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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凋零的梧桐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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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古所创作的钢琴曲在发布不久后,便在国际上获得一个重量级的奖项,与钢琴曲配套的MV也随之流传得越来越广,到最后甚至还获得了主流媒体的关注。

谢茗瑾有时候还会接到媒体的电话,想要采访浅夏,但都被她婉言拒绝了。在又一次接到这样的电话后,谢茗瑾坐在办公室里有些担忧地望着窗外的梧桐叶。

枯黄的梧桐叶挂在树枝上,在秋风中颤巍巍的,像是随时都会凋零。

谢茗瑾叹了一口气,浅夏还在念高中,不应该受到外界那么多的关注。原本她以为只是帮北古的钢琴曲拍一个MV,没有考虑到那么多,没想到最后这个MV会流传得那么广,也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坏。

又一阵秋风吹过,挂在树枝上的梧桐叶随着秋风,尽数飘落到地上。谢茗瑾望着飘落的梧桐树叶,一阵失神。她从窗外收回目光,继续手头的工作。

因为那个流传甚广的MV,未央越来越多的学生在关注着浅夏的一举一动。浅夏感觉到自己不管走到哪里,都被人在暗处盯着,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最近秋雨连绵,未央校园里的地面一直湿漉漉的,落叶在雨水中浸泡许久,在落在地上之后,便紧贴在地面上。几场冰冷的秋雨过后,未央校园里的地面上便变得满是落叶。

在这阵子秋雨总算停了之后,刚好到了未央一个月一次的大扫除时间。由于课表安排特殊,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课,除了高三之外,都是体育课,每个月一次的大扫除便安排在这时候。

这次大扫除,浅夏被分到去打扫操场,不是像之前?那样是擦教室窗玻璃。

分到去打扫操场的差不多有五六个人,在要去打扫操场的时候,其他几个人有说有笑地一起走出教室。

浅夏望着他们的背影,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后,才站起来去拿打扫操场用的扫把。

深秋雨后,外面是带着湿气的冷。

浅夏没有戴手套,她的手因为拿着扫把,不一会就冻得有些发?红。前?方不远处便是他们班负责的区域,在那里,先走出教室的几个人已经站在那里聊着天,在聊天的间隙时,偶尔扫一下脚边的落叶。

浅夏在来到打扫的区域后,站在离他们稍微有点距离的地方开始打扫落叶。

一个女生看到了浅夏在不远处默默地打扫着落叶,目露讽刺,来得比他们晚,现在这样子又是装给谁看。

女生冷冷哼了一声,开口对其他人说:“你们别说闲话了,打扫操场吧。看人家来得比我们晚,都已经扫了那么多落叶了。”

浅夏的脚边,扫好的落叶已经有了一小堆,比他们这几个先来的人扫的加起来的还要多。

女生的话虽然是对其他几个人说的,但也是对浅夏说的。在女生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浅夏的耳中后,浅夏依旧沉默地打扫着落叶,只不过她的指尖微颤,因为手握着扫把,倒也没让其他人看出来。

女生的话让聊天暂时终止,在场的所有人开始打扫落叶,如果能在放学前?打扫好操场,他们就能提早放学或者?去玩了,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开始认真地打扫。

一起打扫操场的几个男生,在扫落叶的时候,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浅夏身上。甚至扫着扫着,他们几个慢慢地往浅夏附近聚了过去。

平时打扫,一般垃圾都是扔到垃圾桶里,像树叶之类的就直接倒到树根附近。浅夏已经扫好了一堆落叶,便蹲下来将落叶装到垃圾袋中,等会拿去倒到树根底下。

落叶湿漉漉的,还有些脏。浅夏倒也没在意,套着垃圾袋将大部分落叶装进垃圾袋中,剩下一小部分落叶黏在地上,她便直接用手理进垃圾袋中。

不一会,她白皙纤细的手指就沾染上泥土,手指与带着水的落叶接触久了,也被冻得有些红。

按照以往的惯例,打扫操场的落叶都是由男生装进垃圾袋中。浅夏与一起打扫操场的几个男生不熟,她不好意思麻烦人家帮忙装落叶,而且这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便自己解决了。

离浅夏最近的男生见浅夏正蹲着身子清理落叶,他原地踌躇了一会后,慢慢挪到了浅夏身边。

“装树叶这种活还是交给男生吧,你看你的手指都被冻红了。”未等浅夏开口,他就伸手帮忙将落叶聚拢到一起,装进垃圾袋中。

浅夏见剩下的树叶也不多了,也没拒绝对方的好意,在说了声“谢谢”之后,便加快了手中的速度,将落叶装进垃圾袋中。

刚刚出言讽刺浅夏的女生,见有男生主动帮浅夏将落叶装进垃圾袋中,眼中闪过嫉妒和不甘,但她也只能原地站着干生气。

突然间,她看到自己放在一边的羽毛球拍和羽毛球,这是她带来的,原本是准备在打扫好操场之后,就和其他人一起去打羽毛球。

她目光微动,一个想法浮现在脑海中,望着浅夏的目光中开始带上意味不明的神色。

在离放学还有二十多分钟的时候,操场已经打扫好。操场上虽然是落叶居多,但在角角落落里还是隐藏着垃圾,男生们提着垃圾袋,去垃圾桶那扔垃圾。

没过多久,操场上就剩浅夏和那个女生。女生手中拿着羽毛球拍和羽毛球,她看见浅夏正站在一棵树下打扫最后一点落叶,她又看了看手中的羽毛球后,往前?走了几步来到树下。

紧接着,她轻轻挥动球拍,击中了羽毛球,羽毛球往上飞去,轻飘飘地落在树枝上。

女生退后几步,远离了这棵树。

“郁浅夏,你稍微让下,我的羽毛球飞到树上去了。”

