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幼宜脚下迟疑的功夫,二大王三步并做两步已经到了廊下。
“秧秧?”二大王赵恒冲着裴幼宜喊道。
裴幼宜有些不满意的看着他,不情不愿的说道:“见过二大王。”
赵恒摸了摸头,像是没料到裴幼宜会应答,有些羞赧的笑道:“秧秧真的是你的乳名?这名字和你可真不像。”
裴幼宜抱臂看着他,目光灼灼问道:“二大王说说,怎么不像了?”
裴幼宜穿了一身翠绿的襦裙,上身穿了一件鹅黄色小袄。
冬日里大家衣裳颜色都深,她这一抹鲜亮色彩到看的赵恒眼前一亮,配上她的好样貌,瞧着更让人心生爱怜。
赵恒对裴幼宜印象好,但自打那日在花园见过之后,裴幼宜心里的赵恒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形象,所以对他说话的语气实在算不上友善。
赵恒像是听不出来她话里的刺似的,笑道:“你长得漂亮,穿的也华贵,像个娇生惯养的公主,但秧秧这名字听着稍显朴实。”
裴幼宜觉得二大王这次说话比起上次正经多了,她也不是特别记仇的人,便好心与他解释道:
“我小时候多病,母亲找术士算过之后起的这个名字,希望我能像田中秧苗一样茁壮。”
赵恒听罢点点头,经她这么一解释,赵恒也觉得这是个好名字,而且秧秧两个字也郎朗上口,甚是好听。
裴幼宜接着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小名的?”
赵恒笑笑:“宗学上听赵宝珠说得。”
赵宝珠?裴幼宜记得这个人,魏王幺女,虚长自己一岁,向来与自己不对付。赵宝珠嘴里断然是说不出自己什么好话。
裴幼宜斜抬了抬眼,问道:“她还说什么了?”
“她还说你……”赵恒说到一半住了嘴,卖了个关子。
不是他不想告诉裴幼宜,只是赵宝珠的嘴实在是尖的很,说出来的话也都不是什么好话,若这话说出来只会让裴幼宜生闷气,那还不如不说。
“你别管她说什么了,你整日里在东宫呆着不无聊吗,怎么不随我们一起去宗学?”
见他欲言又止的,裴幼宜虽然想追问,但是又不想让赵恒觉得自己对赵宝珠太过上心,于是便顺着赵恒的话说:
“上学有什么意思,我在东宫里可自在呢,每日不用上课,想去哪就去哪。”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嘴硬。
要是以前裴幼宜肯定觉得不上学最好,可是她在东宫住了有半个多月了,每日无所事事,又被太子告知不能出门,她现在感觉自己比在破庙里的日子还拘束,还不如去上学呢!
赵恒虽然说话直来直去,但也是个机灵性子,自然看得出裴幼宜的小心思。
他光看着裴幼宜眼神飘忽,睫毛颤抖的样子,他就知道裴幼宜肯定无聊的紧。
眼下太子还没回宫,赵恒就趁着太子没回来的这段时间,绕着裴幼宜,左一声秧秧右一声秧秧的喊得裴幼宜头疼。
“我长你四岁,秧秧叫我一声哥哥,又不吃亏。”
赵恒的一张嘴,说着说着就不正经起来。
他从小就喜欢漂亮姑娘,加上裴幼宜又是他在宫里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男女之情他现在虽然还一知半解,但是不知为何,他就是愿意往裴幼宜身边凑。
裴幼宜皱眉向后躲了两步,语气不善道:“二大王莫要胡说,您的妹妹都是公主,我只是个给太子挡灾的闲杂人等,实在担不起您一声妹妹。”
“秧秧还在为那日花园里我说的话生气?”
赵恒伸出一只脚,试探道:“那日我躲开了,今日就狠狠让秧秧踩一下,解解气,又能如何?”
裴幼宜歪头看他,见他一脸正气凛然真像是要让自己消气的样子,有这好事,不踩白不踩,消不消气的再说。
她抬起脚,翠绿的襦裙下面是一双同色的绣鞋,裴幼宜抿着嘴笑道:“二大王这么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小脚越抬越高,见赵恒只笑着看她,并没有要躲的意思,裴幼宜脸上笑容更甚,两手提着裙摆,狠狠的踩了下去。
结果脚下的触感却没想象中的软,赵恒在最后一刻抽回了脚,冲着门口拱手行礼道:“大哥回来了!”
裴幼宜咬着下唇,低头看看自己有些发麻的脚,又看看赵恒嬉皮笑脸的样子还以为他又匡自己,结果扭头就看到了冷着脸站在宫门口的太子。
“嗯,找我有事?”太子赵恂背着手问道。
赵恒三两步走出廊下,站在太子身侧说:“咱们去书房说。”说罢就簇着太子去了书房,末了还冲着在廊下揉脚的裴幼宜做了个鬼脸。
裴幼宜气的小脸通红,一口气堵在胸口出不来也下不去,自己怎么就信了他的邪!
