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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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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小娟并不认识林壑予,这个名字甚至连听都没听过。

易时早已猜到会是这种结果,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本着办案严谨,排除所有可能性的原则,又问道:“你有孩子吗?”

滕小娟捧着涨得像苹果似的脸颊,推了一把易时:“哎呀你真讨厌,我才21诶!都没男朋友哪来的孩子啊!”

易时:“……”

滕小娟看看自己的手,尴尬笑了笑,向易时道歉,一时手快没忍住。她对易时询问的这个“男(性)朋友”来了兴趣,别怪她会这么好奇,见到易时第一眼起,就感觉这种精致貌美的小哥哥应该冷到没朋友,天生绝缘体才符合他的人设。

“你朋友多大?”

易时沉默。

“籍贯在哪儿?本地人?”

易时无言。

“还有什么别的信息吗?毕业学校,工作单位之类的。”

“……不知道。”

“……”滕小娟小小的脑袋装满大大的疑惑,“你们真是朋友?哪怕我们认识才几个小时,我都知道你叫易时,28岁,南宜本地人这些基本信息了诶。”

易时没说话,两条形状姣好的眉紧紧蹙着,本就面无表情的俊脸更加冷若寒霜。

“还有,你为什么会问我认不认识?按照你的性格不像是随便抓个人就会问问题的。”

易时的眼眸抬了下,滕小娟看似单纯活泼大大咧咧,遇到问题还挺会抓重点。他依旧没回答,唇牢牢抿着像蚌壳。总不能说“因为你和林壑予很熟络,你还有个儿子,和你一样是个话唠”这种匪夷所思的话吧?搞不好就要被当成神经病。

滕小娟已经习惯他这种动不动把天聊死的毛病,眼珠一转,换个方向:“那你现在是在到处找他?他不见了?”

“算是吧。”

“诶?为什么不见了?你们闹矛盾啦?”

等了三分钟也没等到答案。易时的眼眸低垂,两片浓黑茂密的睫毛很长很翘,滕小娟愣愣盯着,脑中冒出“睫毛精”三个字。

“他认识我,但我不记得他。”易时终于出声,“听他的语气,我们认识很久了,是我忘了他。”

滕小娟脑补出一串车祸惨遭失忆、竹马不敌天降、追夫漫漫长路的狗血原耽合集,她甩了甩头,按捺住那颗八卦狂热之心,故作镇定:“哦?你真的确定是你忘了他,而不是他的一面之词?”

“不是,他对我很熟悉。”

“万一是跟踪狂呢?你们办案也遇到过这种人吧?”

“……他不像。”

滕小娟打个响指:“也许是一种套路!”

易时直勾勾盯着她,仿佛在等她振聋发聩的高见。

“就是搭讪你的套路啊!你看你,这么高冷,别人问你要个号码加个微信,你看都不会看一眼吧?”滕小娟语重心长,仿佛自己是过来人,“所以必须另辟蹊径,引起你的注意,这都是套路啊套路!”

易时看她的眼神高深莫测,这女人的思路果真让人不敢恭维,甘拜下风。听君一席话,白读十年书。

他懒得再和滕小娟扯下去,看了看天色,折起地图站起来。滕小娟休息够了,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翻到后一页,眼睛一亮:“前面是林家村啊!你要找的那人不就是姓林吗?咱们去看看。”

林家村沿着南成安的山脚分布,在户籍系统里登记的住户共有529户,常驻人口1136人。村子里经济发展良好,青年劳动力都愿意留在村子里建设家园,这里的村民大多数都姓林,鲜少有外来户。沿着清水河走到上游,山林掩映间有一栋青瓦白墙、古朴气派的牌楼,正是林家村的宗族祠堂。

“林壑予?”已过耄耋之年的老族长用食指沾着口水,一页一页翻阅记载数百年历史的族谱,“这名字我没什么印象,辈分排字从古至今也没有‘壑’字。若是人在林家村的话,应当是千禧年后的小辈……”

滕小娟眨眨眼,问道:“林族长,那海靖这里林姓的是不是都是从林家村出去的?”

“老朽说不准,南成安和北成安周边的都是咱们林家村出去的,城里的外来户太多,林家村也不止咱们海靖这一处。”

老族长干瘪枯槁的手将族谱合起来,喃喃道:“壑字不好,欲壑难填、溪壑无厌。这人呐,心胸不易似沟壑,欲望却远比这沟壑深咯……”

易时愣了愣,这名字怎么会不好?在他看来,这名字寓意极好,又不容易重名,父母是有心思的人。

不过一道灵光闪过,老者的声音和脑海里乍现的声音渐渐重合,还有淙淙清泉在清脆鸟鸣中拍打着光滑的溪石作背景音。

“大宗族规矩多,嫌我妈取的名字不好,欲壑难填,容易贪得无厌,非要我改字才肯纳进族谱里。”林壑予笑声低沉,“好像的确没错,我是有点贪心,这种情况下还想带你回去。”

“你往东边方向走,路过稻田画,有个很滑稽掉了漆的大木头圆盘,那里就是我家。那面大圆盘是钟,我小时候跟着村里木匠做的,看不出来吧?”

