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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第 9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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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颂哪里能想到甫一见面长庚便如此孟浪,教宾客们看了笑话。方才随意一瞥,可好,从前在晋国相熟的那些人一个不少全都在,纵使从前登台也是抛头露面,但脸上画了花面就还好些,现在听见旁人笑,真是羞涩难当。

可还是忍不住微微把眼睛睁开一线,偷偷瞟向长庚,在他的怀里就只能看到那方下巴,听到他胸膛里不住传来的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这炙热而坚实的手臂,温暖而舒适的怀抱,一如从前他将半死的自己救下那时那般令人心动。

大片喜庆的道贺声和宫廷喜乐之中,屈颂浑浑噩噩地行完了礼,人几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已经被抱回了寝屋。

屋内温暖如昼,烧着二十四支竖鱼形镂龙凤纹大红长烛,凤翅鎏金台正置于中央,上堆满了瓜果等物,屈颂人才坐下,一旁的宫长孟鱼就要让他们对饮合卺酒。

屈颂紧张不已,看向灯下相对而坐的长庚,他大约也很紧张,整张脸的面部轮廓显得有几分说不出的僵硬。

饮完了酒,又要共食一牢。晋宫里送上来的是一头油光水滑的小乳猪,猪皮在火烛的照映之下显得通体发红,整头猪甚至都没有用刀片过,完完好好地趴在大盘之中,屁股尤其鲜红,屈颂瞧了一点胃口也没有,忍不住蹙了蹙眉,但想到是礼节,也只好忍下。

她正要动,忽听到长庚说道:“饿么?”

屈颂看向他,微赧,点头。

“晨间到现在都没用过米粮。”

长庚转面看向孟鱼:“饿久了食用大荤伤胃,吩咐庖厨弄些米粥过来。”

孟鱼不愿破坏礼俗正要劝阻一二,被长庚眼神横了过来,于是不敢再提,忙领人去了。

过了片刻,孟鱼将热气腾腾的米粥送到了屈颂的面前,长庚将粥碗捧了起来,用长匙调匀了味,舀出少许吹凉了送到屈颂嘴边,屈颂没有拒绝,咬了一口在嘴里,已经不热了,味道也正好。可是她掀开了眼帘,却看到一张带着隐隐小心的面容,嘴里的粥瞬间便失去了味道。

长庚把长匙放回碗中,又舀了一小勺粥吹凉了送到屈颂嘴边,她却未动。

长庚的食指都僵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她道:“晋侯。”

他便彻底不动了。

屈颂低低地道:“我有手的。”

长庚微垂眼睑,不再说话,也不再动,任由屈颂把米粥端了过去。

她慢慢地尝着,一碗粥尝了少许,又推给他:“你也饿了吧,我们用这个代替同牢,礼还是不可废。”

晋侯这时才想起来,自己也一整日没用过粥米了,从听到屈颂的花车停在新田外开始,整个人浑身的毛孔都紧绷起来了,在宫里等了整整一天也半点不感到饿,这时听屈颂说起,才想起自己腹中确实早就空空如也。

他拿起那碗粥,没几下就喝了个干净,放还原处。

又一动不动了。

跟着是餕余设袵礼,屈颂把身上厚重的裳服脱下,长庚也将自己的外裳除去,交给两边的女婢。

灯下,除去衣裳的屈颂俏面宛若芙蓉,清艳而娇媚,露出礼服底下已有几分姣好的身线。长庚端凝片刻,忽感到一阵口干舌燥,他转过脸对去孟鱼说道:“吹了灯,都去。”

孟鱼领命,带着宫婢们将寝屋内的长住点灭,只剩两根依旧高高擎燃的龙凤烛,便退去。

屋门被阖上。

寝屋内两人相对而立,室内光影已黯淡了不少。

长庚看向屈颂,朝她走了过去,弯腰将她抱起,放到早已铺好了锦衾的喜床之上。

屈颂的心跳愈来愈快,愈来愈快,几乎要破出胸膛。

直至这时,她才敢真正地与长庚对视,他实在清减了很多,早已没有当年那股嚣张跋扈之感,脱去了当年的稚涩,变得成熟稳重了许多,只是面上却仿佛没有血色,甚至连嘴唇都带着几分干涩脱皮。这几年,他真的过得一点都不好。

