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190、带劲

御井烹香Ctrl+D 收藏本站

终于说出来了……

和上回顶撞皇帝时一样,徐循是做好?了最坏的准备的,但和上回又有所不同的是,她的心情?却并非如上回那?般畅快,这一回,她的心情?是复杂的。复杂到徐循自己都理不清。

畅快吗?畅快的,这句话,她想说好?多年了。前朝都多少年没有殉葬的习俗了,人殉在春秋时,就已经为俑人替代,始作俑者、其无后?乎,第一个以俑人替代人殉的仁人,难道就没有后?续吗?近古不说,唐宋朝何曾有如此制度?国朝处处反元,处处都对蒙古恨之?入骨,在这件事上反倒去要学元了,怎么?不学学人分四等?,怎么?不学学元治八十年而溃?

文字,实在是最有力量的东西,即使是深宫女子?,十年难出皇城一步,只要识文断字,又有什么?障碍能阻隔在她和天?下之?间?徐循虽然没有吟诗作赋的才能,但她懂得读书,她也很喜欢读书。元修宋史,宋修唐史,这些?史书又都被收入进《文献大成》里,徐循细细地研读过两史中的后?妃列传,从不见殉葬的一点痕迹。这叫她怎么?去说服自己,这就一定是后?宫妃嫔的宿命?凭什么?别人都不用,就只有国朝的妃嫔特别倒霉,也没见就只有你们这一支皇室特别高贵!

心里有了不平,即使反复涂抹,厚厚遮掩,也遮盖不去那?梗塞其中的块垒,这怨恨她不知?该向着谁,今日终于喷薄而出,冲着皇帝没头没脑地发泄了出去,然而,在一瞬间的爽快之?后?,望着皇帝怔然的面孔,那?份快意就又被种?种?情?绪的洪流淹没。心虚、愧疚、倔强、心疼、畏惧、犹疑……她不知?这些?情?绪都是为了谁,又都是为什么?,可?她确实是没法和上回一样,慨然无悔地继续宣泄着心底的冤屈、愤恨和不平。

在积郁了多年的愤恨背后?,徐循情?不自禁地又想:大哥只怕肯定是很伤心吧,他好?像从来都没想过,居然也会有人不愿殉葬的。

又或者,也许她可?以用另外一种?更委婉的方式来表达,只是不论?怎么?说,只怕依然会伤到他……唉,他对她实在是很好?的,她真的觉得过意不去……

有什么?好?过意不去的,他凭什么?觉得韩昭容就要心甘情?愿为他殉葬?心底又有个声音在冷笑,他以为他是谁,凭什么?天?下人不但要受他的驱使,还得这么?心甘情?愿地争着那?份殉葬的殊荣?

耳边似乎又想起了韩丽妃死前的哭喊,想到了景阳宫里传出的震天?喊声,徐循浑身上下都在轻轻地发抖,这些?年间,她很少让自己回想当年的情?景,想得越多,心里就越不好?受。她想问皇帝:昭皇帝主持了后?宫殉葬,你呢?你主持了昭皇帝后?宫的殉葬吗?她们死的时候有没有哭喊,有没有咒骂?看?了那?样的场景,你怎么?还会以为这世上真的有人甘心从死?

谁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在桌边木然对视,徐循觉得自己像是分裂成了两个,一个她畅快非常,几乎要大笑出声,还有一个她却是忧虑重重、患得患失——她怕。

怕死?不,她早就不怕死了,想要在这宫里活得好?,就只有不怕死才能做得到。她不怕死,她怕……

她终究是有点怕伤了皇帝,徐循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好?不争气。

他什么?都有了,什么?都不缺,后?宫这三十多个所谓主子?,一两千名宫女宦官,哪个的生死不是由他主宰,哪个的情?绪不是因他起伏?从他母亲到他的妻子?,哪个亲人的勾心斗角,不是以他为中心?和他比,她算什么??她就是一个所谓的贵妃而已,哪怕明?日就死了,也损害不到他一丝一毫,这世界也根本都不会有一点点改变……他说他孤独,不过是为赋新?词强说愁,他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孤独?他没有在七八岁就被掠进宫里,从此和父母再不得相见!

