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池灯五彩缤纷,宋柚听见季时淮第一次声音如此嘹亮,平时闷不吭声的脸,有少见的冷凛和关切。
聂丽娜怒不可遏地吼道:“宋柚,你等着进局子吧!今天的事,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是吗?”宋柚笑了。
聂丽娜心中的恐惧被宋柚阴冷冷的笑容吓得再也难以掩饰,求饶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
宋柚根本就不给聂丽娜说话的机会,跟练沙袋似的把聂丽娜往沙发角撞,“真当我怕了你不成?一再挑战我的耐心,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聂丽娜,你说你蠢不蠢,给过你机会了,天上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
聂丽娜被甩得眼冒金星,狼狈不堪。
“宋柚!”季时淮再次拽住宋柚胳膊,一个用力,就把宋柚从沙发上拖了下来。
季时淮难以置信地看着宋柚,“你疯了不成。”
“滚!”宋柚推开季时淮,一张漂亮的脸满是季时淮陌生的冷怒,“少管我的事。”
聂丽娜也不是善茬,逮住机会,弹坐而起,趁其不备,抓住了宋柚头发,用力往下拽,一脚踹在宋柚背上。
季时淮也没料到对方竟然不跑还反击,这一下,沙发上的女人算是彻底杀开了,缠打得更厉害。
女人打架攻击重点基本都是头发,俩人又都是长发,非常方便彼此动手。
到底是宋柚手狠一些,很快从刚刚的偷袭中占据上风,一个翻身就把聂丽娜压制住,眼看着就要一拳砸下去。
季时淮眼皮一跳,忙上前拉住宋柚,下意识道:“别打脸。”
“对哦。”宋柚杀红了眼,打脸很容易留下证据,要打就要打不显眼还容易出内伤的地方,果然是个孽坏。
季时淮知道自己失言,趁机劝道:“先下来。”
这话刚说出口,便见宋柚朝着季时淮笑了一下,季时淮心中爬起一层鸡皮疙瘩。
紧接着,宋柚反手就给了聂丽娜一巴掌,掌掌往脸上扇,嘴里的狠话更是嚣戾至极。
“聂丽娜,以后你看到本小姐,都给绕道走,明白吗?”
季时淮心想,疯了,这个女人真是个疯子。
混战当中,终于有人挤进人.肉.墙,看见聂丽娜被宋柚压倒性的狂揍,当机立断捞起一个酒瓶,朝着宋柚后背砸去。
“啪”的一声脆响,酒瓶四散,飞溅到沙发酒桌各处,有几片还掺杂着血,光闪在玻璃片上,猩红刺眼。
宋柚也被碎片砸到后背,她坐在聂丽娜身上,猛地回过头,那个原本要砸向她的酒瓶,被季时淮手臂拦住了,鲜红的血汩汩而下,沿着他精瘦的手臂一滴滴垂落。
宋柚懵了一瞬,这一声响让所有人回过头,占了血,事情可就大。
动静太大,也终于引起了酒吧工作人员的注意,这场混战本来也就经历了十分钟,又显得格外漫长和紧张,有人发现势头不对,报了警。
一伙人被警察带出酒吧时,宋柚朝着拥挤的人群打了手势。
这个动作本没什么特别,但季时淮就走在她身旁,他如今可不会认为她是个遵纪守法的正派老师。
他往四周瞟了一眼,也没看出什么异常。
十几个人只有季时淮和聂丽娜受了伤,聂丽娜一直朝着警察嚷嚷,妆全哭花了。
季时淮胳膊还流着血,宋柚的身份是老师,合乎情理地和一位警员陪季时淮去医院检查,其他人没受伤,先去警局做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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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11点,医院急诊室人不少,有警察跟着,效率格外快。
宋柚从药房取来药,季时淮正坐在处理室的板凳上,衬衣袖子高高挽着,那道看起来狰狞的伤口已经止了血。
“你先出去吧。”医生戴上手套口罩,接过宋柚送来的消毒药品。
宋柚站在原地没动,蹙眉盯着那道翻肉的伤口,“我是他老师,我在这里守着,不会干扰您的。”
季时淮瞥了她一眼,“你先出去。”
“多疼啊,我得看着。”宋柚看着很是担忧。
医生见老师这么担心学生,也无奈地嗯了一声,交代她不要凑太近。
季时淮知道她是个疯性子,不想她再飙出什么引人遐想的话,也就闭嘴等着医生处理。
手臂上的伤口看着挺吓人,肉里面还有小碎玻璃。
