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时着急……”薛敏之忙解释着,俊朗清秀的脸上早已是红的不能见人,他心里懊悔不已,自己只是想要救人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他衣着单薄,外面仅披着书院学生分发的长衫,肩上还背着小包袱,手里还提着两三样物件,看模样像极了是从外面回来长住的。
李素娘立时脸就沉了下来,“三郎,你不是在书院里头念书么?怎么上午去的下午又回来了?”
“我们书院院长和先生们这几日要外出去接待贵客,所以没时间顾及我们这帮学生,放了小半月的假期。”薛敏之还在因为方才的事儿有些不自在,怕李素娘不信,又补充道:“据说是从京都里头来的贵客,身份贵重。”
女子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味在他的鼻尖环绕,薛敏之都忘了他有多久没有和李素娘两个人单独说过话,还是靠的这般近,近的就连李素娘耳朵上的红痣他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平日里头李素娘都是温言软语的,但却自打他去了书院做了学生后就刻意的和他保持了距离,就连话都极少与他交谈。
薛敏之抓着肩上包袱的结扣,手指不自觉地抓紧,被李素娘审视的眼光盯的局促。
他不知从前有多少次懊悔自己去读书这件事,他宁愿与从前那般跟在大嫂的身后替她干活砍柴,也好过如今两人半句话都说不到。
“当真?”李素娘狐疑的打量着他,实在是这时间线太过巧合了些,她清楚薛敏之的性子,生怕他是关心自己这个大嫂才跟书院告了假跑回来的。
薛敏之点头,“当真,三郎不会对大嫂说谎。”
他心里头意识到李素娘似乎是对他不大相信,一时间心里头也是黯然了下来,丝毫没注意到李素娘沉思的表情。
村里头杂乱的狗叫声惊得两人都从思量中清醒了过来,李素娘瞧了眼这满地狼藉的情况以及倒在血泊里生死不明的李德元,立时抓住了薛敏之的手,“走,咱们先回去,要是被人撞见只怕是压根就说不清,不能耽误了你将来读书考状元的时候,只当今晚什么都没发生过。”
“大嫂,李德元是不是经常来找你?”薛敏之清透的眸子里隐约有着翻涌的怒气,这回幸亏是他回来的路上撞到了,要是他没撞到呢?大嫂这一辈子不就被这畜生给毁了?
李素娘恶狠狠地啐了口唾沫,“他要敢有这个胆子老娘就拿菜刀剁了他!今个就是趁着老娘不注意才钻了空,下回再敢有我就直接把他子孙根都给砍了!看他往后还怎么糟践好人家的姑娘!”
如此彪悍的发言从容自然的就从李素娘的口中崩了出来,她恶狠狠地咬着牙齿磨了磨,似乎是觉着不够解气,又蹲下身去把他身上的衣服全都给扒了,顺带连着他身上仅剩下的三十文钱也一并拿走。
看着李素娘如同强盗般的行径,薛敏之愣了许久都未曾反应过来,动了动薄唇半天也没说出来一句话。
“还傻站着做什么?等着被人瞧见么?”李素娘没好气的瞪了这木头桩子一眼,可偏生那眼神里似是带着股媚态,令得薛敏之立时不适应的将脸转了过去。
不等薛敏之回话,李素娘已经抢先一步拽着他的胳膊硬生生的给拖走了,顺带着在回家的路上把李德元的衣服丢进了徐寡妇家的猪圈里头去。
她可没忘记过徐寡妇从前是怎么仗着自个年纪大对她冷言冷语的讥讽,还在她最难忍的时候落井下石,无非就是恨她年纪小姿容俏丽,总有人求上门提亲,而自己年老色衰连个人都拉不进屋。
如今她把李德元衣服扔到徐寡妇家里去,也算是圆了她的心愿。
才回到了薛家院落里头,就听着了村里头有人家的狗狂吠不止,接而是不少人家赶出门去看究竟的动静,多半是在那小巷子里头倒着的李德元被人发现了。
衣衫不整还浑身是血的倒在那昏迷不醒,怕是她那继母得心疼的嚎上好几天,就李德元的伤势醒过来估摸着也得第三天了。
他要是有脸面说出实情,说不准刘氏还真会厚着脸皮登门叫骂,可李素娘清楚李德元不算傻子,这事传出去对他也没好处,更何况动手的人还是薛家的三郎,真要找上门她也能把这事说道清楚。
所以依照李德元那聪明劲儿多半是会瞒下这件事,不会提及到她。
西厢房那边的二房两口子看样子早就歇下了,任凭外头闹那么大动静竟是连起个身的人都没有。
李素娘对二房可真是没了什么心软的借口了,要是今晚薛敏之没回来中途救了她,只怕现在那倒在小巷子里的说不准就是她,到时候就算敲锣打鼓的说她出了事儿,这二房都不一定起来理会。
“三郎总盯着我做什么?”李素娘察觉到薛敏之的视线不免侧了身,想到之前在巷道里薛敏之的反常,呼吸也是微微滞住,“三郎放心,大嫂不是那种不知廉耻的人,不会做出有坏薛家门风的事情,即便是你大哥真回不来了,我也会等着你们兄弟二人成家立业后再改嫁。”
她才说完,薛敏之高大的身躯不由自主的一震,他才着急伸出手想要去抓住李素娘的肩膀却又意识到自己这动作太过越界,不合规矩,心头上的烦躁和酸涩越发的涌了上来。
良久后,薛敏之才哑着声道:“大嫂,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不会做出那种事,今晚是我年轻气盛冲动了。”
“三郎说什么呢?要是没有你的话,大嫂只怕还不好从那畜生的手底下逃了呢。”李素娘只要想到今晚居然差点被李德元那个畜生得逞就气的胸口犯堵,她果真是从前太好说话了么?竟然让人觉得她处处可欺?
