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凛！”
姜振凡显然动了怒，他面色黑沉：“你刚回来，我不想闹得不痛快。好好吃完这顿饭，回去爱干什么干什么。”
“包括把他们赶出姜家吗？”姜凛真心发问。
檀静岚瞬间抓紧檀郁的胳膊，新做的指甲隔着布料陷进肉里，檀郁一声未吭。
姜振凡拧起眉头，脸上已是十分不耐。到底还顾全着几分父女情，他压制着怒火，隐道：“都是一家人，别闹得太过分。”
“我姓姜，他们姓檀，哪来的一家人。”
姜凛冷笑。
目光扫过瑟缩的檀静岚和沉默的檀郁，胸口那团怒气越发升腾，让她忍不住要发泄出来。
头一低，就看见手边码放整齐的刀叉。冷硬的刀身在顶灯照耀下，泛着幽幽冷光。
姜凛忽地站起身，一把握住刀叉！她踢开椅子往前，惊得檀郁蹭地站起来，牢牢挡住檀静岚。
“姜凛，你发什么疯！”
姜振凡一巴掌拍在桌上，“啪”地一声，撞破满室诡异。
“紧张什么？”
姜凛微笑。
她没到檀郁身前就停住步伐，一手搭在身前的椅子上，一手悠然转动餐刀。
刀身翻转一圈稳稳落在手中，最后猛地落下，斜插进精致的礼盒中！
“拆个礼物而已。”
姜凛摊手对着几人无辜一笑，云淡风轻的模样衬得全然戒备的檀郁像个笑话。
她拆开礼盒上的丝带结扣，打开第一个盒子，拉菲草里放着一个更小的盒子，她拿出来放到一旁。又继续拆另一个礼盒，从里面拿出一条大牌丝巾。
姜凛拿着丝巾往檀静岚座位走，檀郁仍站在原地没动，檀静岚被挡在他身后。
他没有动，姜凛也没有绕。
两人擦身时，肩膀相撞。
姜凛侧目望向檀郁，漠然的眼神不带一丝情绪。
无声的僵持像是某种对峙。
檀郁最终让开半步，姜凛继续往前。只是距离贴得太近，她的发丝还挂在他肩上。
檀郁垂眸看着那发丝随步伐逐渐在肩上滑落，敛住眼中情绪。
檀静岚面对姜凛有些畏惧，对她递出的丝巾也不敢伸手去接。
姜凛捏着丝巾一角在半空晃荡，轻笑：“我精心为您挑选的，您不喜欢吗？”
“喜欢……谢谢。”
檀静岚努力让自己的微笑显得亲和，却始终不够自然。
她伸手去拿，却收到一股阻力——姜凛并没放手，丝巾两端分别在捏在两人手上。
姜凛眼神扫过檀静岚颈上那串硕大的的珍珠项链，戏谑笑道：“珍珠配您，太俗了。”
话落音，她一把扯出丝巾，在檀静岚颈上绕了一圈！
这动作太突然，檀静岚大惊失色，差点从座位上站起来！却被姜凛牢牢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姜凛手腕上也传来一股力量，钳制着她不能动弹。
她低眸，檀郁五指紧扣在她手腕上，那手骨节分明、手背青筋浮现，手指修长却又稍显粗糙，充满力量。
姜凛手腕细，檀郁一只手圈住还绰绰有余。他用的力气大，这样一捏，就叫她不能动弹分毫。
姜凛眼里迅速漫上一层水光，再抬头，脸上已满是委屈。
“疼……”
檀郁眼神微动，手上劲道瞬间一松，但仍没放手，大约是怕姜凛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姜凛挣脱不开，索性放任他握着，只是短短一霎，脸上已经换了一副表情。
“系个丝巾而已，用得着么？”她讥笑。
“胡闹。”姜振凡耐心也磨尽，命令姜凛坐下。