浅夏疑惑地抬起头,望向树上,一只白色的羽毛球正挂在树枝上,只是在她还未有动作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女生将手中的羽毛球拍往树上羽毛球所在的位子扔过去,球拍击中了羽毛球附近的树枝,树枝因此开始晃动。紧接着,羽毛球就和球拍一起从树上落了下来。

雨在前不久之前?刚停,树叶上偶尔还会滴落下水滴。树枝被那个女生借拿羽毛球的名?义?用球拍击中后开始来回晃动,积在树叶上的雨水一下子便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中间还夹杂着落叶。

浅夏正站在树下,很快,她的头发和校服上落满了水。有几滴水还落在了她的脖子上,冰冷的水滴在触碰到肌肤的刹那,带来刺骨的寒意。

“抱歉,我没想到你的动作会这么慢。”女生虽然说着抱歉的话,但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歉意。她的嘴角带着笑容,从地上捡起羽毛球和球拍后很快离开了。

树叶上滴下的水已经渗透到校服面料里面去,头发也湿了,浅夏有些沮丧地踢了一下脚边的石头,石头“骨碌碌”地往前?滚动着,落入了一旁的草坪中。

一阵冷清的秋风吹来,树枝随着风晃动,像下雨一样又落下了一阵水。

冰冷的水有些打在浅夏脸上,她的眼周开始泛红,她吸了一下有些酸涩的鼻子后,便将地上最后的那点落叶收拾好倒到树根下。

手指变得有些冰冷僵硬,浅夏现在如果心?里不委屈那肯定是假的,她拿起放在一边的扫把,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像今天这样的事有很多,她原本也可以与对方理论,或者?是到老师那告状。

只是她在很久之前?就明白一个道理,当一个人在凝视着深渊的时候,深渊也会凝视着他[1]。

要是将发?生在她身上不公平的事,每一件都理论过去,那她每天的时间都会消耗在这些事上,浅夏无法?想象如果这样的话她会变成什么样子,那时候她还会是她吗?

或者?她可以揪住发?生在她身上的一件事,大肆宣扬,让所有人知道,她不会轻易承受施加在她身上的不公平。就像是她被锁在体育器材室那一次一样,当时她也是那么打算的,告诉老师她是被人锁在了体育器材室里,那几个女生就会接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但在看到那几个女生露出恐惧的眼神的那一刻,浅夏还是心软了。如果是因为她那不到一节课的时间锁在体育器材室里的事,就让几个女生受到那么严厉的惩罚,这样也只是以怨报怨。恐怕这样之后,那几个女生只会更加讨厌她。

浅夏叹了一口气,实际上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没有想到好的解决方法。

思及此,她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熟悉而沙哑的声音:“小樱桃,让我来守护你,好吗?”

那天,在图书馆的地下车库里,萧泽祁是这么对她说的。

依靠萧泽祁,让他替她挡下流言蜚语和风雨,这样的想法刚冒出来,浅夏就在心中敲响了警铃。

她清澈的眼睛中流露出不安,人果然在脆弱的时候,就会开始寻求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做依靠。

又一阵风吹来,因为身上湿漉漉的,寒意开始蔓延,浅夏打了一个喷嚏,感觉到自己有些着凉后,她将刚刚脑海中冒出的不切实际的想法强行移除。她拿着扫把向教学楼的方向走去,准备回?教室。只是指间微凉,她的手上还沾着泥土,浅夏决定先去最近的卫生间将手洗干净后再回?到教室。

教室里,大扫除接近尾声,林日暮正用抹布擦着教室后头的黑板,这张黑板平时用来出黑板报,上面用水粉厚厚地画着一幅幅画。抹布因为擦了水粉的关系,上面已经染上了各种颜色。

林日暮回过头,郁浅夏的课桌就在她身后不远处,而那只年代久远的铅笔盒正静静地放在课桌上。

因为要拖地,一部分课桌被移了位子,她看了下教室里监控的位置,郁浅夏的那张课桌已经“事先”被放置在监控拍摄不到的死角。

林日暮擦好黑板之后,她拿着抹布向教室前头走去。抹布湿哒哒的,不断往下滴着混合着水粉颜料的水。在从浅夏的课桌边路过时,抹布上带着颜料的水,被林日暮滴落在浅夏的铅笔盒上。

林日暮的目光扫过铅笔盒,眼中闪过一丝快意,郁浅夏的铅笔盒表面是布艺的,颜料染上去后很难洗干净。

她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教室前方走去,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林日暮在将教室前方的黑板也擦干净后,便收拾书包回?家,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不关她的事了。

教室外,黯淡的夕阳光下,林日暮背着书包站在阴影处。她望着校园里光怪陆离的树影,些微的阳光落在她的眼睛里,像破碎的玻璃一样美丽锋利。

作者有话要说:[1]出自《善恶的彼岸》,尼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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