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沈岑当众强吻的那位性子挺烈,咬破了他的嘴不说,还甩了他一巴掌。临走前那姑娘丢了几句狠话,戳着人的痛处,字字扎心。
不过沈岑的反应也?着实反常,按他从前以牙还牙的性子,有怨当场就报了。可他不仅没跟她一般见识,反而还像是在护短一般。在那姑娘安全离开?后拿指戳了戳之前对她动手动脚的那位,威胁般比划了个拉脖动作。
事出反常必有妖。
冯沃霖也?是这会儿才隐约记起来的,那个似乎有几分面熟的漂亮姑娘他是有印象。多年前沈岑像是被什么事刺激到了,不要命般到处挑事打?架。他出了事被送进医院那天,有人说他“死了”。
咒他死了的那位,好像就是她。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两位还能以这样的方式再见面。
冯沃霖在一旁看着只觉得神奇。也?不知他们之间这样的缘分,能不能结个善果。
赵志雄出于好奇问了一嘴。
沈岑的回应只简单两个字:“还债。”
还债?没头没尾,听着就是忽悠人的话。
不过这话骗骗旁人或许还行,骗不过他。冯沃霖这会儿已有了几分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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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过礼服,窦瑶从换衣间出来。接过身后那位递来的样稿,随意翻阅了两页。样稿退回,不满道:“缺乏新意,重做。”
新聘的设计师看出她似乎是心情不好,没敢有异议。接回样稿,很顺从地应了声:“好的窦小姐。”
“行了,都别跟着了。”窦瑶低头看了眼在震动的手机,“我接个电话,你们该忙什么忙什么去,我一会儿就走。”
身后那波人得了话没再跟着,停在了原地。
窦瑶甩开了一路尾随着她的那群人。寻了个僻静地,谨慎往边上看了看。确认周围没人,这才接起电话。
“账目查清了?”
“那要是按他的标准,金额区间是多少?”
“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行了,那边你盯紧点。那家伙多疑,小心露了马脚。”
“嗯,知道了。再联系。”
挂断电话,她收好手机转过身,对着身后嵌入墙体的装饰镜整理了一下妆容。
金皓骅手底下的那家公司内部资金周转频繁,她早就生了疑。让人查了查,果然藏有不少猫腻。
那个姓金的为了讨好她,在外听了些事,不惜去得罪圈子里出了名不好惹的沈爷。一想起他那巴结自己的狗腿样,她只觉得恶心。
旋上?口红,收进包中。
简单理了理思绪,窦瑶对镜练习了一下礼貌式的微笑。转身欲赶赴行程表上的下一个目的地,听到有人“喂”了一声。
像是在叫她?
窦瑶前行的步子顿住,挺诧异地转头看向声源处。待看清了来人的相貌,她不由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
沈岑走到了她面前,没有回应她的问题,说:“聊两句。”
窦瑶的视线转向他唇上?落下的伤。是她咬的,已经结痂。
注意力不怎么能集中。她下意识撇开?了视线,摇头拒绝:“抱歉,我赶时间。再说,我们也没什么好聊的。”
“你那个未婚夫。”沈岑单手撑在她身侧,拦了她的去路。见她抬头重新看向了他的眼睛,才问:“看上?他什么了?”
“你想说什么?”窦瑶反问他。
沈岑闻言笑了一下,似讽般,道:“想说,窦小姐看男人的眼光还真是不怎么样。”
“是啊。”窦瑶很痛快地承认了,呛他:“不过那也是我自己的事,跟沈爷你有什么关系?我们之间,也?不熟。”
“嗯。”他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她这一说法。
“还有别的话要说吗?”窦瑶问。
“可外头都传,你窦瑶是我的女人。要是这么个说法?,那这事,多少就跟我沾点关系了。”沈岑颇显无赖道。
他还有脸提这事?
“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不都是沈爷你有意让人传出去的吗?”窦瑶被激怒,推了他一把:“像你这样的人,就算说了真话,也?未必会有人信。更何况是这种经不起推敲的谣言。但凡有点脑子的,稍一琢磨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给沈岑送手机的冯沃霖在墙的另一侧止步,蹙眉往地上交叠的两道倒影处看了一眼。没去打?扰,退行着悄声离开?。
看出她这是急眼了。沈岑不冷不热地抛了声:“是吗?”
窦瑶不想跟他有过多纠缠,强压下心头的怒意,转身欲走。被他突然前伸的手再次截了去路,推不动,过不去,她语气挺冲地斥了声:“滚开?!”
沈岑曲膝抵住她,就是不给她过去。倾身低头,挑衅般故意气她:“我要是偏不呢?”
窦瑶瞪圆了眼看着他逼近的眼眸。她其实不是个轻易会喜怒形于色的人,不懂自己为什么在他面前总藏不住情绪,刚压下的怒火“噌——”的一下又着了。
默然对视了数秒。窦瑶挑了挑嘴角,似笑非笑道:“你是不是暗恋我?”
他似听了个笑话般,挺不屑地低笑了声。
就猜到他会是这么个反应。窦瑶高抬起下巴,跟只好斗的小兽般,倏地与他拉近距离。鼻尖碰上了他的鼻尖。
他掩饰得很好,不细察确实看不出他有什么异常。
窦瑶在那个所谓的家里早习惯了看人脸色谨慎过活,挺敏感地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不明缘由。但她目前唯一能确定的一件事,就是这样的言行确能刺激到他。
她向来不喜欢处于劣方,极讨厌目前这种被动的局面。既是对方有意为难,她也不想轻易示弱。眯起眼,重复着问道:“是暗恋我?没错吧?”
