的风气,谁都知道少爷性子好好说话,不会随意打骂下人,这才让她们存了不该有的心思,那个新来的丫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当着老奴的面勾引少爷,长此以往下去,可成什么样子啊!”
宋氏一听,果然不太高兴,“哪个小蹄子叫什么,宋嬷嬷你找人给我带过来,这些下人不好好惩治一番,尾巴都要翘到主子身上去了,连基本的尊卑都没了,像什么样子。”
宋嬷嬷连连点头,道:“夫人说的是,老奴这就把那贱蹄子叫过来,顺便让少爷院里的丫鬟们在边上瞧着,以儆效尤!”
宋氏叮嘱她:“可别让安澜知晓了,你做的时候可要避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