只是今晚薛敏之已经给了李德元一次教训,想来他吃了这回亏以后也是不会再敢了。
但李素娘由此也是对走夜路这种事心惊后怕了起来,果然女子还是得谨慎小心些才不会吃了亏,否则纵然她有天大的本事也挡不住像李德元这种畜生,更不用说男子体型和力气本就胜过她们这种弱质女流。
而薛敏之却是依旧惦记着她那句改嫁的话,心里像是扎了根刺般异常的不舒服,抿紧了薄唇道:“大嫂,我觉着……你好像和从前不大一样了。”
“我?”李素娘被他这句话惊了下,抬眼对上的就是那双明亮有神的清澈眸子,说到底薛敏之如今才是弱冠年纪年纪尚轻,脸上看着带着涉世未深的稚气,但做事却是十分的沉稳仔细。
她倒是忘了自打她嫁到薛家来,薛敏之就一直寸步不离的跟在她的身后,对她依赖性比薛仁不知要多了多少倍,自然而然对她的了解也更是胜出薛仁,难不成她还被看出来了异样?
李素娘憋了大半辈子的怨气全都在今个一天爆发了出来,自然不能和平日里相比,但好像她的确是发泄的太厉害了点,没有遮掩自己的转变。
“三郎,你听大嫂说。”李素娘深吸了口气,准备随口掐个理由把他给糊弄过去,毕竟重生这种事实在是太过于天方夜谭,就连她自己都觉着恐怖,更不用说还指望着薛敏之一介读书人相信。
“大嫂不用多说,三郎都明白。”薛敏之的拳头攥紧,还不待李素娘开口,他沉着声道:“都是三郎无用,若是三郎能保护好大嫂,大嫂也不必做出这样一副凶悍的模样坏了自己的名声。”
李素娘抬眼间全是愕然,但薛敏之的话却还在继续,“二哥糊涂,对自家人完全不知相护,我如今又在书院里头考取功名,委屈大嫂了。”
见薛敏之如此愧疚的垂下脸,李素娘的心里头十分的别扭,可却依旧顺着薛敏之的话往下爬。
“都是一家人,三郎说这个做什么?从前大嫂性子软弱,也让你吃了不少的苦,从今往后这薛家还是大嫂说了算,任凭是谁都别想打那些鬼主意。”
这话也算是变相的对薛敏之承诺今个的那种事不会再有,令得他耳根也是微红,“大嫂言重了。”
李素娘哪担得起他这句话,想到上辈子自己居然在病的恍惚的时候把薛敏之给卖了出去,就让她心里头的愧疚感又袭了回来。
她实在是对薛敏之亏欠的太多了,他一心把她当做最亲近的大嫂,而她却是误信了奸人害苦了他一生,让他下半辈子都漂泊无所依。
薛敏之扫见李素娘脖颈上那深浅不一的牙印,立时间目光闪烁了起来,连说话也有些不大自然,“大嫂早些休息吧,明早我和你一起去摊子上照应生意,书院放了小半月假,我还能给你多帮把手。”
才说完这话,他转身就要逃,脸上已然是从耳根红了起来。
“三郎明天不必着急去摊子,我准备研究点新吃食,明天让你二哥去山上砍柴,你跟我先去买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