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会提供给你任何的帮助，也不会给你任何的支援。”
“若是暴露，你只能自求多福。”
陈焰的视线落在车窗外。
亨利的话他听在耳中，没给任何反应。
他不意外。从之前的三言两句中，陈焰能够判断出治安队与异种研究所的关系。
亨利的组织很忌惮异种研究所。
陈焰保持着面无表情。
异种。这个词语无论重复几次，都让他感受到不适。
陈焰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是小泉优被枪杀的画面。
他没有看到，可他曾看过许多。
亨利说：“女人们还是留在地下城比较好。”这可不是什么宣言，这是警告，是威胁。
含老师、雅楠和雅美还留在地下城。他在意的三个女人全在地下城，他不得不听从他们的话。
他的脑海里浮现小泉优死亡的画面。这些都是他想象出来的。
当那张瘦削的面庞被替换成含辞、雅楠或者雅美，没有任何的不适。
陈焰的心脏加速。
他没法谴责亨利，因为他们两个都一样。都是刽子手。
亨利血腥，他冷漠。他们没有任何差别。
他不该给那女人希望的。他没法救她。
他是帮凶。
窗外白茫茫的一片。
陈焰静静看着。他知道远处不起眼的楼房里藏着地表人，但他们不敢袭击车队。
地上世界的人没有智慧。
地下世界的人没有资源。
他们相互制衡。
亨利从随身的皮包里取出一块电子屏幕。
“陈博士。”
陈焰缓缓偏头。
“如果在异种研究所，你已经暴露了。”亨利嫌他反应慢，他递出电子屏幕。
“拿着，这东西是陈言的 ”
“你们从哪里获得的？”陈焰接过他递来的平板。
“秘密。”亨利说。
“这是我们为什么敢找你来代替底气。”
“哦。”陈焰低头看向屏幕，虹膜解锁打开了平板。
亨利微微挑眉：“我们是通过技术人员破解了密码，双胞胎居然能这样？”
“我也是刚刚知道。”陈焰回答。
他滑动屏幕，桌面上有一个新建文件。
陈焰点开。
“这是我们目前掌握的关于异种研究所的全部讯息，以及陈言正在负责项目的部分报告。”亨利解释，“很遗憾，还有部分文件有自毁程序，在我们试图强行破解的时候，已经毁坏了。”
陈焰面无表情。
屏幕跳转，文档展现在陈焰眼前。
英文。
他继续向下翻阅。
“这是目前在异种研究所的科研人员的名单，你需要尽快熟悉他们。”
陈焰浏览着内容，亨利简单介绍着
“文档内有异种研究所的平面图。”
陈焰按照他说得向下翻阅。
这份资料的详细程度远超他的想象。他看向亨利：“这内容足以支持特种作战小队潜入上百次了。他们都是学者。”
亨利看向他，像是意外陈焰的反应。
他说：“因为很麻烦。”
“异种研究所的主体，最重要的实验室部分，在海平面以下二十米到四十米的位置。治安队内部也没有能够进行潜水作业的队员。”
“而且……”他露出烦躁的表情，“目前为止，除了你，他们都死了，无一例外，死于内脏衰败。”
“他们？”下水的人。陈焰明白，他落水的事情一定另有隐情，但亨利的态度很模糊。
亨利没有解释清楚的打算，他看向陈焰，“抓紧时间，你还有不到二十四个小时。”
果然如此。
陈焰低下头，将注意力放在手中的文件上，强迫自己去阅读文字。
车队行驶进入一座小城。
陈焰下车时，太阳已经西斜。
他带着墨镜，望向天边。余晖雾蒙蒙的，看不清楚。
他伸手揉搓太阳穴，一路上颠簸晃荡，他一直看着屏幕上的文字，胃里翻腾的厉害。
车队停下的地方是一处被人为清理出的空地。
亨利见陈焰四下观察，主动开口：“已经被彻底清理了。”
“什么？”
“这里的匪徒。”
匪徒。这是治安队内部对于地表人的称呼。他们是人类的背叛者。
地表人的武器装备无法和地下城比拟。
撤离到地下城的都是正规军，地上没有那么多武器。
陈焰昂起头，看着面前的这楼宇。
它看上去很破败。地表的建筑基本上都有百年历史。
“四楼。”亨利对陈焰说，“你自己上去吧。”
陈焰看向他。
“我们没有动上面的东西。”亨利说，“我们不知道你弟弟的习惯，也许你能从摆件上了解到什么。”
陈焰接过钥匙：“这就是那把钥匙？”
他指的是伦琴说的东西。
“早在他开口之前我们就找到了。”亨利回答。这才是他不在意伦琴招供内容的原因。
比起陈言，对付他显然更容易。
陈焰将金属钥匙攥在手中，往住宅楼上走。