她虽然辗转各地,也受人蒙骗,受人威胁,可平心而论,她从没觉得自己有多难熬。

她才开始相信,这几年,她想起他的次数没有他想起她的次数多,她从来不会把自己逼到墙角里出不来。可是长庚却是如此固执。

固执得让人心疼。

长庚的半边身体全在锦被以外,却一点也不动,只凝视着她,仿佛怎么也看不够般。

渐渐地,他看得屈颂的面颊越来越热,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长庚的手掌抚过她的脸,目光垂落下来,隔了片刻,再度抬起头看向她,定定地说道:“孤知道,你还没有忘记聆泉。那样的情境之下,他为了中山而牺牲自己,那样从你面前离开,换作是孤,恐怕也一辈子不能忘记。扪心自问应齐国羞辱之请,孤做不到。就算你以为孤不如他,但是孤也必须要承认。”

好端端的提起聆泉,屈颂微微睁大了眼睛。

“如果——”

声音在此处停了一停,变得发哑起来。

“你不愿意,孤不会勉强,这就走。”

屈颂看着他:“你既然担心这个,又为什么来周国求亲?”

长庚露出痛苦之色,声音更哑了:“孤不能让你为季淮所掳,他正是害死聆泉的凶手,孤知道,如果孤再不去,周天子一定会将你嫁给他。”

屈颂震惊之下,在心里大声骂他:长庚你个傻子!傻子!

她没有回应,看来是真的并不愿意。长庚黯然,起身要去。

屈颂突然伸出了臂膀搂住了他的后颈,这时的长庚在她柔软的双臂环绕住自己之时,变得僵硬如铁,完全不敢动,也带着怔忡望着她,屈颂支起身,用自己的嘴唇封住了他的薄唇,亲吻了上去。

长庚还是不能动,可身体却越来越烫。

从前的长庚多霸道,想吻就吻,又不会吻,每每都要用牙咬,几度把她的嘴唇咬破出血,可是现在他却一动不敢动,任由自己亲吻着他,却忍得像柳下惠。

屈颂既懊恼又感到心疼,终于松开了长庚,凝着他一字一字地道:“我从雒邑出来,三书六礼,经过了无数繁文缛节才嫁你,这一晚只剩最后一礼,你不愿意与我完成它吗?”

长庚动容地看着身下充满了坚持的新妇,身体烫得如火,再也不能忍耐。这个时候了,哪个男人还能忍下去?

理智彻底被摧毁,他从流苏合欢宝帐里伸出一臂,将大红的锦帐倏然扯落,金钩断裂,滚落在地。红衾覆落,几乎避去了一切的动静。

……

床帐发出了剧烈的抖动,然后停了下来。

长庚撑起双臂,惊讶地看着身下俏面之上浮着大团的桃花粉红、挂着晶莹湿露般的香汗的屈颂。她正浅浅地阖着眼睛,睫羽轻颤,像痛楚所致。

绿鬓松乱,发上的两支绿玉凤头珠钗左右滑落于雪白颈边,香肌薄汗,如春云腻雨。

他还是忍着不敢动,心里的震惊盖过了这时一切的冲动。

“阿奴……”

他低声唤他,吻她的脸颊。

屈颂睁开眼,慢慢地环住他的腰。

这一夜仿佛才刚刚开始。

……

漫长的荒唐之后,屈颂早已闭目陷入了沉睡。

长庚将被褥拉上来,盖住两人。一直到这时,心里的惊疑还没有完全消除,他的左臂揽着怀中酣睡的美人儿,沉默地看了她一个时辰,才终于感到疲倦,睡了会儿。

他再度醒来之时,屈颂也正于同时睁开了眼睛。

天还没有亮,花烛燃尽,屋内已是一片漆黑,但宫中却有隐微的鸡鸣传来,应是再有片刻便会放亮了。

屈颂回过神,对上了长庚看得专注的视线,想到昨夜种种面颊便烧得厉害,可还是忍不住,从锦衾底下伸出了藕臂,用指尖擦去他唇角的血迹。

他的身体状况屈颂不想直接问他,多半得到的是假话,她索性装聋作哑,想了想,说道:“天色还早,怎么不睡?”