赵恒和太子一前一后的往书房走,姜都知在身后看着,只觉得这画面养眼的很。
二人身形挺拔,太子殿下比二大王年长一岁,但二人身高却是相当,二大王稍微魁梧些,但二人都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
皇家子嗣兴旺,真是苍天赐福啊!
姜都知正欣慰着,二人已经进了书房。
赵恒在后面关上门,随后大喇喇的打量起来。
见太子的书桌前放着一张小书桌,心想这便是秧秧的桌子了,又见到两张桌子中间的屏风,赵恒心里笑了笑,心想大哥还真是不解风情。
要是他有机会能与漂亮姑娘一起坐着,他恨不得把两张桌子拼起来!
“大哥每日都要在这里与秧秧……幼宜姑娘一起读书吗?”
太子没回答他的话,在书桌前坐下后才开口道:“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赵恒规规矩矩的在桌前坐好:“假前先生让我读《承华要略》,我宫中没有这本书,想着大哥最是好学,便来大哥这看看。”
太子点点头,起身在书架上寻找起来,很快就找到那本《承华要略》递给赵恒。
赵恒接过书,太子开口道:“你好学是好事,若能持之以恒,皇后娘娘也放心些。”
赵恒没来由的脸上一红,挠了挠头随后问道:“大哥,我见幼宜姑娘在宫里整日好像没什么正事,不如叫她跟我们一起去学堂如何?”
听到赵恒的话,太子认真想了想,随后说道:“此事我做不得主,这几日看她也不像是好学的样子。若是她真想去学堂,自己会去说。”
语毕太子话锋一转,皱眉盯着赵恒开口道:“倒是你,平日看你玩世不恭,对什么都不上心,今日怎么到问起她的事情。”
赵恒笑了笑,说话直接又干脆:“幼宜姑娘性子可爱,若能一起上宗学,也是多了个玩伴。”
太子闻言眉头皱的更深:“宗学男女有别。”叹了口气,太子难得多说了几句话:“你今日来借书,我当你是收了心思要刻苦,结果还是这样心术不正!”
赵恒脸上的笑容并未消失,这样批评的话他听得多了,现在能做到毫不在意。
况且对赵恂这个大哥,他心里敬仰的很,更是不会与他置气。
拿着书,赵恒告辞,临走时还特意拐到配殿,笑嘻嘻的说:“秧秧,我走啦,咱们回见!”惹得裴幼宜直拍桌子。
晚上书房中,太子赵恂对二大王的话还是有些在意。
裴幼宜到底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让她日日在东宫拘着,一来有违天性,二来也是耽误她求学。
赵恂想着,她离开父母独自进宫,也是有些可怜,若是能有同龄人作伴,日子也好过些,若她真想去宗学,自己去和皇后娘娘开口求一求,也无妨。
想到这赵恂抬头,看着桌前侧的屏风。
裴幼宜的影子在烛火的映照下清晰的很,只是现在那小小的影子前后摇摆着,头也一点一点的,俨然一副困倦的样子。
赵恂叹了口气,无奈摇了摇头,心想她这性子与二大王真是一模一样,不求上进。
现在二大王一人就能将先生气个半死,若二人作伴去宗学,那先生驾鹤之日,简直近在眼前。
盯着裴幼宜摇摇晃晃的影子,赵恒轻咳了一声,只见那影子一抖,小手拍了拍脸,随后迅速挺直了脊背。
“你可想去宗学?”
裴幼宜被问的一愣,也猜到估计是赵恒和太子说了什么了,她认真想了想,随后小心问道:“殿下,宗学里都有哪些人啊?”
赵恂:“宗学男女分开,女子那边我并不清楚,不过都是些宗室女子。”
裴幼宜点了点头,想起今日赵恒说的赵宝珠也在,那赵宝珠嘴上虽然不饶人,但若是去和她斗斗嘴打发时间到是挺好的。
但这些日子她自由惯了,要是让她马上开始上课,一时间裴幼宜也有些难以接受,于是她轻声道:“殿下容我想想,等我想好了就告诉您。”
赵恂闻言看了看她的影子,以为她是担心自己的身份去了宗学会被欺负。
那些宗室女赵恂虽然接触不多,但是想来也知道是什么样子,都是嘴上不饶人的大小姐,这几日接触下来,赵恂只觉得这个裴幼宜有些胆小,也有些嘴笨,担心自己被欺负,也实属正常。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宽慰的话,但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太子提起笔,继续写字,干净的白纸上落下‘秧秧’二字。
稻之初生者,禾苗茂密。
是个饱含着家人期待的好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封面在买了,已经在路上了~
秧秧:上学之后我要和赵宝珠大战三百回合!
赵恒:上学之后我要和秧秧一起气先生!
赵恂:她这样胆小,定是担心自己会被欺负才不想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