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提兴头
有争则乱,蔡颖言陷入沉思。良久,檀口微张道:“你的意思是世袭下去?”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蔡颖言心里想的却是第一回事,要世袭的话,没有孩子可不行。
“不是。”沈为没查觉到蔡颖言隐隐约约的心思,正色道。
“那是什么?”蔡颖言收回思绪,看着沈为那张有所思的脸,忽然觉得很享受这种相对而坐,相信而谈的居家氛围。多少年了,终于有个男人可以敞开来交流而不必防着他转过身就捅你一刀,甚至两刀。
“这种规矩表面上看是要搞均衡,其实对社团的发展并不一定有利。分散力量的说话力度肯定没有中央集权制来的令行禁止,中国几千年的历史早就证明了这一点。别说那几位开国之君穷心竭力一统天下,又有哪朝哪代的皇帝想的不是收权揽政,唯我独尊。为什么?真是为了个人享受啊?是统一调度,取长补短。”沈为喝了一大口茶,没有直接回答蔡颖言。
蔡颖言继续往他的杯子里续水,提着壶的手纤白匀称。“是啊,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话,别人的资源凭什么要给另外的人。”
“三年一选的规则对上一辈人很有利。”沈为轻声道,振聋发聩。“长江后浪推前浪是放之四海皆准的道理,只有新旧的更迭,事物才会发展进步。社团里那些上了岁数的人由于年纪的增大,气势的缩减,再有了家人的牵绊,年轻时敢拼敢搏不计后果的心态都会慢慢退下去,于是便开始玩城府厚黑。但是老人家都喜欢被人敬重被人捧着,这种三年一选的规矩刚好可以满足他们这种**,而且在选举之前的一段时间里还有很多利益上的牵扯。”沈为的话着重在指出重点,蔡颖言反应很快,笑着道:“比如贿选。”
沈为呵呵笑了起来,“不错。这种事情根本就无法禁止。而且由于各方平时的关系不同,业务往来的联系度不同,选举的时候根本做不到公正公平。在这种基础上公开的选举,基本上没多大意义,很有可能意见不统一达不成共识。在这种情况下,老一辈人物的意见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静静听着沈为的话,蔡颖言琢磨着其中的意思。
“一个社团要发展最重要的条件是什么?”沈为对着蔡颖言问道,进入核心区域。
“是人。”蔡颖言毫不犹豫答道,任何事情都是以人为本。
“错。”沈为斩钉截铁。
“那是什么?”蔡颖言正色问道,心思电转。
“是稳定。”沈为凝视着蔡颖言那双似乎会说话的眼睛,慢慢道,清晰有力,“所谓家和万事兴,不稳定,有纷争,怎么同心,如何协力?”
蔡颖言眨了眨眼睛,忽然问道:“你现在想睡吗?”完全没适应眼前女皇话风的突变,沈为侧着头想了想这句话里头的玄机,最后还是实诚答道:“不困,还没想睡。怎么?你想睡了?”这两天在千岛湖睡的神清气爽,今天晚上借着点酒兴跟人动手又舒了筋骨,把身上的那点酒意都给挥发了出去,他现在确实没有睡意,但是看着蔡颖言的表情又不是想要在今天晚上以身相许的那种问法,所以沈为干脆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我也不想睡,咱们唱歌去。”蔡颖言陡然间来了兴致,提了个让沈为搞不清楚原因的玩法。
“现在?”沈为摸出老式诺基亚看了看时间,刚好十二点一刻。
“就现在。”蔡颖言站起身来。
“就我们俩?”沈为呵呵笑道,无意识的问道。
“要不然呢?”蔡颖言反问道,心里暗骂了一声呆子。
出去唱歌,蔡颖言从车库里开出了一部红色的玛莎拉蒂,车头海神波塞冬醒目的三叉戟标志泛着淡淡的冷光。
深夜,路上的车子并不多,道路也足够宽敞,蔡颖言却是中规中矩,在路上开的不疾不徐,让人难以想像她是在沪杭高速上可以把油门踩尽的钟情速度的人。专注望着前方的同时,蔡颖言轻声对坐在身边副驾上的沈为问道:“听说你会唱京剧?”