只要手掌微微翻覆,就能把她从人人称羡的云端之?中,打入泥沼之?中,这男人有如此的权势,又有如此的心术,且还有如此的狠心,皇后?和他多年夫妻、青梅竹马,只因一个她尚未知?晓的原因,皇帝就以种?种?手段玩弄她的情?绪,吊起她的心绪……这些?事他没有明?说,但她能感觉得到。——他能做到这个地步,又何必还需要别人的呵护?就算需要,那?也绝不可?能来自于她,她算什么??就算他说得再好?听,也不过是一个奴婢而已,一个奴婢心疼起主子?来了,觉得自己对他说得话太重了……呵,还真是把自己当回事了。

道理她都明?白,然而她还是忍不住,终究还是不争气,看?着皇帝怔然的表情?,她是真的感到了一阵强烈的心痛、愧疚和恐惧。她伤了他,不管她有多不可?能伤到他,她依然觉得她伤了他,她为他的痛而痛,为他的痛而愧疚。她还为失去他的宠爱——失去他对她的好?而恐惧。

再说着不在乎,也还是不可?能真的不在乎,她留恋的是他给她的种?种?特权——是,她也是俗人,特权她也喜欢,金银珠宝她不在乎,但她喜欢那?短暂的自由,可?以让她沉浸在片刻的错觉之?中——然而,她更留恋的是他给她的那?些?温情?,不论?事实如何,他是真的以为他很喜欢她,当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她毕竟是开心的,她能感觉到她被珍惜和宠爱,她终究还是不想失去这份……这份……这份……

“你说得不对。”皇帝忽然间开口道,他的下颚绷紧了——压抑着怒火的表现,“素来殉葬,只有妻妾殉夫,奴仆殉主,没有子?孙殉父的道理。子?孙乃血统之?续,传承绵延,祭祀于地上,才是孝道的体现。妻妾仆从是己身之?附,殉身服侍于底下,亦是孝道,二者哪有尊卑可?言!”

徐循暗暗地吐出一口气——不奇怪,这都多少年了,为了给殉葬的事说个道道出来,自然是少不得许多饱学之?士绞尽脑汁去牵强附会,生拉硬扯些?大道理。

也不奇怪,他毕竟还是生气了,她又一次把他往死里冒犯……这一回,他不离心的可?能又有多大?

现在收手认错,似乎还来得及,徐循默默地想,她情?不自禁,露出个自嘲的笑。

“既然如此,未见太后?殉葬?”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清脆响亮,饱满昂扬,作为争斗的一方来说,实在很不讨喜。“藩王府邸,也从不少王妃殉葬的先例!”

“混账!”皇帝勃然大怒,他甚而抬起了手——连上回两人吵架时,都未能激得他动手,这回他居然真的举起手来了。“这样的荒唐话,你也敢说!”

“荒唐在哪?”徐循反问,“若是妻不能殉,为什么?王妃殉葬?若是妻殉死才是孝道,那?老娘娘不殉,就是不孝了?”

“她若殉死,我如何能尽对母的孝道?”皇帝开经筵,也经常要和臣下辩难的,心慌意乱之?下,脱口而出,也是颇有道理的反驳。“徐循,我问你这件事,不是要和你说这些?——”

“她有子?便可?不死,成全你的孝道,郭贵妃有子?为何还殉?卫王现在还在十王府养着呢!”徐循抢道,“你要问我什么?,我很清楚,我现在就告诉你,大哥,我从第一次知?道有殉葬这件事开始,就一点也不想殉葬。不止我,从静慈仙师开始,你去问好?了,只要是能说实话,没有一个人会说她想殉。有一个人说她情?愿,那?都是说谎——你信吗?大哥,我只怕这实话说出口,你也不信!”