长庚却摇了摇头。

隔了片刻,他的脸上又带了几分小心,问她:“阿奴,你会后悔么?”

“后悔什么?”

屈颂困倦不已,身上也还痛着,一时没想到他问什么。

他顿了顿,变得更小心了:“后悔昨晚……”

她与聆泉那么久了都没有发生什么,却给了自己。

屈颂气笑了,这下双爪齐下,一齐掐住了长庚的脸肉。

她挣扎着爬了过去,缓缓地爬上长庚的胸膛,居高临下,女王似的盯着他,不许他动。

长庚的身体立马就僵住了,只剩两颗眼珠还在心虚地转。

屈颂一下便心软无比,讨伐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她看着他,放柔了嗓音,道:“长庚。”

他小心翼翼地与之对视着。

“我心悦你。”

他原本迷蒙的双眼立即睁大了,露出了不敢置信的错愕。

连屈颂都不知道,她原来带给他的创痕有这么深,深到这样的一句话他都不再敢相信了。

她捧住他的脸,慢慢地俯身下来。

“长庚,这几年,我的心意,一如当年离开新田那时,从未变过。长庚,我从十五岁时就想嫁给你了。”

脸庞愈来愈低,终于浅浅地、轻轻地吻了吻他的眉心、鼻尖,长庚一动不动,等着那串带着微微湿热的呼吸洒落下来,浸润了他的脸庞。

她的双手依旧温柔地捧着他的脸,低低地说着。

“是上天还怜我,让你终于成为我的夫君。”

长庚的呼吸愈来愈急,他的目光怔怔地落在屈颂身上看了她片刻,忽然搂住了她的腰,急促地翻过身,再度把她压了下去。

他急切地朝她求证:“你说的可是真?”

窗外不知何时起有了淡淡的一缕曦光,照耀在大红的罗帷之上。

长庚的眼眶鲜红,几乎没有一个眨眼,牙咬得很紧,眼底充满了焦急和疲惫。

晋侯昨晚一面敦伦一面吐血的情状太吓人了,屈颂完全不敢再来一遍,心道他肯定又起了意,骗自己说些好话,他好顺理成章地继续做昨晚的事。可是她却腰酸腿痛,完全不敢相信这么生猛的晋侯竟是头一次,也太能折腾人,于是咬紧了嘴巴不说。

长庚等不到,又露出失望的脸色,仿佛在说,孤就知道你这妇人坏得很又在骗孤。

这一下直接让屈颂又愧疚万分,嘤嘤哼哼、含含糊糊地说了两句,他听不见,逼迫她要大声,她不肯,长庚就使坏,手钻进了被子里挠她痒痒,屈颂被闹得面红耳赤,求饶地抱住了长庚,不住地发出告饶的娇声软语。

“长庚,我心悦你。”

他作乱的手终于停了下来,静静地等着,像个等待着大人撒糖的孩子。

屈颂气喘微微,笑看着他。

“我想过忘记,但忘不了。我的心里一如从前,装着一个叫长庚的少年,他霸道又小气,他进来了以后,别人就再也进不来了。”

长庚的双眸终于明亮兴奋起来了,他伸臂搂着她,重重地给了她一记亲吻。

最后不出所料,他又拉下了锦被,继续要做昨晚还未尽兴的极乐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说情话嘛,没那么难,颂颂心里想。

果然长庚是最好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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