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低着脑袋抱着孩子跟在鞑子后面,出城门时,守城的鞑子兵士拦住了他们,而把他们几人领过来的小兵则跑上前递出一个令牌,那人检查了一番令牌,没说什么挥挥手让他们离开了。
直到出了城门几百米后,郭安澜心里紧绷的弦依然没能放松,直到走了半个时辰,进了树林里,才扶着离自己最近的一颗树木弯腰抹了把额头上密布的汗珠。
见郭安澜停下来歇息,其他两人都默不吭声地站在一边,郭安澜见龚燕儿抱着个孩子走了半个时辰的路,双腿都在打抖,对她说:“燕儿姑娘,这孩子让我来抱吧,你找块干净的地休息一会,我们不急着赶路。”
龚燕儿点点头,她脚走得都不是她自己的,只是害怕成为两人的累赘,这才一声不吭地抱着李慧一路不停地走过来。
唐邵阳头还低着,看来刚刚发生的事对他心理产生了极大的冲突。
郭安澜轻轻哼了一声,对他这种迂腐的男人来说,恐怕心中还对她有气。
便故意说:“唐大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等歇息过后,就各奔东西吧!”
唐邵阳抬起头,眼神有丝迷惘,不过在听清楚郭安澜所说的话时,紧紧握紧拳头,他失望地看着郭安澜,“算我看错人了!本以为你不是那等贪生怕死之辈,可没想到你今天的所作所为……”
他实在说不出口一个大正兵士为了求饶向鞑子跪拜的话。的确,他痛恨郭安澜的行为,但更加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如果他有足够强大的能力,刚刚那一切都不会发生。
郭安澜看他那脸痛恨,岂会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她嘴角弯弯,冷笑道:“看来唐大人到现在都无法释怀呢,没错,我是让你不齿让你失望让你鄙夷,可你不要忘了,你这条明是我郭安给的,不是我你早就死在鞑子的刀下!”
“你——”唐邵阳根本没想到郭安澜会把话说的如此难听,可他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正如她所说的,自己是很看不起郭安澜的所作所为,但如果没有他,自己想要从万阳城中活着逃出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因此只能憋了一肚子火在心中,无法释放。
郭安澜看到唐邵阳吃瘪的表情,心底的怒火稍稍去了一点,这个姓唐的还真是会想,既想当那啥有要立牌坊,还不如那些鸡鸣狗盗之人,至少人家就不会……
郭安澜嗤笑道:“哪还真是让你失望了,我郭安一直以来都是贪生怕死之辈,为了活命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或许跟唐大人您这等忠义之辈比起来,我郭安什么都不是,可有点我敢拍着胸脯保证,我郭安所做的一切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唐邵阳听到郭安澜故意加重的“忠义”二字,脸由青转红,最后又变黑,可依然一声不吭地听着郭安澜的指责。
郭安澜见状,却悄悄叹了口气,其实她是故意在激怒唐邵阳,虽说也有报复的成分在里面,可唐邵阳这个榆木疙瘩却一直隐忍着怒火。
郭安澜只得站起来,将怀里的孩子放到龚燕儿手中,走到唐邵阳面前,用不屑的眼神瞥了他一眼,道:“既然唐大人看不上我,我脸皮没那么厚,我们三个就此别过吧。”她故意强调我们三个就是想把龚燕儿托付给唐邵阳,自己的武艺远不如唐邵阳高强,有唐邵阳在,龚燕儿待在她身边活下去的机会要更多。
唐邵阳冷冷看着靠近他的郭安澜,尤其是对方眼中的鄙夷不屑令他心中怒火中烧,特别是郭安澜最后说的那番话,还有最后那个眼神,都领唐邵阳回忆起在万阳城发生的一切。
那种屈辱感令他痛不欲生,唐邵阳再也忍不住,似失去了理智一般抬起腿朝着郭安澜踢了过去,毫无防备的郭安澜被他一脚踹到身后几米远的树干上,又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吃了一嘴的沙土。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自己被尉迟晓鞭打的伤口好像又裂开了……郭安澜只能庆幸龚燕儿给她的衣服是深色,这才没人发现她受伤的事。
但唐邵阳给她的那一脚可是一点情面都没留,将她五脏六腑都震的翻滚不已,一时半会竟然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这些都是发生在一瞬之间的事,龚燕儿睁大眼睛,反应过来时,忍不住尖叫一声将怀里的孩子扔到一边,立刻跑去查看郭安澜的伤势。
而唐邵阳已经拔出了腰间的佩刀,指着郭安澜,对龚燕儿道:“燕儿姑娘请你让开!”
龚燕儿艰难地将郭安澜扶起,难得在唐邵阳面前硬气了一会儿,尽管那刀子理她只有几尺,可还是昂着脖子对唐邵阳道:“不行!唐大人请您放过郭安吧,他只是一时糊涂才会说出这种话……”
唐邵阳却没看他,而是目光紧缩在郭安澜脸上,就怕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看到依然不肯低头的郭安澜,唐邵阳眼中闪过一抹痛苦和挣扎,他说:“不是我不愿放过他,而是他不愿意放过自己,既然他是我从北征军带出来的兵士,就不能看着他叛逃,只能由我今日亲生处置他,才不会让她做出背叛大正的丑事,既然他做不到一个像样的男儿,那就由我来……”
不等他说下去,龚燕儿一听处置二字,哪会不明白唐邵阳的行为,她大喊一声道:“不行!如果你要杀他,就先杀了我!”
这话一出,别说唐邵阳了,连郭安澜都有些吃惊,她根本想不到眼前这个一脸颤抖的小姑娘会为了她牺牲自己的性命。
只是,郭安澜明明很惜命的,如果她向唐邵阳低头,或许就能活下来,可不知为何,唐邵阳的那一脚令她委屈不已,很想哭,明明自己也是个女人,可为什么要如此对她。如果可以选择,谁不愿意做个依靠在别人身后的人……
郭安澜眼眶发酸,差点就要憋不住泪水,但要她在唐邵阳面前哭,还不如一刀杀了她。
唐邵阳握紧手中的刀,脸色挣扎,不过,他这个挣扎过不了多久就被一声喧闹声给打断了,不远处有人拿着火把听到他们这边动静正在靠近,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在四处搜寻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