皇帝再也没有办法掩盖自己的神色,他凝望着徐循,神色无比阴沉,像是在看?一个仇敌。徐循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了,她又想哭又想笑,就像是从自己身上扯下一大块肉,血淋淋的痛之?外,又有难掩的轻松。

我没有什么?瞒着你的了,她想,终于,我又少了一桩瞒着你的事。

不知?不觉,她把自己想的话说出口,“你对我这么?好?,我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似的,你说我对你从来不说假话……我是尽量不说假话,可?也没有把我的真话全说出口。以后?,你杀了我也好?,再不来了也好?……把我又关到南内去也好?,我心里总是安的,我算是对得起你的厚爱了……起码,我自己心里过得去点。”

“你——”皇帝说,他张开口,又闭上了,“我……”

他面上神色变幻,像是自己也理不出一个头绪,徐循觉得自己蛮可?以闭嘴了,但她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韩昭容来找我的时候,她——”

“徐循,你少说两句会死啊!”皇帝终是忍不住怒喝道,“你是要把我气死才甘心?”

她把话给吞回去了:再多说,她怕皇帝会忍不住迁怒于韩昭容。虽然,她也的确是今日这乱象的□□,但因为不想殉葬而死,终究是个很讽刺的结局,徐循自己的命无所谓,她却不想因为自己,害了别人的性命。

两人相对而坐,谁也没有说话,徐循眼角余光瞥见赵嬷嬷,见她一脸木然地站着,仿佛连震惊都已忘记,她忽然间又觉得有点好?笑,虽然极力压抑,没有笑出声来,可?眼底的那?股子?笑意,却是再瞒不了人的。

起码皇帝是看?出来了,而且正因为他看?出来了,才会更为生气,虽然没有动手,但皇帝却是阴着脸呵斥了一声,“都滚出去!”

所有人顿时争先恐后?地往外退,昔日的规矩一点都不见,徐循也有点想跟着退出去,看?看?皇帝是什么?反应——不过,这黑色幽默的想法,也就是浮现瞬间而已,他真的已经很生气了,她还是别故意刺激的好?。

在所有人都退出去以后?,屋里便陷入了绝对的寂静,窗外传来的女孩嬉笑声,只是更增了室内的沉默。皇帝深深吸了好?几口气,多次欲言又止,似乎还在组织自己的语言,徐循也只好?耐心地等?着。

她在想:这一回,是不是终于会彻底失宠呢?皇后?该得意了,她总算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也不枉挑拨这一场。

若是壮儿也被抱去给皇后?养,她又失了宠,没准皇后?也就根本不会再把她放在眼里,反而会对她和气些?,再拉拢拉拢她。毕竟无论?如何,还有个位分放在这里。当然,前提是皇帝没有把她的贵妃封号夺去。

他现在说不定就很想这么?做,徐循想,她研究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揣测着他可?能的想法:不过,上回把她贬去南内时,他也是看?清楚她的态度了。他会知?道,剥夺封号伤不了她的。如果想要报复的话,他还是要另寻办法。

他会寻出什么?办法来?把壮儿抱走?他干得出来,不过她也不是很在乎,壮儿始终是皇次子?,不在她身边,说不定对他还会更好?。把点点抱走?和壮儿一样,如果不虐待点点,她也不大会受到伤害,而且他毕竟不是这样的人,大哥是干不出这种?事的……

多好?笑啊,徐循想,除了刺瞎、毒哑、赐死以外,她竟没法帮大哥想出一个合适的办法来对付自己。原来一个人在什么?都不在乎的时候,居然还真的能无坚不摧,虽然这种?强大,给人带来的感觉除了讽刺以外,竟别无其他。

“你知?不知?道……”皇帝开口了,他说了几句,就又停了下来。“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对你多好??徐循?你知?不知?道我……我……”

“我知?道啊,”徐循真心实意地说,她站起身给皇帝行了一礼,“我一直都知?道……我也一直都感谢大哥,真的。”