“就会几个段子,糊弄下不懂这些东西的外行。”沈为笑道,晓得这些八卦十有**出自江大文青美女之口。
“都会哪些啊?说来听听。”蔡颖言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你不是让我去唱这些吧?”沈为有些明白了蔡颖言的用意。
“那是,萱棋和兰韵对你可是赞不绝口,你既然来了上海,当然要唱几段让我见识见识了。”蔡颖言有一种阴谋得逞的快意,车子的速度稍微加快了些。
“群借华,失空斩啥的都会哼几句。”沈为笑道,知道今天晚上是肯定藏不拙了,蔡颖言摆明了车马要他把压箱底的货都抖落出来。群借华是指群英会、借东风、华容道这三出名段,失空斩则是指失街亭、空城计、斩马谡,都是三国系列的段子,蔡颖言那样问他,他就明白这位开车的美人肯定是同道中人,所以直接就说了简称。
“还有呢?”果然如沈为所料,蔡颖言完全听的懂这些,不仅如此她还晓得沈为只是说了个开头,后面肯定还有。
“春秋战国时候的也有,什么文昭关,刺王寮,搜孤救孤,也能哼几句。”沈为开始挤牙膏,蔡颖言加点力他就吐点料出来。
“会不会唱龙凤呈祥啊?”蔡颖言眉眼盈盈的道。这一出戏是京剧名段中名段,讲的就是“千里姻缘一线牵”的机缘巧合。不论是戏迷还是非戏迷都不会陌生。从开始就是一连串啼笑皆非的波折与误会,中间是亦庄亦谐,亦忧亦喜的过程发展,最后则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好结局,这出戏基本上都是一些地方每年的京剧表演贺岁大戏之一。
“这个是旦角戏,我唱不全,呵呵,不过唐末的红鬃烈马我自我感觉挺不错的。第三场《闹窑》,王宝钏不离不弃薛平贵,两口子做贫贱夫妻的那段基本上可以唱完。”沈为此时完全是顺势而为,蔡颖言既然说出了龙凤呈祥,他便将“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烈马红鬃讲了出来。
这一出戏讲的是唐丞相王充第三女王宝钏,在十字街头,高搭彩楼,以“飘彩”抛球择婿。球中花郎薛平贵。王允嫌贫爱富,悔却前言。王宝钏力争不果,恪守初衷,非平郎不嫁,与父三击掌断绝父女关系,随薛平贵投奔寒窑,与薛平贵困守,苦度光阴。后来,薛平贵降服红鬃烈马有功,唐王大喜,封为后军督府。王允参奏,改为平西先行。西凉作乱,平贵为先行。平贵与宝钏告别,出征西凉。平西当中,苏龙、魏虎分别为正副元帅。魏虎与王允合谋,屡寻借口要斩薛平贵,经苏龙阻拦,遂加鞭笞即令回阵。薛平贵竭力苦战,获得大胜。魏虎又以庆功为名,灌醉薛平贵,缚马驮至敌营。西凉王爱才,反以玳瓒公主许之。至西凉王死,平贵乃继位为王,并驾坐西凉。过了十八年,王宝钏清守寒窑,备尝艰苦。老母亲身探望,并无懈志。一日,平贵正思念王宝钏不已,忽有一宾鸿衔书至,薛平贵见系王宝钏血书,遂急欲回国探望。然恐玳瓒公主不允,因设策用酒灌醉代战,己乃盗令而出,一路偷过三关而回国。于武家坡前相会,伉俪团圆,相府算粮,大登金殿,苦尽甘来,遂成千古绝唱。其中最特别的是第三场《闹窑》,薛平贵与王宝钏对话的那段儿非常精彩,懂戏的可以听的心旌神摇。
“法螺吹的嘟嘟嘟,等一会儿唱的荒腔走板才跟你算账。”蔡颖方听出了沈为的调笑之意,咬了咬银牙说道,红晕上脸。
在沈为轻声的哼着空城计这个段子的声音里,蔡颖言把红色玛莎拉蒂停在了一家歌城的外面。她下车一走进大门,沈为看到见着是她的几个保安身体都是一抖,忙不迭的就往里面让,大堂里的身材很好模样也不错的值班经理马上就迎了上来恭敬招呼:“蔡姐。”
“找个小点的包间,我们就两个人。”蔡颖言简单吩咐道。那位值班大堂经理的眼神立即就飘向了跟蔡颖言肩膀挨着肩膀的沈为,红艳艳的丰唇不自觉的就成了0型。上海滩赫赫有名的大美人蔡姐半夜带着一个男人出来唱歌,而且还明说了只有他们两个人,这件事说出去绝对是大八卦,只是估计就算传出去都没几个人信。那位值班经理狠狠的将沈为的样子看清楚记住,这才转过身在前头带路引两人进包间。
“喝什么酒?”蔡颖言没有自张的点酒,问沈为的意思。这个细节更让那位不挪步的美女大堂经理对沈为刮目相看。
“真要听京剧?”沈为慎重其事的问道。
白了沈为妩媚的一眼,蔡颖言笑道:“我还跟你闹着玩啊?今天晚上不把群借华,失空斩,武家坡这些段子给我唱全了你就别想跟我回去。”似乎想起了什么,蔡颖言接着道:“对了,还有你在你们那个迪吧开张那天晚上唱的甘露寺也照原样给我来一次。”
“那你让她给我们上两瓶白酒。”沈为猛然间来了豪气。要唱国粹,还得来点白的才提的起精神,拿的出腔调。
“蔡姐,点歌系统里没京剧。”仔细听着两人对话生怕漏了一字的大堂经理赶紧对蔡颖言道,歌城里从来不卖白酒也就没有白酒是小事,马上找人出去找地方买就是了,没有蔡姐要听的京剧伴音,扰了蔡姐的兴致才是大事。
“不用伴音,我们就清唱。”蔡颖言心情大好之下,对着眼前的这位美女也是极好的脸色。“好的,我出去安排白酒。”大堂经理立即开始见行动。
“我车子里有现成的,你让人去提四瓶上来。”蔡颖言把车子钥匙交给她,转过脸对沈为展开笑颜道:“大爷,八十年代早期的贵州茅台,够把你的兴头提起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