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浅夏睡得比较好,在闹钟还没有响起来的时候便睡醒了。她洗漱完毕后走出卧室,发现妈妈昨晚没有回来。
即便如此,她还是像往常一样在冰箱门上贴上便利贴,写上一些注意事项。
早上,她是第一个到教室。新学期的课程表已经贴到了门上,浅夏将课程表抄在便利贴上后,贴在了自己的课桌上。
之后陆陆续续的有同学来到教室,而萧泽祁则是踩着铃声走进教室。
浅夏已经想通,之后萧泽祁不管和她说什么话,她决定都不做理会。不过萧泽祁在接下来的一整天里难得安静,即便在午休这种大把空闲的时间段里,他也没有找浅夏麻烦,只是安静地趴在书桌上午睡。
只要萧泽祁不和她说话,浅夏就完全有办法把他当做空气。就这样过了几天,他们两人之间倒也相安无事。
高中的学习节奏比初中要快些,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学校会以越来越严格的教学制度约束他们,单单一门体育课就有各种测试项目,最后的评分将会一起计算到期末总评中。
未央私立中学的体育课男女生是分开上的,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在教室里大部分人都去上体育课的时候,浅夏依旧坐在座位上,苍白着脸捂着疼痛的肚子。今天还有八百米测试,她刚好在特殊时期,不过整个跑步过程只有几分钟,忍一忍就过去了。
操场上,红色的塑胶跑道上是显眼的白色线条,疼痛仍在,浅夏的额头沁出了几滴汗水,但在发令枪响的瞬间,她迅速迈开步伐。
远处的草坪上,萧泽祁刚轻松地跑完一千米,嘴里叼着草根坐在草坪上望着浅夏,一个足球砸在他的头上,他回过头看到楚沐城正站在不远处挑衅地看着他,少年穿着红色球衣,肌肤是健康的麦色,更衬托着锐利的眼睛黑白分明。放在平时萧泽祁肯定会用拳头招呼楚沐城,但是今天他只是淡淡地瞟了楚沐城一眼。
楚沐城感到奇怪,走到萧泽祁的身边坐下,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顿时了然。
他原本是要约萧泽祁一起去踢足球,但现在这情形,估计萧泽祁也不会答应他。
“我走了。”楚沐城从萧泽祁的手中拿回足球便起身离开,在整个过程中,萧泽祁都未曾理会他,他的目光一直放在浅夏的身上没有移开。
他总觉得浅夏的跑步姿势有些奇怪,像是在忍耐着什么痛苦。
浅夏跑到终点时,比平时慢了8秒,不过还好过了优秀线。她是最后一批跑完八百米的,其他跑完八百米的女生早已经回到教室里休息,等放学时间到就可以直接回家。
回教室的路上,浅夏放慢了步伐,腹部疼痛得让她迈不开脚步。到最后,通往教学楼的林荫道上渐渐没有人,只剩她一人。
浅夏终于忍耐不住,扶着一棵树难受地捂着肚子。突然之间,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随后她的耳边响起萧泽祁熟悉的声音:“小樱桃,你身体不舒服。”
浅夏身后,萧泽祁强硬地扳着她的肩膀让她面向他,浅夏苍白的脸一览无余。萧泽祁看着浅夏捂着肚子的手,略一思索顿时明白了,按着浅夏肩膀的手不自觉地又用了几分力:“你不会在生理期还硬撑着跑步,嗯?!”
听着萧泽祁直白的话语,浅夏原本苍白的脸因为羞怯而浮起了红晕,清澈的眼中也慢慢浮起了水光。她生平第一次觉得很丢脸,为什么要让一个男生当着她的面说出这种话。浅夏的眼泪开始不断地落下,萧泽祁有些错愕地看着她,随后无奈地用指尖擦拭掉她的眼泪。
“小樱桃乖,别哭了。”萧泽祁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安慰着浅夏,浅夏哭得更厉害了。大概是因为悲伤的原因,一股疼痛汹涌而来,紧接着她失去了意识。
柔软的身体靠在萧泽祁的怀中,少女清浅的香味传来,类似某种花香,在脑海中瞬间的空白后,萧泽祁慌乱地背着浅夏跑向医务室。
小樱桃真是个坚强得让人无法省心的女孩,而他总是无法控制地被这样的她所吸引。
浅夏是在消毒药水的味道中醒过来,睁开眼睛的她看到萧泽祁正眼神冰冷地握着她的手。指间的摩擦感传来,令她苍白的脸颊浮上淡淡的红晕,浅夏慌乱地挣开萧泽祁的手。
“我送你回家。”萧泽祁站起来,松开一直紧握着浅夏的手,他身体修长,比浅夏高一个头,低头看着她时很有压迫感。
浅夏简洁地拒绝:“不用,谢谢。”
“哦,”萧泽祁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你不让我送你回家,我就告诉你妈妈你晕倒的事。”
校门口,萧泽祁家的车安静地停在夜色中。浅夏不情愿地抱着书包与萧泽祁一起坐在车后座上。司机启动引擎,缓缓地驶向浅夏家的方向。
浅夏望着车窗外,幸好妈妈今晚加班,她今天晕倒的事能瞒过去。夜色渐渐深了,萧泽祁貌似心情很好的样子,好看的眼梢弯弯。只是在司机车速略快时,他暗示性地咳嗽了几声,本来十几分钟就能到浅夏的家,硬生生被拖到一个小时。
下车时,萧泽祁俊脸上阳光灿烂,浅夏脸上阴云密布,连声再见也没说就转身离开。萧泽祁双手插在口袋中,望着浅夏离开的背影,直到看不到她的背影仍旧没有收回目光。司机善意地摁了摁喇叭,萧泽祁这才回过神。
在他打开车门准备上车的时候,突然怔住了。苍白色的路灯光照亮了他的脸,他可以清晰地从车窗上看到自己的表情。
嘴角微勾,眼神明亮,萧泽祁想,这应该算得上笑容了。
