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没将话说的很清楚,只点到为止。
但是薛敏之和李素娘二人听他这样说自然是再明显不过了,再结合钱管家在出门时同他们瞎聊的话。
很快,两人就得出了结论。
柳清冽今日来县里,是专门处置那下毒之人的,所谓下毒之人,正是程荣茂。
距离午时一刻还有一个时辰,可前方堵得水泄不通,老人妇孺,嬉笑孩童,声音嘈杂的很,而他们这马车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只是堵在这尤为碍眼。
李素娘有了些想法,“三郎,不如我们等会儿坐牛车回去如何?”
她朝热闹纷繁的长街上看了一眼,转过头对薛敏之说。
反正坐着这马车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再说了,她身上有了些银子,就想着要给三郎置办些什么,钱家的人顶着马车再与他们在这街上一同闲逛,显然是不太合适的。
她想着,干脆差了人家回去。
“好,嫂嫂说了算。”薛敏之没有多加考虑,直接应下。顺带还能亲眼去看看程荣茂那厮砍头的下场!
敢对他嫂嫂图谋不轨打主意的人,他都要对方落不得半个好下场,现在只能借力打力,倚仗着他人,等日后,他谋得一官半职拥有那掌权能力了,他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护的嫂嫂万般周全!
见薛敏之同意了,李素娘即刻去同车夫说。
“不行啊,薛娘子,我家少爷交代了一定要将您二位亲自送回长乐村才能回去复命,眼下这——”小厮有些为难。
临走前,钱锦是特意与他几人交代了的,可是眼下连街都没出呢,他们就这么回去复命,该如何交差?
“你同你家少爷说,他的好意我谢过了,但是我与三郎有更为要紧的事情要做,等日后再聚,会亲自与他说的。”李素娘掀开帘子,望了一眼长街上,热闹的紧,她有些心痒痒。
小厮还想拒绝什么,可李素娘却直接拉上薛敏之跳下了马车,临走前与他好一番交代,这人才回钱家复命。
距离午时一刻还有约莫一个时辰,李素娘考虑到薛敏之距离回书院的日子也近了,所以带他去了临墨斋,购置了些上好的笔墨纸砚。
才刚从临墨斋出来,就见薛敏之手里抱得满满当当的,可他脸色却是阴沉的不行。
“嫂嫂如今厉害了,为了赶我回书院,居然连这些东西都主动备好了。”
“你这臭孩子,说的这叫哪门子话,嫂嫂也是希望你回了书院能发奋读书,所以才买了这些东西!什么叫赶你回书院!我巴不得天天指着你帮我干活呢!可这能行吗?三郎可是有无限前途光景的人,岂能把一朝一夕浪费在这上面!”李素娘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肘上,眼神有些嫌弃。
这死孩子怎么这么没良心!
买这些个东西花了她五两银子呢!
然而,薛敏之也不知道是将李素娘哪句话听进去了,也不恼她刚刚拍自己那一下,却是脸色阴转多云,终于出现些许笑意。
听她的!
以后他就帮她天天干活,天天黏着她,直到她烦也不走开!
路过做工精美款式多样的首饰摊子,李素娘忽然停住了步伐,她伸手,拿了一支做工精致细腻的碧玉蝴蝶簪细细把玩。
那小贩见李素娘来了兴趣,便卖力吆喝:“姑娘真是好眼光,这只碧玉蝴蝶簪是我家娘子历时半个月精心打磨而成的,是咱们这最好的簪子,与您当真是绝配!原本卖二十两的,现在只需十五两银子!”
十五两银子!
您咋不去抢?
听到小贩这话,李素娘顿时松开了手!
区区一个簪子也要十五两银子!
这花销抵得上她家三郎一月的笔墨纸砚开销了!
李素娘放下东西走了,薛敏之紧跟着她后面,然而心里却坚定了某种信念,他本来是想要帮她将东西买下来的,可是摸了摸口袋,囊中羞涩,他也只有几两银子而已。
既然她喜欢,他得想办法买下来才是。
午时一刻,菜市口前聚集了大多人群,柳清冽坐在堂上,一身绛红的官服,威严肃穆,他看着距离自己几百米远的地方,两名刽子手站的笔直如松,手中拿着一把宽长的大刀。
脚边跪着程荣茂,他身后插着亡命牌。
柳清冽坐的远,丝毫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子严肃庄重却是让人恨不得退避三舍,倒是坐在他左侧的沈子言撑着手,呈一副轻松儒雅之姿。
时间到,惊堂木落下,行刑。
刽子手咬着牙,似是发了狠一般,龇牙咧嘴,表情狰狞如地狱恶鬼。
大刀阔斧之间,程荣茂的头颅被砍下,血洒当场。
在场的百姓们惊作一团,议论纷纷。
是了,他们并不知道程荣茂与那钱家五姨娘苟且,只知这人胆大包天,狼子野心,居然觊觎钱家的家产,更差点偷了几十张地契。
“真是个白眼狼!”
“那钱家倒也是好心,养他五年,却不想居然是这样的人!”
“……”
行刑完了,李素娘和薛敏之就拦了辆牛车回村里。
这几日的生活也算是大起大落,他们亲眼见到了程荣茂的恶,与一朝陨落,落得如此惨状。
“人啊,还是得善良本分的好,否则就真是死无葬身之地,报应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李素娘感叹道。
“善良也得带些锋芒,这世上人心险恶,不是你不犯人,人就不会犯你,多做准备还是好的。”薛敏之纠正她的说辞,要说钱家出了这种事情也不完全是外人作恶的原因,很大一部分还是他们府里内部的管理,若是太过信任他人,只手放权,确实可贪的一时舒服。
但若是碰到程荣茂这样的恶贼,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
“好好好,知道了,都听你的。我们三郎说什么就是什么。”李素娘点头应了下来,她伸手捏了一把薛敏之的脸颊,软软的,很有弹性。
不知道为什么,经历了钱家一事,这两日她格外想与薛敏之亲近,或者是逗弄他,看到他害羞的样子就觉得有趣。
又或者是因为他为了自己奔波劳碌不眠不休的样子,让她着实感动。
这一世,她只想好好的护着他。
也不知道两日没归家二房那两口子怎么样了,薛敏之这两人也未与她提到过,李素娘觉得,那好吃懒做的夫妻两此时定是把家里弄得乌烟瘴气的一团糟。
等她回去指不定还有一堆破烂摊子需要收拾的!
“哟,薛家的,这是去镇上了吧,采买了这么多东西。”牛婶正干完农活,手中拎了把锄头,大汗淋漓的就撞见薛敏之和李素娘两人从镇上那个方向回来。
当然,她也看到了李素娘捏薛敏之的脸蛋儿那一下。
牛婶是个乡下人,也活了三十来岁,这村里妇女平常的乐子就是嘴碎闲侃,前几日,她也和村里几个婆子一同围在一起聊天,那几人都将话题转移到了李素娘的身上。
都说这薛家大娘子不正经,虽然年年轻轻就到薛家守了寡,可到底没尝过那男人滋味,时间久了难免寂寞难耐,保不准会勾三搭四的。
你看,这不,连和自己家小叔子都开始打情骂俏的了。
薛敏之没正眼瞧她,只和李素娘并排走,他可还记得牛婶之前当着他的面搬弄是非,一个劲儿的在那嘴碎他嫂嫂,所以他对这人并没什么好感。
李素娘也只是哎了一声,她和牛婶不熟,可牛婶却跟李香蓉娘家那几个婆娘熟得很,保不准是一丘之貉,她也不爱搭理。
可牛婶却像是没察觉这两人的不愿搭理,硬是厚着脸皮凑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