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一周,温书念开始着手准备叶琼的补习工作。
为了对症下药,她事先在微信上向“叶逢”了解起这位叛逆少女的学习情况。
对方也没有什么“家丑不可外扬”的迂腐思想,很大方地给她发来了叶琼自进初中以来的所有大考成绩。
温书念细细浏览过一遍。
好消息是这孩子不偏科,坏消息是每门功课都差到惨不忍睹,退无可退了。
说实话,她是有点想打退堂鼓的。
可对方及时地将第一期补课费全额打了过来,还附加了可观的一笔教学资料补贴。
温书念看着银行卡上的入账数字,浅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决定迎难而上。
第二天一早,她出门,去了一趟文和街。
上次纪芙带她来的那条“酒吧街”,不过这次不是找什么乐子,也不是看什么帅哥,是来买教案辅导书。
她也是昨晚做功课才知道这里有一家书店,并且价格普遍比新杭其他书店低,还出售二手书。
每年毕业,一些初高中生就会过来把不需要的教辅习题卖给书店,价格比卖到废品站可观。
温书念觉得这位老板一定是个很有经济头脑的人,因为自己高考完,手上没来得做的试卷教辅不止一套,她还是属于比较勤奋的那挂,其他稍微懒惰一点可能崭新得连名字都没写。
最后不是献祭在撕书大战就是被丢到了废品站。
挺可惜的。
不过这位老板应该也是个温柔善良的人,愿意收那么多学生的书,并且她看过网上的留言,说这里的二手书卖得很良心,让那些经济不宽裕的学生也有地方可去了。
这么想着,她停下脚步,书店到了。
让她意外的是,书店就开在“沧海月明”——陆行屿的酒吧隔壁。
上次来,应该是晚上不营业,自己没注意到。
现在明媚的日光完全照亮了那一隅店面。
“蓝田日暖”——温书念看着店面白色门牌上被光线轻拂过的四个字,又望了眼隔壁正在歇业的酒吧。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这家书店也是陆行屿开的?
她脑海里不由得冒出这个想法,但很快,又被自己否决,不可能,应该只是恰好取了个有关联的名字,或许,陆行屿就是照着人家取的。
他上学时都那么不爱读书,怎么可能毕业后开一家书店呢。
打消不切实际的想法,她推开玻璃门。
因为是工作日,店内并没什么顾客,老板是一位看着挺年轻的男生,皮肤偏黑,高高瘦瘦,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进门时朝她温和地笑了笑,问她需要买什么类型的书。
她其实很怕遭遇推销,来之前也列好了书籍清单,委婉回拒说自己先随便看看。
对方没再打扰。
店内装修是温馨的暖色调,书架摆放的整洁且让人视觉十分舒适。
书籍的类目也很清晰,各个学科的教辅从小学到高中分书架排开,包括各种工具书,一应俱全。
温书念转了一圈,要的书基本就找齐了。
她将两大摞书先放在书架旁的地上,又上到二楼。
和一楼不同,二楼是一些人文社科类的兴趣课外书,中外文学名著,甚至还有言情杂志和小说,靠落地窗的区域,则开辟了一个宽敞阅读区,单人双人的书桌都有,还放置了几个猫爪的小沙发。
如果一楼只是让人感到舒适的话,二楼则完全是她理想中的书店。
从小到大,她都希望能拥有一家这样温暖,明亮,惬意的书屋,冬天坐在落地窗前的小沙发上,暖融融的阳光洒进来,泡一杯茶,看一本书。
最好再有两只黏人的小猫咪和她窝在一起。
她羡慕地走进阅读区。
墙角,立了一块像小黑板的牌子。
请勿毁坏书籍,请保持安静。
牌子上有一句普通的提示标语,但不普通的是上面的字,笔势凌厉而苍劲,一笔一划间都透着一股子不羁。
温书念走近,验证般地用指尖轻轻揩了下。
真是用粉笔写上去的!
但验证完,她发现自己好像闯祸了,“书”字的那一竖被自己抹掉了大半。
她心虚退后两步,环顾了一圈,在小黑板背后的小凹槽里发现了粉笔,挑出同色的,企图将那一竖补回来。
可这人的字太难模仿。
她即使写过千百遍自己名字里的“书”,也补不到八分相似,反而擦擦改改,快把整个字给磨没了,最后只能擦掉“书”字,勉强用自己的字体写上去。
不丑,但单列其中,风格迥异。
她放回粉笔,心虚地下楼,抱起之前挑选的书,到收银台结账。
看着老板细心地替她码好书,甚至还取了两个纸箱来装。
温书念几经犹豫,还是没忍住承认:“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把阅读区那块牌子上的字擦掉了。”
他微怔了片刻,随后又好脾气地笑了笑:“没事,重新写一遍就好,您的书装好了,需要帮您送上门吗?”