医生也知道这是打架导致,外面还有警员候着,大约是医护行业到了夜晚便会寂寞,医生逮住机会开始谆谆教诲,比宋柚这个假模假样的老师还要称职。
而宋柚这个老师作为罪魁祸首,只能尽量避开季时淮嘲讽的眼神,闷不做声在一旁降低存在感。
拔碎玻璃和清洗伤口的时候,宋柚看得鸡皮疙瘩顿起,难得产生了一丝愧疚。
特别是缝针时,季时淮万年冷淡的面孔,竟然抽了一下,可想而知有多疼。
宋柚绞尽脑汁安慰,“想想历史上有名的元帅刘伯承,不用麻药做手术,笑数医生七十二刀,堪比三国关羽,你这么一想是不是就不疼了。”
季时淮掀起眼睫,勾了下唇,语气怪腔怪调,“合着你觉得这麻药我都不该打。”
眼看着医生要笑出声,宋柚暂时避开锋芒,不跟小屁孩见识,笑着打哈哈:“缝好了。”
医生动作麻利,几句话的时间伤口便缝合好了,也绑上了纱布,说了一声在这里别动,就关上门出去了。
处理室一时间变得格外安静,走道上断断续续有脚步声踱过,混杂着说话声。
宋柚累得腰疼,坐到医生原先的位子上。
季时淮胳膊搭在处理台上,一条腿伸直踩在地上,一条腿曲着踩在凳沿,也不知道是因为时间太晚累着了,还是刚从昏乱的酒吧出来,头发有些乱,脊背也松散地弯了一些,整个人莫名有些懒痞。
二人的视线对上,季时淮没向以往一样率先移开,黑眸幽深地直视宋柚,比浓稠的夜还要凝重。
宋柚心里咯噔一声,大小姐咬牙能屈能伸,“今晚是我冲动,连累到你了。”
季时淮见她竟主动认错,压下眼底的诧异,盯着地上的棉签,语调难得有一丝不掩饰的担忧,“你知不知道你今晚的行为,对你的职业生涯有多大的影响。”
这人是不是太没眼力劲?她都主动认错了,还揪着不放?
她从小横行宁城,何时要轮到一个弟弟教育?
宋柚一扫方才的好脾气,无所谓道:“反正我明天就跟宁大结工了,又不是正儿八经的老师。”
“当一天和尚就要敲一天钟。”
“按你这么说,我这个老师还追你呢,少给我戴老师的高帽子。”
季时淮眼神一闪,不跳她的坑,好言相劝道:“今晚那些人不是你同事吗?难道不会影响你大提琴的职业?”
“把你给惯的。”宋柚气哼哼,倔脾气上头,正要给季时淮不痛快,冷不丁瞧见他脸上的薄汗,视线落到他缠着纱布的手臂上,语气降下来说:“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有分寸,我留了后招。”
“后招?”季时淮猛然想起离开酒吧时,宋柚朝着人群随意打的手势,看来是有同谋啊。
一看就是个惯犯。
宋柚奸诈地眨眼,“放心吧,弟弟。”
“别这么叫我。”季时淮见她胸有成竹,也就不再深究,又恢复成冷冰冰的态度。
屋里就他们两个人,宋柚不放过任何一次机会调戏他,“你怎么一点情调也没有?以前就没喜欢过哪个女生。”
季时淮手搭在处理台上,轮廓幽深,长眸冷淡地瞥了她一眼,不接任何暧昧问题。
见他这副柴米油盐不进的拽样,宋柚嘴角坏笑,突然抓住他手腕。
季时淮身躯一震,还没等他来得及反应,明亮的视线里,宋柚倏地低下头,唇瓣落在了纱布上。
纱布厚,并没有任何触感,但季时淮还是被烫了一下,甚至整个胳膊都烧了起来。
她的手微凉,一寸寸烫着他。
季时淮皮肤本就白,处理室好几个大灯照着,他脸颊上耳垂上,绒毛清晰可见,像一片被染红的麦穗。
风一吹,荡人心。
宋柚看得心痒痒,这人被逗得厉害了,耳根子就容易红,比社会上油腻的普信男质朴多了,难怪优质男人就要趁早抓起。
与此同时,咔哒一声,门被人推开了。
医生拿着病历本和笔进屋,眼睛刚抬起来,便猝不及防瞧见这个漂亮靓丽的年轻老师在亲吻学生的伤口?
绝对不是老眼昏花,他今年才四十岁,绝对不可能看错。
季时淮冷白皮嗖得一下像煮熟的虾,红成一片,人也跟弹簧似的弹起来,胳膊条件反射往回抽,手掌又正在宋柚手里,这一下没收力,手背直接把宋柚鼻子给撞了。
宋柚松开手,捂住鼻子埋怨地瞪他。
医生到底是见惯大场面,惊愕一秒,很快平静地走进来,给患者开药,告诉患者6天拆线,饮食上也仔细交代了一番,并让他去外科室打一针破伤风。
临出门前,医生秉承着医者之心,再次担任起过来人角色,轻咳一声,朝门口二人直言不讳劝道:“师生恋有失道德,你们想想吧。”
宋柚跟在季时淮身后,闻言回过头,魅色的眼睑轻扬,一脸柔魅道:“医生,角色扮演而已,何必当真。”
医生:“......。”
算我眼拙。
季时淮:“......。”
作者有话要说:季时淮:姐姐段位太高了。
宋柚:亲了一嘴消毒水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