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的人都被这突发的一幕惊到失语!谁也没猜到姜凛会突然发飙。
只有钟叙川,在看到姜凛起身过来时藏了那半截碎酒瓶,就猜到她不会善罢甘休。于是他随时观察着姜凛的状态,在她出出手的一刻,就快准狠地抓住了男人的手臂以防他反击——或是逃脱。
男人的痛呼终于唤起了现场所有人的理智,机灵点的马上开始叫医生过来——能上这游轮的非富即贵,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医生和救援队都是基本配置。
“钟叙川,这里一点都不好玩,送我回家。”
姜凛不高兴地命令着,才不管现场的混乱。
可钟叙川还没答应就被人拦了下来,在男人的手没处理好之前,他们不可能轻易走得掉。
钟叙山只能认命地替两人收拾烂摊子。
谁都有脾气,口齿之争和一些身体摩擦或许不算什么,但姜凛莽撞伤人,明显不是口头几句说和就能化解的局面。说起来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也不会白白让家里人受欺负。
钟叙山一边盯着伤者那边状况,一边打电话给家里和姜家分别报备,防止事情闹大还不知情。另外还要分心看着弟弟防止他又出乱子。
结果他这边忙得飞起,一回头发现钟叙川正拿着湿纸巾细心地为姜凛擦血迹。姜凛倒是一副淡定模样,拿着手机在电话里跟姜振凡放狠话。
“有本事你就让我死外面,用不着你收尸。”
那架势,倒是比谁都足。要论起跟家里人作对,绝对算得上翘楚!
钟叙山感叹,自家弟弟傻是傻点,比起姜凛倒是省心了,要是能少跟姜凛玩在一起就更好了。
可他没想到,这个愿望就没有实现的那天。
以后的很多年,姜凛的出现,其后必定跟着钟叙川。就像她的一道影子,走到哪里都一样。
姜凛和钟叙川的那一架,在圈里也成了一阵谈资。
好在姜凛虽然用的力气大,但毕竟在半空没有依托。那半截酒瓶的残渣虽然也伤到了筋骨,但情况还不算严重。
后来姜振凡出面介入,这事才算了了。姜凛也被送到老爷子家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既是避难,也是反省。
只可惜,姜凛这人,最不会做的一件事就是自省。反观后来几年,行事风格越发肆意骄纵,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钟叙川提起这件事,低囔着:“这么轻易就放过那傻逼,不是你的作风啊。”
姜凛没太在意:“这次就算了,有更重要的事要你帮忙。”
钟叙川立刻接道:“您尽管吩咐,就没有我做不到的事。上刀山下火海您看我有一句怨言吗?”
姜凛被逗笑了,正要说话,楼梯处响起脚步声。
她应声抬头,看见了站在二楼拐角处的少年。
檀郁。
姜凛默念出这个名字,觉得有些新奇。
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姜凛那后妈是个美人胚子,一个家族的基因,差不到哪去。她想象过檀郁也该有副帅气的外表,却没想到是这样一个清隽俊逸的年轻男人。
气质也出乎她的意料。
为此,她还失神了一霎。
毕竟后妈在一起生活过,即使姜振凡请了礼仪教导,也洗不掉她身上那股在生活底层挣扎的气息——那是经年累月的劳苦留下的风霜,以致于压弯了她的脊背,让她好像学不会直起腰说话,遇到人也只会第一时间露出讨好的笑。
姜凛以为被她接济的穷亲戚,在这方面应该会“青出于蓝”,一样直不起来的脊背,一样讨好而虚伪的笑。
用同样一副做作无辜的姿态编织陷阱,去“捕获”身边的每一个人——从姜振凡开始,到姜家的每一个佣人。
就像安叔和华姨,已被成功迷惑。
姜凛本以为会是这样。
可檀郁,却不是这样。
他穿着简单的灰色卫衣,下面一条颜色暗淡的发旧蓝色牛仔长裤。不是钟叙川爱穿的那种大牌做旧款,而是实实在在被水洗得褪色的旧。
他安安静静站在楼梯处,目光远望下来,沉静似水。
衣着上的陈旧,倒成了他性格的某一部分修饰。
姜凛身边,一直围绕着各色各样的男人,在国内有钟叙川这群狐朋狗友,为了泡妞一个赛一个爱打扮,永远活在聚会与喧闹里。在法国她也认识不少献身艺术的男人和模特,精致且自信,在情爱场兴风作浪。
他们都有各自的热闹。
但檀郁跟她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站在那里,没有刻意练过姿态,姿势挺拔而随意,却透着一种宁静疏朗的气质。
像林间一棵孤竹,自有自的四季轮转,叶片常青,不凑人间花红柳绿的热闹。
姜凛微微眯起眼睛,来了点兴趣。
她现在很想打开画板,铺上画布,蘸上最浓重的颜料,进行一种自在而不受束缚的涂抹。
在法国找过那么多模特,却没有一个能诱发出她的激情,拿起画笔也不过是在机械地完成作业任务。
但看见檀郁的这一眼,说不清道不明的,她忽然就来了创作的兴致。
姜凛撩起眼帘,目光自下而上,看着着檀郁一步一步从楼梯上走下来。
“你好,我叫檀郁。”
他很快走到她面前,规矩地站在两步之外,礼貌点头问好。不过分亲昵,也不显疏离。
身上那股气质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透着点成熟,又带着一点内敛。
离得近了,姜凛才发现他还有一双浓黑如墨的眼,他垂眸望她,眼里映着她的身影。
简单介绍完自己后檀郁就没有再开口,似乎在等姜凛的回应。
但从来只有姜凛拿捏人的份。
她偏不回应,还顺手掐断了钟叙川的电话。手指在屏幕上划动两下,接着把镜头对准了檀郁。
“把衣服脱了。”
从姜凛嘴里吐出一句令人意想不到的话,用命令的语气。
檀郁一时怔住,似乎没明白什么意思。他站在原地没有动,眉头却倏地皱起。
姜凛歪头,把脸从手机后面露出来,唇边挂着一抹谑笑。
“怎么,从国外回来的是你不成?听不懂中文?”
檀郁眉皱得更厉害了。
“我不明白……”什么意思。
“不明白就照做。”
姜凛并没有给檀郁完整说话的机会,她喝声打断,眉目间已显露些许不耐。
屋外冷风肆意呼啸,屋内却暖气烘人。明明没有给寒意一丝侵袭的裂缝,可檀郁却觉得背脊无端泛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