楼道里很干净。不像是空闲很久的样子。
陈焰知道，这是因为这栋楼前不久还有人居住。
他曾不止一次在地表执行任务，有的时候也会伪装成地表人和生活在这里的原住民打交道。
地下城被规矩束缚，而上面的世界没有规矩。
这不代表着上面的世界更适合生活。
这里也是地狱，更加残酷的地狱。
恶鬼与野兽。没什么差别。
陈焰的视线落在楼道内的弹孔上。
老式住宅楼，距今上百年的历史，墙壁上印着褪色的小广告，留下一串又一串的数字。
他伸手触摸弹孔。
地下世界的货币是贡献点，地上世界的货币是军用子弹。
弹孔是金钱，也是生命。
他收回手。
等地下世界的驻军撤走之后，这里会被其他的地表人填满。
他们会在城市的角落寻找地表人残留的资源。
在这一点上，新世界与旧世界并没有什么不同。
人少了，资源也少了。
争夺依然存在，而且更加激烈。
陈焰停在四楼。两个身着防护服的治安队员守在门口。
亨利没有跟着陈焰上楼。
他拿出金属钥匙，精准无误的插.入锁孔。
房屋管理者的供词上说，这间屋子是他半年前租给陈言的，一个月12枚子弹。
在地上世界这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陈言很大方，利落地支付了一百二十枚子弹。
租期还有四个月。
陈焰知道这不是全部。
120枚子弹，一次性付清。
如此的手笔等于向地上众人宣告他来自地下世界。
地上世界的人对这些很敏感。
他们之间有专属自己的特殊沟通方式，陈言这种人最容易成为他们的目标。
地上的人带走了陈言？
陈焰打开出租屋的门。
屋子里十分整洁，门锁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
陈焰没有着急进入，他转身，询问门口的治安队员：“除了我，还有谁进入过这里？”
治安队员盯着他，不说话。
陈焰取出口袋里的证件，在他面前晃动一下。
金色的字母A闪烁着光泽。
“治安队的两位队员。”他利落地给出答案，“但我们没有碰过这里的东西，房间一直维持着原状。”
和亨利给出的答案一样。
陈焰迈步走入房间。
这是一户两居室，房间空荡荡的摆放着老式家具。
陈焰的视线在落尘上移过，灰尘的痕迹也印证着他得到的答案。
冷，很冷。屋子里一片阴冷，潮湿又黏腻。
陈焰随手打开靠近入户门的房间。
空的。什么都没有。
他退出去，打开另一间屋子的门。
比起外面的整洁，这间屋子则混乱太多。
纸张散落在地与灰尘混在一起。
陈焰蹲下身，拾起其中一张。
＃绝密＃
他的视线被红色的标记吸引，又从地上捡起另一张。
纸张沾着灰尘，捏在手上的感觉很怪。
陈焰顾不上这些，他的视线被文字所吸引。
他连忙捡起更多。
绝密、绝密、绝密。
每一张上都有这样的字样，但却随意的散落在不出租屋的地面上。
陈焰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看到了这个。
他低着头。
文件是纯英文，还有一些其他语言的文献数据。治安队的人看不懂。
陈焰一目十行的阅读，捕捉着关键词。
异种，深海，水母，浮游。
他从上衣口袋里取出那根翻译笔。
“异种观察报告，编号X90021，更新时间2122年9月11日。”
“确认目标拥有高等智慧，确认目标拥有语言系统。”
“具体形态不定，伴有强烈核反应波动，辐射监测正常，常伴随蓝紫色波动浮现。”
“观测报告05:目标有敌意。”
“观察报告13:目标……”
陈焰抬起头，文件被损坏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屋子里过于潮湿，文字被水汽模糊。基本上每一张纸都有湿斑。
他翻开下一张，一张图片出现在眼前。
“日志更新:目标观测物照片。”
瞳仁不自主扩张，陈焰的手指落在图片上。
这是一张彩色照片。
照片上，成片的降紫与深蓝混合在一起，纠缠盘旋一个模糊的形态。
陈焰的手指移动其上，缓缓勾勒出它的形态。
游移不定，飘忽异常。
他见过。
陈焰翻转文件，图片背面的纸张上，黑色的墨迹构成一个汉字。
文字的边缘被水汽晕染，但不影响他辨别内容。
“泽。”
陈焰读出那个字。
他见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