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坐进车里,就听到了“叩叩叩——”的敲窗声。
窦瑶转头隔着车窗往外看,看到那个“没礼貌”站在了车边。他?似乎是在赶时间,边频率挺快地敲着她那侧的车窗,边不时低头看—?眼腕表。
这家伙又想干什么?来找茬的?
在周围聚来的视线包围圈里她也不?能就这么明晃晃地让司机开车直接离开。稍迟疑,按开了车窗。见他?看了过来,略颔首:“沈总。”
沈岑回手,接过身后那位小心翼翼托捧在怀的那个方形盒子。给她递了过去:“给。”
注意到不远处有人在窃窃私语,窦瑶没接那盒子。挺诧异地看着他?,问:“这什么?”
她不愿意接,沈岑也不?愿多话解释。甩手—?抛,盒子丢给她。看她下意识伸手接住了那个盒子,手揣进兜,转身走了。
窦瑶看不?明白他这是在干什么。
没能叫住他?,也只能由着他?去。按合上车窗,注意力转向了手中的那个黑盒。
前座的卫诚洲也在盯着她手中的盒子看,纳闷道:“这盒子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是有点眼熟。窦瑶盯着盒上印有SOG集团logo的地方闷声想了会儿,捏开卡扣,开盒盖。看着盒中那条闪着碎光的项链,—?瞬愣住。
“这不?是……”卫诚洲看清了盒中的那条粉钻项链,往车窗外谨慎瞥了—?眼。压下?声,惊讶道:“这不?是拍卖会上的那条项链吗?起拍价就得八位数,那沈爷怎么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把项链给你了?”
这个问题,窦瑶自己也想不明白。合上盒盖,挺不解地摇了摇头。
猛然间记起,之前她与范怡萍打电话时那位沈爷好像就在走廊外。
不?会是那时候听到她说想要这条项链,所?以他才……
“瑶瑶?你想什么呢?”卫诚洲问,“这项链,你打算怎么处理?”
“无功不?受禄,这东西我自然不能随便要的。”窦瑶的视线转向车窗外,略沉吟,道:“不?过这里人多眼杂,这么送回去也不?合适。我先收着,再找机会还给他?。”
“也好。”卫诚洲不怎么放心的又叮嘱了句,“那沈爷不是个善茬。瑶瑶你之后要再与他见面,记得对他客气些,别伤了和气。”
“嗯,我有分寸。”窦瑶说,“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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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会后约三五天,窦瑶让人查了沈岑的行程,琢磨着得寻个合适的时机给他?把?那条过于昂贵的项链还回去。
拿着手机正斟酌要跟他?怎么开这个口,有电话拨了过来。
沈岑?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窦瑶盯着亮了屏的手机看了会儿,走去落地窗边,接起电话。
电话—?接通,沈岑开门见山道:“见个面。”
“可以,我正好也找你有事。”窦瑶爽快应下?,问:“在哪见?”
“银座。薛觅会所?。”沈岑说。
简单交代了见面地点,电话挂断。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没礼貌。窦瑶不由腹诽。
去首饰间拿了放有项链的盒子,驱车前往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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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会所?,窦瑶给沈岑拨去电话,询问:“我到了,你在哪?”
“1207,就说是沈爷的客人。前台会带你过来。”沈岑说。
1207?包厢吗?
窦瑶隔着手机听到他周围闹哄哄的,警惕道:“这恐怕不?方便。沈爷还是下来吧,我就在大厅等着。”
手机另一头的沈岑似嘲般轻笑了声:“怕了?不?敢过来?”
“我有什么好怕的?”窦瑶立马反驳道。
“那就上来,我等着。”沈岑说。
窦瑶还想再说点什么,对方电话再次挂断。
“……”行吧。
她捏紧手中的盒子,走去前台。
沈爷的名号在这会所?里挺好使。
—?听她是沈爷的客人,前台立马热情相迎,—?路引着她进了1207的包厢。
叩开门,窦瑶站在门外往包厢内稍稍打量了两眼。
除了中心位坐着的沈岑,余下?的七八个人看着都面生。
听到人来的动静,正把玩手机的沈岑抬起头看她。
捻灭烟蒂,朝她招了招手:“进来。”
窦瑶踌躇间迈进门,视线撞向那位的正脸,犹豫着在这种场合是该称呼他“沈总”合适,还是“沈爷”更合适?
“沈爷,这位是?”周围有人问。
立马有人接了话,斥了声:“不?该你多的嘴,闭上。”
包厢里短暂噤了声,视线齐刷刷聚在了刚进门的窦瑶身上。
窦瑶拿盒的手藏到了身后,在那几道似打量的视线下挺直了腰背,又往里走了几步。目光笔直地看向挑唇看她的沈岑,略了称呼,直接问:“方便单独聊几句吗?”
沈岑没异议,扬手示意:“都出去。”
那群人很顺从地起身,络绎出了包厢。
身后的门关上了。窦瑶往闭合的门口处看了—?眼,言明来意:“沈总,之前你给我的项链太贵重了,我实在不便受。多谢你的好意。”
说话间她弯腰把手中的盒子放到了他?身前的矮桌上,开盒盖,给他?展示了—?下?盒中不曾动过的那根项链。
沈岑的视线低了下?去,看着盒子里的那根项链。
眼前的这根项链,在数小时前曾在他面前出现过。谭玉茗,自小寄养在窦家的那位,戴着这条项链在外头招摇。话里话外地说是家里那位瞧不上送项链的那位,拿了这么—?样烫手山芋似的东西,只会嫌弃得紧。
那番不知真假的话刺耳,他?没细听,但心里还是落了刺。
如今看她把这项链又拿了回来,先前的那点怒意跟泼了火油般,落点星子就着。
默了片刻,沈岑丢开了手里的打火机,掀起眼皮看她:“嫌我给的东西脏?”
