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大人说道:“展护卫对那陈清瑞似乎的确成见颇深?”
展昭摇摇头,说道:“并非成见,待大人见到陈清瑞之时,自然就?会明白?了。”
包大人朝展昭问道:“那么,展护卫,如今那认证何在?”
“就?在外间候着。”
“传!”
莫凡和?王朝、马汉将瞎半仙带了过来。
马汉扶着他,对他说道:“包大人就?在你面前,行礼吧。”
“哦,好。”瞎半仙点点头,跪下行礼道:“草民曹洪,绰号瞎半仙,叩见青天包大人。”
“本府念你乃残疾之人,不妨起来回话。”
“多谢大人。”马汉就?近将他扶了起来。
包大人说道:“据展护卫所述,章洛在郑州府鹤年?堂杀人一案,你曾略知关?键部分,可有此事?”
曹洪幽幽叹了口气,说道:“回包大人,草民只是听叶云的儿子叶少球所说,并不在现场。而且,草民两眼已瞎,也看不见一切。”
包大人问道:“你是如何听得叶少球所说?”
曹洪回道:“当时是一片混乱,鹤年?堂里吵架叫骂之声不绝于耳,排队看病的人惊叫逃命,同时有人叫嚷着出了命案了。”
“当时你在何处?”
“就?坐在草民算命卦摊的后面。草民眼瞎,行动不便,想跑也跑不了。没多久,叶少球就?跑了出来,钻进我的卦摊底下。”
“他说了什么?”
“听他的声音,是很惊慌,很害怕,嘴里不停地?嚷着‘我爹杀人了!我爹杀人了!怎么办?怎么办?’”
包大人说道:“你既然号称眼盲心?不盲,而且一般说来眼盲之人双耳必聪,你确定没有听错?”
“草民确定没有听错。”
包大人的手?一拍案,大声说道:“简直岂有此理!”
“呃,包大人?”曹洪有些惊慌。
莫凡一时也不明白?包大人怎么会如此发火。
只听包大人放缓了语气,说道:“既然有如此重要关?紧的事,你当时为?何不告知郑州府?”
曹洪跪下,紧张地?说道:“大人息怒,草民实在有苦衷。”
“荒唐!”包大人说道,“如此人命关?天的大事,你能有何苦衷?”
曹洪说道:“实在是案发之后,郑州府王捕头曾来问过草民,草民曾经提了一下,谁知道王捕头反而反过来骂草民胡说八道。”
“身为?捕头,焉得如此?”
“当时确实如此,”曹洪说道,“王捕头认为?叶少球是低能有病的人,他的话怎么能算数呢?再说,他认为?叶神医是有头有脸的乡绅,怎么可能杀人呢?所以,把草民的话当成胡说。”
“既然如此,你后来为?何又向展护卫说了真话?”
“展大人第一次去?,草民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不敢说。第二次才知道是开封府的展大人,所以……”
“如此说来,你是畏惧那王捕头?”
曹洪连忙不停地?点头,说道:“大人明鉴!大人明鉴!草民还要维持糊口啊!”
“大人,”展昭说道,“据属下所知,那章洛在狱中所受的种种酷刑全是他一手?处理的。心?狠手?辣,人神共愤!”
包大人闻言,说道:“倘若这一切属实,自然也绕不过他。”
“曹洪,关?于此案,你还知道些什么?”包大人继续问道。
“草民所知,仅仅如此。”
包大人吩咐王朝和?马汉带他下去?妥为?安置,升堂之时再让他出面作证。
公孙策说道:“大人,此人固然是关?键之点,但?就?法理而言,他只能算是个间接证人。”
包大人点点头,说道:“此话一点都不错,真正?重要的证人是叶云之子叶少球。”
莫凡不解地?问道:“可是,叶少球不是个低能儿吗?他的话能在公堂上算数吗?难道别人不会认为?是叶少球的亲信之人故意那样教他说的?”
包大人说道:“这就?要看叶卿士老先?生?的了!”
莫凡不解,难道叶卿士已经可以辨别低能儿所说的话是真是假了?这不太可能吧!
展昭问道:“大人,是否要把他招来开封府?”
“万万不可。”包大人叹道,“那叶云何等精明,一旦打草惊蛇,岂不就?前功尽弃了?看来,这一趟郑州府之行,是不可能免了。尤其要先?会会那位有清廉之称、能吏之名的陈大人。”
公孙策想了想,说道:“大人,恐怕要请尚方宝剑也同去?。”
包大人一行人来到了郑州府。
陈清瑞说道:“包大人坐镇天子脚下,下不几出,出必有因。今日忽然枉驾我郑州府,莫非对我郑州府治下有所质疑?”
“不敢,”包大人说道,“清瑞兄严重了。包拯此来,原是要向清瑞兄有所请教。”
陈清瑞顿时一长精神,说道:“哦哈!请教二字不敢,但?不知所为?何事?”