姜凛没听，想完成系丝巾的动作，可因着檀郁的桎梏，并不顺畅。
她没抬头，只是冷冷问：“握上瘾了？还不松手？”
檀郁确认没有危险，这才放手。
他站到一旁，神色还带着一些警惕。可刚刚握过姜凛手腕的那只手落在身侧，动了两下后慢慢握成了拳。
檀静岚吓得胸口直跳，一动不动任姜凛帮她系上丝巾。
姜凛手指在丝巾上翻转几番，一个漂亮的结扣就落在檀静岚胸前。
她整理两下，满意地笑了，拿出手机拍了一张，递给檀静岚看。
“看看，是不是顺眼很多。”
低圆领的深蓝色礼服原来配着硕大珍珠，极显富贵；现在丝巾代替珍珠垂落胸前，橙红配着蓝色，气质瞬间典雅起来。
檀静岚不得不承认，这样搭配，很提气质。
她忍不住欣赏起来，脸上戒备稍退。
姜凛点点屏幕，唇角拉出一抹轻笑。
她回到礼盒旁边，拿起另一个盒子递到姜振凡面前。
“爸爸，拆开看看。”姜凛神秘一笑。
姜振凡对姜凛脾性了若指掌，虽知道这礼物极有可能不称他心意，却还是控制不止产生了一丝期待。
他撕开包装纸，看清字样的瞬间，盒子便被重重拍在桌上！姜振凡脸色变幻，精彩纷呈。
檀静岚被这动静吓得一跳，脸上的笑收起来，惴惴不安。
檀郁眼神好，能看清盒子上的露出来的部分字母，可拼出来却不知是什么意思。
姜凛淡然捡起盒子在指尖玩弄，凑到姜振凡面前：“爸爸你不喜欢吗？这可是我专门从法国带回来的。”
姜振凡脸色发黑：“姜凛，胡闹也要有个度！送你去法国是学习的，你要是再这样无法无天，我看也不用去学了。”
“别这么生气，爸爸。”姜凛火上浇油，嗤笑道：“你刚才不是说都是一家人么？她不尽早给我添个弟弟妹妹，怎么跟我变成一家人啊？您是老当益壮不用怕，可她呢，不趁早生，拿什么巩固地位。嗯？”
姜凛站直身，在屋里优雅地走动一圈，绕到檀静岚身后，双手搭住她的肩膀，语气分外亲昵。
“早点生，才能早点成人不是，将来才能长满羽翼跟我争上一争。”
“我没……”檀静岚脸色发白。
“嘘！”姜凛竖起食指打断，好心提醒：“谎话说多了，小心成真哦。”
说完站起身，指尖细细划过檀静岚颈上的丝巾，又笑道：“您很喜欢我送的这个礼物吧？妈妈去佛罗伦萨前收拾过季的服饰，本来打算都扔掉的，我觉得有点可惜，可是专门从里面挑出来这条丝巾送给您呢？”
说完最后一句，姜凛手上一用力，丝巾的结扣瞬间拉紧，卡住檀静岚的喉咙，让她整个人都往前扑去！
檀静岚大惊失色，一声尖叫脱口而出。
檀郁一把拽开姜凛，扶住檀静岚，帮她解开丝巾。檀静岚心有余悸地喘着气，躲到了姜振凡身边。
姜凛隔着大半张桌子与他们对峙。
“礼物不喜欢吗？照片发给妈妈看，她还夸我有新意呢。”
自然是瞎话，盛望秋病情近来好转，正忙着度假。姜凛哪敢用这一堆腌臜事去刺激她。
可姜振凡听到这，终于忍无可忍。他抄起桌上的盒子朝这边扔过来，盒子砸在桌面，发出“咚”一声巨响！
“闹够了没！”他疾声呵斥。
“勉强吧。”姜凛意兴阑珊地拍拍手：“这饭我就不吃了。”
说完露出一个极符合礼仪规范的微笑，用法语补充道：“衷心祝愿各位拥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转身时，姜凛再次与檀郁错身，她脚步停顿一瞬，想了想从桌上捡起了那个盒子。