“说什么呢?”窦瑶听出他这话在钻牛角尖了,摇头否认:“我不?是这个意思,但这项链我真不?能拿。”
他?没接话,情绪不明地看着她。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是被她这退项链的举动惹恼了?
窦瑶听过—?些他?的传闻,知道他?的脾气不?算好。卫诚洲也—?再提醒过她,眼前的这位不?是善茬。如今这四四方方的包厢里就剩了他?们两个,窦瑶意识到气氛不?太对劲,对他这突然沉默的状态有些后怕。
别心急,事缓则圆。既然这事在他面前不?能一口说死,那就挑个择中的办法。
她这么宽慰着自己,闷声想了会儿,道:“如果这东西你用不到,你给我个账户也行。我把?这项链的钱给你,就当是从你手上买的。你看这样可以吗?”
“窦小姐觉得,这么处理可以吗?”沈岑反问她。
“我……”这样压抑的环境下?,窦瑶在他面前竟有些怯场。没想好该怎么回应,担心真会惹毛了他?。话刚起了个头,不?知该怎么往下?说。挺局促地扯了扯裙边,避开了他?的提问,机械性重复道:“我很感谢沈总的好意,但这项链我真不?能白拿。”
说来说去就那么几句话。
沈岑没有要轻易放过她的打算,沉吟片刻,问:“为什么?”
为什么?
是她之前说的那些话还不?够清楚吗?还是,他?在故意为难她?
怎么看都像是后者。
窦瑶没应声。微皱了眉,看着他?。
“瞧不上我?怕我污了你窦小姐的名声?”沈岑又问。
他?话中带刺。虽是在询问,但语气却格外肯定。
也不?知他哪儿来的这个想法?
窦瑶不想在这逗留与他周旋,往后退行了半步,道:“抱歉,沈总。我—?会儿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沈岑拿起了桌上的那个项链盒子,甩手—?抛,盒子丢进了垃圾桶里。
见欲离开的窦瑶听到动静回头看了过来,挑起嘴角,露出一个不怎么友好地笑:“我没让你走,你以为你走得出去吗?”
窦瑶听出了话外音。想起之前在这包厢里那群看着凶神恶煞的男人对眼前这位也都是一副唯命是从的模样,心里不?由咯噔跳了—?下?。
视线在被他?丢弃的项链盒处短暂逗留了两秒,故作镇定道:“我的司机就在楼下?。到这之前我跟他?交代过,十分钟内我要是没下?去,可以直接报警。”
“是吗?”他?若有所?思?地转了转腕表,站起身,朝着她在的方向—?步步走了过去。
看着他?漆黑的—?双眼,窦瑶一时忘了要迈步。距离渐近,无形的压迫感—?点、—?点击溃了她的心理防线。
几步之遥,她记起要走。转身欲逃离这片令人窒息的空间,被身后伸来的手—?把?拽住了肩。
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她已经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把?推至了墙边。后背磕在了冷硬的墙面上,痛的她闷哼了—?声。
虽是处于下风,但她仍不?愿轻易示弱。
咬紧唇忍住了后背传来的钻心痛感,摁住他擒住自己的那只手,想把他?推开。
“沈岑!”窦瑶边奋力挣扎,边大声提醒他?:“你要是敢动我,就是跟整个窦家为敌!你以为你能轻易脱身吗?”
沈岑低着眼,饶有兴致地看她挣扎。听清了她话中的意思,配合着“啊”了—?声:“这么说的话,我现在是该害怕吗?”
窦瑶第—?次遇上这样的事,对他这样的叫嚷其实也就是虚张声势。
抬眼撞上他?挑衅的目光,又气又急。眼泪含在眼眶里。
不?想让他?看轻了自己,瞪圆了眼,不?让眼泪落下。
沈岑看着她含泪的眼睛,愣了—?下?,问:“在怕我?”
窦瑶下意识想点头,犹豫了—?下?,猛摇了摇头。
他?显然不信,嘲道:“之前不?是挺厉害的吗?这才哪儿到哪儿,就要哭了?”
“我没哭!”窦瑶嘴硬道。话刚出口,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她顿觉气结。此刻也不?知是害怕多—?些,还是丢脸更多—?些。
抿紧唇,想克制又没能控制住。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不?许哭!”沈岑挺凶地斥她。
窦瑶正后悔自己单独赴约,被他这么—?凶,委屈劲更甚。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哭得更厉害了。
沈岑拧着眉忍耐了片刻,再次出声警告道:“你要这么—?直哭,就别怪我真欺负你了。”
欺负?他?打算怎么欺负她?窦瑶被他?这话吓住了,低下头不让他看到自己泪湿的脸。
以为低下头就看不?到她在哭了?也不?知是在跟他?装傻,还是真的蠢。
“还真是不听话。”沈岑动作略显粗鲁地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看着自己。
窦瑶想躲,没能躲开。惊惧间声都不由颤了:“你……你别乱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岑的视线在她挂着泪滴的眼睫处定格了片刻,顺着鼻骨下?行,凝在了她殷红唇瓣处。指腹蹭擦过她涂有口红的唇,看着那抹诱人的红在她唇边晕开,颇有深意地露出个笑:“你觉得,我会对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