“那?你——”皇帝又瞪起眼睛了,“那?你不愿和我一起——一起——”

“若按你这样说,”徐循指出皇帝的纰漏,她觉得很好?笑——不是她善辩,而是这个该死的殉葬制度,漏洞就是这么?的多,随便来个幼童都能挑出一堆矛盾。可?惜,五十多年了,那?么?多高高在上的读书人,这么?多母仪天?下的皇后?妃嫔,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一句话。

居然、真的、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一、句、话。

“天?下夫妻若是情?深爱浓的,丈夫一去,妻子?都该殉葬了?或者说,如曹宝林等?人,将来若万一活在你后?头,因你对她们也不大好?,没什么?感情?,她们就可?以不必殉葬?”

皇帝又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了,他好?像要发哮喘,胸膛起伏的程度,连徐循看?了都有丝担心。她心里存在着强烈的歉疚,她觉得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在割皇帝的肉,可?……

可?她是不会回头的。

徐循忽然又跳出来想,仿佛个局外人般,她想:到底是我不会为任何人回头,还是他的分量,不足以让我回头?

“你怎么?能把我和他们等?同!”皇帝终于爆出了一句,他仿佛终于找回了自信,连声音都大了点,喝道,“徐循!你太放肆了!朕贵为天?子?,又怎是凡夫俗子?可?以相提并论?的——”

徐循有一万句话回他,就事论?事的有,绕过问题的也有,甚至以情?动人的都有。忽然间,她想到了在南内的那?番对话——那?时候,她毕竟也是走了捷径,她没有说出自己心里最想说的话……她还是用一个巧妙的表达,回避了自己内心深处真正的不平。

是啊,那?时候她对他戒心好?重,她根本不愿说真话,只想用有限度的实话将他打发走。而现在他对她足够好?了,好?到她觉得她必须说出真话,不然才算是对他不住……好?讽刺。

“天?子?很了不起吗?”她稳稳地说,“天?子?凭什么?就和匹夫不一样,不能和匹夫相提并论??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死了以后?,还不是一样烂得连鲍鱼都遮不住那?股味儿?宋理宗头盖骨做成藩僧碗,唐昭宗门生天?子?,石敬瑭儿皇帝……天?子?又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人罢了,生死之?前,谁都一样!人都有求活之?心,你是天?子?又如何?你老和我说人心幽微,又怎么?会以为,这幽微的人心,会因为你是天?子?,就情?愿和你一道去死?你要迫人和你一起死,那?是你的事,天?下都是你的,你要迫几个弱女子?何等?容易?但若觉得别人不想死还值得责怪,那?就太无耻了。”

“无耻?我无耻?”皇帝重复着她的说话,他的表情?都说不上气,只是荒谬得好?笑。“你们本来过的是什么?日子?,到宫里来过得又是什么?日子?,我亏待你们了?我少你们吃了,少你们穿了?你好?意思?说无耻?徐循,你——”

徐循冷对皇帝,她淡淡道,“你若觉得你有道理,不妨问问你的大臣们,你待他们也不错啊,还给发俸禄呢。内宫外廷,本为一体,你问问他们愿意殉吗?”

“生拉硬扯,这怎么?能一样!”皇帝立刻驳斥,“你少拿这一套对我!我对你如何,我自己心里清楚,我现在再问我、不对,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愿不愿意和我生死相伴!徐循,你再说一遍,你对不对得起我!”