窥见温书念的惊讶,他马上温声解释:“是这样,在我们店一次消费超过500,可以提供送货.□□,不过需要额外加收十块的送货费,是否愿意看您个人意愿。”
她刚才还在苦恼这个问题。
两大箱书,她必须打车才能带回去,并且还需要搬上搬下,从这打车到她小区,打车费也远不止十块。
她自然是欣然同意:“大概什么时候送过去?”
“下午六点前,麻烦您在这里留一个地址和电话。”
“好。”
书店的效率很高。
中午,东西就送到了门口,温书念听见敲门声,去开门,送书的人已经走了,只留下两个大箱子整齐地放在墙边。
温书念半拖着将箱子挪进屋内,撕开箱子的封口。
最上层,放着一支包装好的向日葵,她又诧异翻了两本底下的书,是她早上选的没错。
现在服务业都这么卷了吗?
她拿起那支向日葵,一张小卡片掉了出来。
——希望你天天开心。
和被她破坏的黑板上那个字体一样。
另外,还有两张购书优惠券,老板当真是个会笼络人心的生意人。
温书念无声地抿了抿唇角,将箱子里的书和小票校对了一遍,整理好,又看着那朵花,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回到房间找出了一个空置已久的小花瓶。
里里外外洗了一遍,装上清水,将那朵向日葵插进去,摆到了书桌前的窗台上。
初夏的风拂过橙黄色的花瓣,像一盏金色的小太阳。
温书念拿出手机,借着完美的光线拍了一张,发到小号朋友圈。
几分钟后,多出一条评论。
Y:花很漂亮。
她这个小号除了自己大号,只加了“叶逢”,“叶逢”在她印象里又一直是个非常忙的商界人士,温书念用她贫瘠的阅历想象一下对方的日常,应该就是参加各种会议,约见客户,以及关心大盘上股票的跳动。
没想到还会刷朋友圈。
忙里偷闲?还是接地气的资本家?
温书念无从考究,礼貌地回了一句谢谢,然后算了一下剩余的资料费,微信退回给了对方,顺便附带上了书籍清单以及扣款凭证。
那边并没有收。
良久后,回复过来。
Y:【以后可能还需要购买别的资料,等补习结束再结算吧。】
温故知新:【好的。】
夜晚,清冷的街被灯光点燃起热度。
灯红酒绿的喧嚣放纵之中,书店的卷帘门早已拉下,划分出一方独有的安静天地。
郑弈明整理完书架打扫完卫生,上到二楼。
男人还站在阅读区,身影被头顶暖黄的灯光拉得修长。
他踌躇着上前:“老板。”
陆行屿回过头,看了一眼时间:“你下班吧,等会儿我来关灯锁门。”
“哦,好。”郑弈明嘴上应着,实则不太敢走。
因为陆行屿今天十分反常,以往他一周基本只来一次书店,可今天一天不到,他都跑了两趟了。
一次是中午过来给那位温小姐送货。
还有就是现在,听说提示牌上的字被温小姐不小心抹了,又赶了过来。
以前牌子被顽皮小孩砸坏都发生过,这种本来应该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温小姐只是抹掉了一个字,而且也补上了。
虽说风格不搭,但字也挺漂亮的,娟秀又飘逸。
郑弈明想不通,准备先下楼等着。
“等下——”陆行屿又叫住他,“她擦了字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就说不好意思,她不小心蹭掉的。”
“没了?”
郑弈明仔细回忆了一遍,肯定点头:“没了。”
也是,单纯是自己想太多了。
仅凭几个字,她怎么可能认得出自己的字迹。
陆行屿觉得自己最近大概是见了她两次,就昏了头了,就算她认出这是自己的字,知道这家书店是他的,估计也只会说一句“祝你生意兴隆”。
何况,她认不出。
庆幸的同时,心里又被一阵莫名的空落填满。
“老板?”
“嗯。”他抬了抬眸,眼底又恢复一贯深不见底的冷静和淡漠,走到角落,手腕轻轻搭在告示牌边沿,“你明天去仓库取一块新的来。”
这块没破也没磕着,应该还能用吧?
郑弈明疑惑。
男人已经小心地拿起那块牌子,下了楼。
作者有话要说:陆哥哥:你想什么呢?老婆写的当然要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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