沈岑嘴角翘了翘,对她这个明显在激他的问题没作回应。直起身,撑在墙侧的手揣进了兜。懒洋洋往后退行了一步,与她拉开?了距离。
他在退,窦瑶反倒得寸进尺般跟着往前行,非要近身问他:“沈爷是不敢承认吗?”
他没再躲,止于原地。低下视线,单手摁着后脖颈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反问她:“这种鬼话,你自己信吗?”
“你是不是……”窦瑶话音顿住,在他再次看向自己的眼睛时,才问:“连自己在想什么都摸不透?不清楚暗恋是什么,所以你才答不上?话吧?”
他没接话,安静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是因为你琢磨不透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所以才会跟个幼稚到极点的小孩一样,为了博取关注,一直追着别人故意找麻烦。”窦瑶抬了抬下巴,“我说的没错吧?”
“鬼扯。”沈岑一语否定了她的这个说法?。
“是不敢面对自己的真实想法?还是在有意逃避?你应该比我清楚吧?”窦瑶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架势,致力于把瞎话往“真相”上?引,非要把他绕进去。
见他没吭声,补刀道:“沈岑,我可怜你。”
“你在可怜谁?”他被刺激到,面色陡然沉下。一把扯住了她的衣领,动作粗暴地将她推至墙侧。因愤怒,眼底发?红。警告道:“有种你再说一次。”
窦瑶没料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后背猛磕到冷硬的墙上?,痛感钻心。她顿觉后怕,被他拽提起的身体不自抑地在发抖,可骨子里的倔气不容她服软。
瞥了眼近身处的监控,咬牙决定赌一把。一字一顿,语气加重:“我、可、怜、你。”
话音落,对面挥砸而来的拳吓的她呼吸停滞,下意识闭上眼,偏过头试图躲开?。
“呯——”耳边玻璃碎裂的剧烈响声似对着她的心脏来了次重击。她垂至身侧的双手攥得很紧,指甲深嵌进掌心。
半晌,才敢偷偷睁开?眼,一眼撞向了擦着她的耳挥砸至她身后的那只手。
装饰玻璃碎裂,他的手伤到了,在淌血。
“我不动女人,算你运气好。”他似在与她解释。克制着收回那只仍在淌血的手,骨关节捏到泛白。撇开?视线,说:“滚。”
窦瑶没敢再多话,被吓的眼眶泛泪,惊慌逃走。
往前奔行了一阵,那只淌血的手在她脑中不时浮现。总觉得在意,脚下步子渐缓,视线定格在了前台处放着的医药箱上?。
沈岑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愣了许久,挺躁地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揣兜拿烟,咬了根烟在嘴里,偏头点上。
她方才说的那些话,算是被她蒙对了一半。他确实摸不清自己在想什么,就连此刻在为什么而愤怒,他甚至都不太能分得清。
转身欲走,听到有疾行而来的脚步声。
他步子顿住,隔着嘴角边缕缕升起的灰白烟雾,转头看向朝自己奔来的那道影子。
窦瑶小跑着折了回来,撞上?他看向自己的视线,又有些后悔就这么跑了回来。在他近身处迟疑着放缓了脚步。隔了些距离,把手里拎着的药箱直接丢到他脚边。几乎没停顿,脚底抹油,迅速开?溜。
明明就怕得要命,为什么还要跑回来?
沈岑目送着她逃开?,待她拐出了视野尽头,才低下头去。踢开了脚边的那个药箱,径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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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哥,你手怎么了?”冯沃霖拨转方向盘,隔着后视镜看了他两眼。忆起之前自己隔墙看到的一幕,不怎么放心地问:“不会是又没能收住脾气对人动手了吧?”
沈岑咬住绷带一角,动作熟练地包扎好手上?的伤,简短应了声:“没。”
看表情不像是假话。冯沃霖不由松了口气,清楚他的别扭性子,没深问。
沈岑裹好了手上?的伤,低着眼盯着手上?裹缠的绷带看了会儿。主动挑起话头,说:“薛哥最近养了只金丝雀。”
“金丝雀?”冯沃霖问,“指的人?还是……”
“鸟。”沈岑接上了话,“造了个镶金的笼子,关在里头。那只金丝雀看着挺有趣,只听饲主的话,让它叫就叫,让它安静就真的不会出声。乖得很。”
冯沃霖点头“嗯”了一声:“听着,是挺有趣。”
“我瞧着不错,也?想养一只。”沈岑说。
“说起这雀,我倒是听家里的老人说起过。听说有些野雀性子烈,关不住。就是绝食撞死,也?不肯乖乖就范。”冯沃霖给他出主意,“薛哥养的那只金丝雀能这么听话,应该是受过训的。要真想养,可以问问他这鸟哪儿得的。”
“关不关得住的,也?得试过才知道。”沈岑说。
话音低,冯沃霖没能听清他说了什么,问:“什么?”
“给我找套房子,位置越偏越好。找到合适的,就挂在你的名下。”沈岑突然转移了话题,往后靠了靠,看向车窗外:“找房子的事,暂时别让你我之外的第三个人知道。”
“怎么突然要找房子?”冯沃霖不解道。
沈岑曲指抚了抚缠手的绷带,没正面回应他的问题。略沉吟,道:“过阵子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