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娘与薛敏之四目相对,看了一眼,二人犹豫了半晌,就听那网子里的人再道:“本官有银子!若是你们将本官救下来,本官愿意以十两银子作为报答。”
这声音洪亮,偏偏还带了几分急切。
沈子言就怕这两人撇下他走了,他可不想再在这网子里待着了,着实难受。
十两银子!
好家伙,那可是他们一家四口人整整一年的开销。
李素娘心动了……
沈子言嗷嗷叫唤着,正头疼是不是这条件不足以打动对方,就见那女子转身朝自己走了过来。
薛敏之见李素娘起了搭救这两人的心思,随即跟着。
李素娘朝那网子里头看了过去,里头绑着两个男子,一个一言不发,脸色臭的不行。另一个正挥舞着四肢嗷嗷叫唤着,颇有些撕心裂肺的味道。
“你们二人从哪里来的?怎么会被困在这山间老林里?又是哪里来的官?”李素娘淡淡瞥了那嗷嗷叫个不停的男子,出声问道。
她虽是对那十两银子动了心,但是眼下总得打听清楚这两人的来历,不然这深山老林里的,万一她救下来的是什么地痞流氓或者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之类的,那她和薛敏之的命也难保。
凡事总得搞搞清楚。
“还是位姑娘,可真是太好了!本官乃是祥乐县的县令,由于家里出了些事情,便带了一名随从赶路回家办事,途经此处山路不熟,却不想踩到了这捕兽网,所以便被吊了起来。”男子的声音清爽干净,却透着几分委屈和苦恼。
陈家村隶属于常平镇常安县,祥乐县乃是临县。
沈子言哪能想到,不过就是从临县回来探个亲,却遭遇了如此变故。
本来是命县衙的人备了两匹快马,谁料到在路上不过就是吃个水的功夫就被人给偷了马,他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想着办事要紧,干脆扒拉个附近的村民蹭一蹭牛车回来吧,这倒好,两人身上的钱袋子活像长了脚成精似的,也不翼而飞……
本想着若是骑马回家,干粮带的也刚好够维持,却不想,他们现在不但马没了,钱袋没了,就连干粮也吃的所剩无几,途径这山林,本想寻几个野果子吃,却不想踩进了这捕兽网里。
而且看这捕兽网极为干净,没有沾染多少尘土,想来是这几天被打猎的人布置下的。
祥乐县的县令?
李素娘一怔,有几分怀疑。
他们世世代代在村子里勤耕劳作,也没接触过什么当官的人,最多接触过的一些贵人便是那所谓的员外掌柜之辈,所以,她也不知道县令应当是何种模样。
但是瞧见眼前这人,说话轻松灵快的,倒不像想象里的官那般沉稳厚重,端着架子,不由得起了几分怀疑。
“姑娘别不信啊,我真是好人,你瞧,这是官印。”沈子言似是察觉出了李素娘的怀疑,遂从怀中掏出个四四方方的官印来。
距离有些远,李素娘看不真切那官印上的字迹。
左右盘问了好些问题,才打消了心里那层疑虑,与薛敏之一同合力,才将那捕兽网里头的两人放了下来。
嘭的一声。
沈子言与身边那人重重的砸了下来,坐了一屁股的树枝落叶,但总归是松了口气。
他与随从喘了口气,缓过神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才上前拱手朝李素娘和薛敏之二人道谢。
“多谢小娘子和这位相公,实不相瞒……”他嘿嘿一笑,“本官因为路上没什么防备,钱袋被人偷了去,若是二位不嫌弃的话,这枚玉佩能抵十两银子,还望二位不要嫌弃。”
说罢,沈子言就将挂在腰间的玉佩扯了下来,双手递给李素娘。
虽说救人本就是行善积德之事,本不该讲究什么报酬,但是她本就是为了酬金而将人救下来的,且家里头需要开销的地方太多,这边还供着三郎读书呢,哪哪不都是需要银钱的么?
她没有半分忸怩,便伸手接了下来。
李素娘拿在手上仔细把玩了一番那玉佩,玉佩通体呈现出墨绿色的光泽,透过光线的折射下更是泛出明亮的光芒来,尤其是那绕着玉佩的络子,看上去做工极好,一看便不是什么寻常人家的东西。
然而,沈子言和那随从被救了下来却没有要分头行动的意思,反倒是热络的跟上了薛敏之和李素娘二人。
“敢问小娘子,此处是哪儿呀?”
“你们夫妻二人可是来上山打猎的?”
“去常平镇的路要怎么走?”
……
四人一同下了山,可这沈子言的话着实是多。
在她的认知里,当官的人可都是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又岂会像他这般轻浮?
说话的口吻像极了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这里是陈家村,下了山往村东头走,那儿有去往镇上的牛车。”眼见着沈子言已经绕到了李素娘身边,自来熟的很。薛敏之本能的上前将他挤了开来,顺道抢话开口。
“可是,实不相瞒……二位也知道本官的钱袋丢了,付不起这牛车的钱,若真是要回亲戚家的话,只能用脚走。”沈子言为难的皱了皱眉头,左右看看二人一眼。
他是真觉得小娘子生的灵巧生动的,深邃的眼眸似是珍珠般晶莹透亮,小巧的鼻子高挺,薄薄的唇瓣透着些许红润。这五官组合在一起越看竟然越发的顺眼清秀。
只可惜,偏生嫁了人。
哎。
“走到镇上去的时辰也不长,若是快些的话顶多大半天,你若是现在出发,兴许傍晚的时候能到。”薛敏之敷衍回道。
他站在沈子言和李素娘的中间,故意挡了这人跟自家嫂子亲近的机会。
沈子言往左,他就站到左边去,沈子言往右,他就站到右边去。
就是不让他贴近自家嫂子。
莫名的,薛敏之就觉得这男子兴许是对自家嫂子有意思?看他那殷勤的模样,他身为男人自是懂得男人的心思。
现下,薛敏之只希望将这人给赶紧赶走。
“可是,本官现在肚子饿的紧,口也干的很,看来二位家里应当就住在这附近,可否去二位家里讨碗水喝?”沈子言看似没有察觉到薛敏之对他释放出来的疏离,快走了两步就一个闪身站在了李素娘跟前,嘿嘿一笑。
“这位大人看样子应该是个家底丰厚的主儿,怎的不叫你家亲戚前来接你?还要搞得这般狼狈的样子。”薛敏之不喜他,又听他说想要赖在自个儿家,顿时黑了脸色。
瞧这男子狗腿的模样,分明是想要去自家嫂嫂套/套近乎,他又岂会给他这个机会?
“瞧这位公子对去常平镇的路途距离和时长熟悉的很,应当是经常去镇上的。不知公子可知常平镇上的钱家?”沈子言装作没有看到薛敏之脸上的疏离冷漠,反倒继续舔着脸上前与其交谈。
他本就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又觉着薛敏之这厮性格有些古怪,顿时来了兴趣。
钱家。
听到这个词,李素娘和薛敏之二人身子皆是一僵,齐齐抬头看了他一眼。
前些时候,钱锦与她口头约定了去钱府试菜的日子,眼瞅着就是后两日的事情了,却不曾想,这人所谓的走亲访友竟然是去钱家?
“你是钱家的人?”李素娘转过头,问道。
沈子言见与他开口/交谈之人终于不再是边上那位冷冽如霜的小相公了,霎时笑的跟朵花儿似的。“正是,在下沈子言,去钱家是为探望我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