“我对得起!”徐循也上了火气,她怒道,“我哪里对不起你?你对我好?我知?道,可?我就不愿陪你死,又怎么?样?你不愿意,现在就让我去死好?了,你让我去我就去,可?你要记住,我心里永远是不情?愿的!不管你对我再好?,那?又怎么?样,就是你对我比现在还好?一千倍,一万倍,你死了我也还是要活下去!我不但要活下去,我还要活得好?好?的——”

啪地一声响,徐循只觉得脸上一阵剧痛,人都跌到地上去——皇帝这一掌,是用了真力,他惯常摔打身子?的人,又岂是她一个女流之?辈能消受得了的?一时间,竟是头晕目眩,连爬都爬不起来,在地上挣扎了一会,方才靠坐了起来。

身前阴影一阵晃动,皇帝走到她跟前站着,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面上情?绪数变,仿佛有一丝悔意,但很快又消散了去,留下的只有一片莫测的空白。他在观察她,观察她有没有后?悔,有没有惧怕……

徐循的脸颊是麻的,刚才那?一下以后?,现在还不是很痛,但也有点麻木,不是很听话。她迫自己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必然不会很好?看?的笑——虽然不好?看?,可?也至少是笑,至少,现在她觉得很踏实,她说出来了,她不必再觉得心虚愧疚,总感觉好?像自己在欺骗皇帝的喜欢,觉得自己始终对他没说实话。

她坦然地直视他,没有说话,用不着说话,她知?道他会看?出来的。她没有后?悔,她也不会后?悔,她更不会更改她的想法,匹夫不能夺志,和从前一样,即使他权倾天?下、富有四海,照旧也无法更改她的意志,不论?生死,她都永远是自己的徐循。

“我……”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再开口时,语调已经非常平静。“我对你非常失望,徐循,我对你……”

他摇了摇头,忽然弯下腰来,半是强迫地将她拉了起来,放到椅上坐好?,又掏出他袖里的黄帕,为徐循拭了拭脸颊。

直到他动作,徐循才发觉自己的唇角,居然溢出了血丝,被皇帝这一擦拭,刮裂的唇角,还有一点疼。

她拿过皇帝手里的帕子?,轻轻地按住了伤处——还是自己最能拿捏力道,皇帝的动作还搞得她很疼。

皇帝看?着她一会儿,忽然流露出一丝难过之?意,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直接撩帘子?出了里屋。

没有过一会儿,赵嬷嬷带了花儿就快步走了进来,见到徐循的脸,都是倒抽了一口冷气。花儿当时就哭了,“娘娘!”

接下来发生的事,自然是顺理成章了,一干心腹又聚集到了一起,忙着给徐循翻找伤药,敷着脸颊上的伤口——没有一会儿,徐循的右脸就高高地肿了起来,仿佛像是个馒头。估计之?后?几天?,掌痕也会慢慢地凸显出来。若是没有好?伤药,起码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好?全。

“嬷嬷。”徐循还笑呢,她问在那?调药粉的赵嬷嬷,“嬷嬷。”

“干什么??”赵嬷嬷难得没好?气,手里药杵子?一摔,又去拉孙嬷嬷,“这个还是不行,你去找王瑾,让他问东厂锦衣卫那?要伤药,他们那?的药才对症,更有效!”

孙嬷嬷根本都不知?道来龙去脉,刚才还在后?头做事呢,这会儿也是又急又心疼的,亦不搭理徐循,点点头就奔了出去。赵嬷嬷这才走回来问徐循,“娘娘有吩咐?”

“当时留下来……”徐循努力说,“现在后?悔了吗?”

若是后?悔,还有机会出去的。

“现在还说这个干什么?。”赵嬷嬷更没好?气了,拿手轻轻地按压着徐循的脸颊,确定肿块的边界。“当时都没出去,现在还会出去吗?”

徐循忍不住要笑,“以后?……哎哟!以后?,还是不会改喔。”

赵嬷嬷发自肺腑地叹了口气,她摇了摇头,扫了徐循一眼,低声道,“习惯了。”

徐循再忍不住,她无声地笑了起来,却又牵动患处,疼得直缩,赵嬷嬷又好?气又好?笑,一边帮她上药,一边禁不住问,“娘娘,这么?活有意思?吗?咱们安安分分的不好?吗?那?些?话就一定要说吗?”

徐循呸地一声,吐出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她笑了,“这么?活才带劲,嬷嬷,这么?活,才算是活着啊……”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咯!

  • 背景:                 
  • 字号:   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