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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如能重新来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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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莫向晚这一辈子千怕万怕的是什么,她一直都很清楚。

    莫非之于她,与其说是这个世界上息息相关的唯一血亲,不如说是她重新自泥淖之中爬出来的勇气之源。凭借这股勇气,她重出生天,出来以后,就也再不想回去了。

    当她望到对面,莫非笑嘻嘻拉着一个人的手,叽叽喳喳说着话,她的脚步沉重起来,好像被拖拽住了。

    从这处看,那边的一大一小,他们有着相同柔顺的头发,说明他们有相同的好脾性,他们身材的比例也很相像,几乎就是等比缩放。

    莫向晚心乱如麻,无法再迈动步伐。这一天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来临了,她都没有提前考虑好应对的说辞。她是双眼酸涩,有苦难言,不想面对。

    然而,莫非看见了她,清清朗朗地叫:“妈妈。”

    莫北也望到对面,他起先以为看错了人。但莫非口中的“妈妈”,确实是莫向晚无误。

    莫向晚盘着头发,但是额前耷拉着凌乱的发丝。她也戴着眼镜,把她的大眼睛隐藏,但他看得出她眼神中闪烁的不安和闪躲。一两秒间,有无数种念头在莫北的脑中劈过,嗡嗡然,他无暇理清。

    他手里牵住的孩子拼命把他往她的方向拉。

    只有莫非一个人的心思是单纯的,他欢悦地介绍:“四眼叔叔,这是我妈妈,我妈妈好看吧?”而后看向母亲,“妈妈,四眼叔叔被我踢伤了,不过,他不要我赔钱的。”

    在莫北眼里的莫向晚,深深呼吸了两次,她才说:“对不起,没想到我儿子伤到了你。医药费是多少?”

    他问的是:“你儿子?”

    莫向晚要低头从皮包里拿钱。

    莫北又说:“他八岁?”

    莫非听到了,讲:“我是八岁,我是——”

    没说完被莫向晚喝了一句,“闯了祸还这么多话!”

    小朋友无辜地闭上嘴巴。

    莫北放开了莫非的手,笑:“这么大的儿子?”

    莫向晚心里戒备着,面上却放松下来,她武装好了,她用几乎坦荡地语气说:“不意外,你了解的。”

    莫北想说,他了解什么?她以前是出来混的太妹,年纪小小就有了儿子,他不应当意外?她直到这个时候才勉强承认他们过去的瓜葛,他都觉得她是不是在心虚。

    莫向晚的头很痛。他是律师,他为人处事是很精细的。从他们不多的那些接触里,她是大约能够判断出他的性格的。他在这个时候不说话,这么不动声色看着她,看着莫非,她就怕他会猜到什么。可他猜到又如何?一个正常男人年轻时候一时糊涂到搭上一个拖油瓶,想着脱身还来不及吧?谁会拣现成的麻烦事情做?

    她得将莫北当作正常男人。

    莫北的确在瞬间转过了无数心思,他制止不了自己考虑到一个可能性上去。他看着莫非,小朋友的长相全部承传自她的,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他怎么来确定自己的怀疑?当年他们仅有那一次,年纪都不大,又都在酗酒中,这种状态能生的出正常孩子吗?

    莫非在不安,母亲和四眼叔叔之间的气流不对,他搀住了母亲的手,本能就往母亲那处靠了一靠。

    莫北也就随他了。他只是盯着莫向晚并不说话。这副研视的态度,令莫向晚动怒,可她告诫自己不可在明面上动怒,她屏住一口气,说:“莫先生,你的医药费我还是赔的,毕竟是小孩子不懂事体闹的。你看你的伤口还上了纱布,我很不好意思的。”

    莫非等母亲说完,极力赞同地点头。看得莫北撑不住笑了,他讲:“以后不要让他去拆迁地踢球,有多危险你不知道?”

    莫向晚是不想暴躁,也不想动怒的,可莫北这样的话,分明有挑衅的意思了。她的儿子,他凭什么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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