意识到这一点,他心里的滋味有些复杂。明明决定不再管郁浅夏的任何事,却总是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即便他对她付出再多,郁浅夏也不会理会,他只能算是自作多情。
想到这,萧泽祁原本轻松的心情逐渐低落下去。车子很快开动了,他紧皱着眉头,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连什么时候到家都不知道,直到司机再次善意地摁了一下喇叭,他才将手插在校服口袋里从车上下来。
萧泽祁一进家门,就看到自己的父亲坐在餐桌旁,晚餐已经准备好,俨然在等他。
“老爸。”萧泽祁坐到餐桌旁,淡淡地打了一声招呼。
“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平时都是这么晚回来的吗?”萧陵的声音低沉缓慢,让人听不清喜怒。
萧泽祁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但还是回答道:“今天刚好有事,所以回来的晚些。”
“哼。”萧陵显然对萧泽祁的回答不满意,不过也没继续追问下去。
他们两人坐在餐桌边开始吃晚餐,这顿晚饭萧泽祁吃得沉默压抑,如果老妈和姐姐还在就好了。想到母亲和姐姐,萧泽祁的眼神逐渐黯淡下去。
她们已经离开这个家很多年了,没了她们的家,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吃完晚饭,萧泽祁径直回了卧室,他脱下校服外套后,随意地挂在椅背上。
他的卧室里有一个书架,上面摆满了书。他站在书架前淡淡地扫了一眼,随后抽出了一本书。
那本书的封面上沾满了胶带,是在撕碎后又被重新粘贴到一起。书的封面上画着一个金发的小男孩,静静地守护着一株玫瑰花。
《小王子》三个字被印刷在最醒目的地方,萧泽祁随意地翻了一下书的内容。
他其实早就过了看童话的年龄,而且从小到大,他喜欢的是奇幻冒险类故事,这类童话本来和他不会有什么交集。
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封面上的玫瑰,这本书,原本是打算送给郁浅夏的,只是一直没有送出去罢了。
想到这,他叹了一口气,将书重新放到书架上。都是以前的事了,但每每想起来还是会让他的心里发堵。
如果没有慕洛凡的话,事情的发展会不会不一样。
想到慕洛凡,萧泽祁的眼中出现了戾气。慕洛凡和他不一样,他总是能呆在离郁浅夏最近的地方。郁浅夏也只有在他面前,才会露出毫无防备的笑容。
如果慕洛凡没有在初二那年转学去英国,萧泽祁无法想象一直看着他们形影不离的样子,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叮当”,一样东西从他挂在椅背上的校服口袋中滑落出来。萧泽祁走过去从地板上捡起它,发现是一条水晶手链。
萧泽祁看着手链上晶莹通透的水晶,这应该是郁浅夏的手链,也许是今天背她去医务室的时候,不小心落在他的口袋里。
萧泽祁将手链重新放入校服口中,下周一见到她时再还给她好了。
水晶手链在校服口袋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晚风轻轻吹拂着窗帘。萧泽祁像是想到了什么,重新将手链从校服口袋中拿出来。
慕洛凡现在并不在她的身边,而且已经过了将近两年了。萧泽祁渐渐握紧了手中的水晶手链,他也许还是有机会的。
浅夏的水晶手链最终并没有被他放回到校服口袋中。
城市另一头,浅夏到家后,洗完澡之后才发现自己的水晶手链不见了。那条手链是妈妈去国外出差给她带回来的,她很喜欢所以几乎每天戴着它。
她翻遍了书包和校服也没有找到手链,最后只能寄希望于掉在萧泽祁家的车上。
“只能下周一问一下有没有掉在他那里好了。”浅夏有些沮丧地躺到床上,今天发生了那么丢脸的事,她已经不想和萧泽祁有任何交集了。
想到在医务室醒来时,她的手被萧泽祁紧紧地握着,现在她的手似乎还残留着当时的触感。浅夏的脸不可抑制地开始烧起来,心脏也如同小鹿乱撞,怦怦直跳。
“我这是怎么了。”浅夏将手背贴在发烫的额头上,微凉的手背稍微缓解了热意。
她将卧室的灯关掉,时钟逐渐滴答滴答地指向了十二点,但浅夏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很久,依旧睡不着。
她的脑海中总是浮现白天时的画面,萧泽祁紧张望着她的样子,背她去医务室时,她迷迷糊糊间闻到的男生干净清冽的气息……
浅夏将盖在身上的夏凉被掀开从床上坐起来,她的脸此时此刻烧得更加厉害。
她打开卧室的灯来到卫生间,镜子中她白皙的皮肤变得一片绯红,眼中潋滟着水光。浅夏被这样的自己吓了一跳,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才稍微平复了心情。
只是在她躺回到床上后,依旧睡不着。最后她只能打开灯坐到书桌前,开始看已经预习了一遍的数学书。
浅夏一边在笔记本上做着笔记,一边想到,以后不能再被萧泽祁发现她把题目算错了。在时钟滴答滴答地指向了凌晨三点的时候,她才有了困意,完全没有精力再想其他的。
这一次,浅夏没有在床上辗转反侧,很快进入了梦境。明天是周末,她大概会很晚才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