“爸爸，你要是不喜欢，这个我就带走了。喜欢什么提前跟我说，父女俩不用客气，我保证让您尽兴。好么？”
一句话惹得姜振凡再次发怒。
“给我滚！”
姜凛施施然走出包厢，听见檀静岚似乎说了什么，接着又是姜振凡的一声怒吼：“让她滚！”
厚重的门逐渐阖上，那声音被关在门后，再无声响。
姜凛靠在墙上，疲倦渐渐涌上心头，她闭上了眼睛。
没一会儿，低沉清冷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回去吗？”
姜凛睁开眼，看见檀郁站在一旁。
他脸上表情冷淡，叫人猜不出在想什么。
“你要回去吗？姑父说让我送你。”
姜凛往门口看了一眼，讥笑：“他？不在你姑姑的温柔乡里寻欢作乐，还管我死活干什么。”
檀郁下颌绷紧，想说些什么，在姜凛的注视下又咽了回去。
“走吧。”
几经沉默，到最后，也只是吐出这两个字。
姜凛看着他，那漆黑的瞳仁也只盯住她。
这一句“走吧”声音极低，仿佛能从里面听出那么一丝关心来。
姜凛觉得好笑，她掩住情绪，眨眼间已换上那副张扬肆意的表情。
“你刚才弄疼我了知道吗？”她挑挑眉，还是靠在墙上的姿势，却不见颓靡，只有挑衅。
檀郁没说话，垂落的手却不自觉握紧。
姜凛伸出自己的手腕，撩起袖口。
白皙细嫩的肌肤上，留着几道发青的指印。
“你知道自己用了多大劲儿吗？”她似真似假地嘤咛。
檀郁手指微动，垂眸看那可怖印记。
那确实是他捏出来的。
当时变故陡生，他怕檀静岚受到伤害，的确用了一些劲道去阻止。可也顾及到姜凛是女孩，用的劲道并不大，而且后来也卸了力，只是没想到还是留下了这样的痕迹。
怎么就嫩成这样？
檀郁皱眉。
姜凛高高举起手腕，恨不能戳到檀郁眼前去。
“瞧瞧，我可是很久都没被人这么欺负过了，被你弄成这样，你怎么赔？”
檀郁失语。手腕悬在他眼前，存在感极强。他忍不住扭头，却躲不过姜凛的刻意。
“你解扣的时候也看到了吧，你姑姑什么事都没有，她那是自己吓自己。”姜凛理直气壮：“我犯得着去伤害她么？”
都不够脏我手的。
这句姜凛当然没说。
于是满意地看到檀郁面上浮现出她想要看到的愧疚。
她继续添柴加火：“可是你看，我手上是实实在在的伤吧？都是你弄的，我当时都喊疼了，你还不放手，多坏呀！而且你还推了我一次，加起来，欺负我两次了哦。”
“两次……你最好想想要怎么赔。”
姜凛越说便靠檀郁越近，最后几乎是贴着他的胸膛。
走廊寂静，却仍有喧哗传来，何况一门之隔便是姜振凡与檀静岚。
檀郁的呼吸乱了节奏。
他猛地后退一步。
“我去给你买药。”
檀郁绕过姜凛，刚疾走两步就被姜凛拽住衣角。他刹住脚，想挣脱，可姜凛不放。
她牵着衣角往自己身边拉扯，拉了两下，没拉动。
姜凛极有耐心，干脆自己上前。
她绕到檀郁面前，神秘地笑，举起手中的盒子，悄声问：“知道这是什么吗？”
檀郁视线移过去，看不懂，便没回答。
但他耳尖微微泛红。
姜凛在屋里的那一番话，也不难让人猜出这是什么。
他越沉默，姜凛越有兴致。
她慢条斯理地撕开剩下的包装，盒子上带露水的红色玫瑰便映入眼中。
“这药效果极佳……你想尝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