“你自己过去,他们要是问起我,什么都别说……”

易时瞳孔骤缩,转身大步跨出祠堂。滕小娟追出去,只见他动作利索三两下爬上一棵柿子树,拨开挂着枯黄树叶的枝干,从高处眺望,整个山清水秀的林家村尽收眼底。

东边方向没有稻田画,也没有木头圆盘,只有一排排归置整齐的屋房和一个甲鱼塘。

“喂!易时!你爬上去干什么啊?”

易时倚着树干,心中疑云密布。林壑予像个解不开的谜团,他究竟是根本不在这里,还是他还没来到这里?

———

林壑予拎着盒饭来到市第一医院的监护病房,二队的简孺坐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他已经守了两夜,正抱着臂昏昏欲睡,头点得像鸡啄米。

走道里静悄悄,哪怕林壑予动作再小心,脚步声都足以惊醒一个训练有素的刑警。简孺一个激灵瞬间清醒,抬起头:“谁?”

“我,”林壑予把盒饭递给他,“吃过回家去睡觉。”

“林队。”简孺站起来,接过盒饭,袋子还没打开,又收回手,“算了,我没胃口,罗蜚还没醒呢。”

林壑予让他别废话赶紧吃,这边躺着一个还没醒呢,别那边又倒一个下去。队里正在用人的时候,一个个往医院里钻多给人笑话?

简孺打开盒饭,五脏庙开始叫唤,食欲瞬间被红烧鸡块的香气勾起,大口大口埋头苦吃。他从中午去过一趟主治医生的办公室之后一直没闷闷不乐,一整个下午连口水都不想喝,这会儿温热的饭菜下了肚,才算是活过来。

等他吃得差不多,林壑予才问:“医生怎么说?”

简孺放下一次性木筷,表情变得沮丧:“不太乐观,让做好准备,今晚过去还醒不了的话,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林壑予沉默,简孺透过玻璃看着躺在床上安稳沉睡的青年,再次叹气:“林队,你说罗蜚怎么就那么倒霉呢?他也不是冲在最前头的,还能给子弹打中。命是救回来了,可躺在这里动弹不得,看着真不是滋味。”

罗蜚是十天前营救人质的行动中受重伤的那名同事,当时他们正在把孩子们从山洞里带出去,刚巧和前来送饭的两个蒙面匪徒撞个正着,端起枪便开始突突突。危机时刻,罗蜚为了保护一个小女孩,硬生生挡了两枪,一枪在胸口一枪在小腹,救护车送到医院时人快不行了,中途心脏停过一次,情况十分危急。

经过数个小时的手术,人终于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可一直没有清醒。医生说他们已经尽力,能不能渡过危险期得看天看命。罗蜚父母早亡,从小是爷爷奶奶一手带大,林壑予担心老人家受刺激,没有通知他们过来,最近都是队里安排人在轮流照看。

“大家都尽力了,凡事做好思想准备,到了这一步,大喜大悲也用不上,耐心守着就好。”林壑予坐在简孺身边,淡淡道,“白天我们去给师父烧过香了,希望他在天之灵能保佑小罗度过难关。”

简孺一听,立刻放下筷子双手合十,边拜边念叨:“张前辈,麻烦您老多看看咱们罗蜚,青年才俊不可多得,可不能就这么毁了呀。他要能醒过来,我清明去给您供灯积功德!”

林壑予推推外卖盒,赶紧吃,吃完就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直接回局里。

“啊?我回局里,明天换谁来?”

“原茂秋。”

“哦,花匠。也对,他分手了,有的是时间陪夜,我看行。”

“……”林壑予轻咳一声,难得好奇一回,“你怎么知道?”

应该是为什么队里除了他之外都知道原茂秋和小提琴老师黄了。这家伙成天和他混在一起,有关分手的事可是一个字都没提,他还云里雾里呢,外面都柳暗花明了。

“这还需要问?”简孺睁大双眼,“就花匠平时那个作风,吃个饭看场电影必发朋友圈,哪怕和对象见不到面,也要整点心灵鸡汤恶心人。这人呐,作多了必然会死,这都一个星期没动静了,那不是分手还能是什么?”

“……我不看朋友圈。”林壑予深刻感受到被时代抛弃的滋味。

简孺走后,林壑予守在医院里,坐姿一板一眼,像是在放哨。路过的小护士悄悄看一眼,换人了,好像比之前几个都靠谱,就是长得有点凶。

清晨六点,天蒙蒙亮,林壑予冲到护士站:“医生在吗?14床的罗蜚有反应了!”

值班医生连忙赶过去,对着罗蜚进行一番检查,告诉林壑予人还未完全清醒,但这是好现象,不出意外的话今晚能睁眼。

林壑予也松一口气,靠在墙上时手心里腻着一把汗。一缕微弱的晨光从窗户缝爬进走廊,他抬头看着窗外,云彩虽多,但隐约可见朝阳,清明前的绵绵阴雨里,竟然罕见地放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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