“恕包拯直言,乃是为?章洛一案而来。”
“哦?”陈清瑞说道,“清瑞曾经修书一封,请展护卫转呈包大人,其中已有案情摘要,莫非清瑞文?笔粗略,以致于包大人不甚明了?”
包大人说道:“清瑞兄的如椽大笔,笔下风雷,朝中谁人不知?只不过,那章洛的妻子亲往开封府击鼓鸣冤,本府不得不受理,不得不前来。”
“哦?”陈清瑞满脸不屑地?说道,“包大人难道不认为?此事颇有荒谬之处。”
“包拯不知有何荒谬之处?”
“那章洛来到我郑州府辖境,逞凶斗勇在前,复有杀人毙命在后,经本府细细审理,人证物证俱全,杀人动机也极为?明显。所以,本府才将他定下杀人重罪。那章洛之妻若是认为?另有冤情,为?何不来本府申告,而远赴开封府,这岂不是舍近求远、舍本逐末?那妇人岂不是认为?本府不清不正?、不仁不廉,不能为?她平冤做主,而唯独开封府可以,唯独包大人可行?”陈清瑞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愤慨。
莫凡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听着,终于明白?展昭的意思了。
“本府并无此意,”包大人说道,“这些话可全都是清瑞兄一家之言。”
“包大人若无此意,又岂会劳师动众,”陈清瑞不悦地?看了一眼包大人身后的公孙策等人,“远来我郑州,开门?见山就?提问那章洛一案?难道包大人心?中只有你自己才是清正?之人,他人都是贪官之辈?只有你自己才是廉能之吏,别人都是庸懦之员?”
莫凡听了气愤不已,担心?地?看了一眼包大人。包大人强忍住怒气,说道:“清瑞兄之言未免太过愤激。”
“并非愤激,”陈清瑞就?是愤激地?说道,“而是实情!包大人,这些年?来,你我同朝为?官,同级同别,清瑞可有得罪包大人之处?”
“没有。”
“包大人可是认为?我陈清瑞为?官,曾有不清不廉、不公不正?之处?”
“没有。”
“包大人可是认为?我学养有限、才能不足?治理这小小的郑州府可有不当之处?”
“没有。”
莫凡在心?中大声叫嚷:有!你绝对有!我认为?的!
“好。”陈清瑞说道,“既然全都没有,为?何包大人不理治下之正?务,而远赴郑州府当面质问章洛一案?这岂不是折辱本府,污蔑本府?那岂不是显示包大人你心?中只有开封府乃为?天下第一大府,其他各府反而都要屈居你包拯之下?”
包大人与陈清瑞怒目相视,说道:“清瑞兄方才质问之犀利不亚于仪征,责备之言过不低于斧钺。不过,包拯扪心?自问,此来郑州,丝毫无轻蔑、折辱之意。”
陈清瑞冷哼一声,很是不屑。
包大人说道:“眼下,包拯想请教清瑞兄几个问题。”
“包大人想问什么?”
“那杀人嫌犯章洛可与清瑞兄有前嫌旧怨?”
“自然没有。”
“那与叶云可是与你有前恩旧情?”
“当然没有。”
“那章洛之妻张云娘可曾来到郑州府击鼓鸣冤?”
“确实没有。”然而,陈清瑞明显得顿了顿才说。
包大人气极,说道:“既然你与章洛并无前嫌旧怨,你却如何忍心?将他刑伤至如此之重?他一再熬刑,却仍坚持不肯画押认罪,这其中当真别无内情?你为?官多年?,自命清正?,难道连庶民如子这四个字也不会书写,不知其意?”
陈清瑞急急地?说道:“那章洛杀人呢?”
“且慢!”包大人立即打断他,“待本府把话说完。章洛宁死熬刑,你非但?不另求查查,陈清事情真相,反而再三用刑,只因你执迷于三木之下,何求不得。对章洛之长相粗犷,复又有打架在前,因此你对他早已先?入为?主,成见已深,也因此才昧于真相,只知用刑,不知其他,你这般只能称得上能吏二字?”
陈清瑞怒目而视。
包大人更?痛恨他这种同僚,继续说道:“你与叶云既无前恩旧情,却为?何对他的供词深信不疑,不加求证?只因你自命清正?,因此刚愎自用,自认以叶云之乡绅名望不可能亲手?杀死自己一手?□□的爱徒,一厢情愿,不查就?里,如此为?官,怎配称清正?二字?”
陈清瑞被?包大人说得脸色惨白?。
包大人缓了口气,说道:“那章洛之妻张云娘之所以舍近求远,舍本逐末,长途跋涉远赴开封,只因为?对你的审案之道、用刑之苦失却信心?,难道你却居然不懂得忠君之道首在体恤于民、守信于民?如今民心?已去?,你非但?不知,反而以酷刑治之,却依旧洋洋自得,难道你居然连自古‘清官多酷吏’这句话都未曾知晓,未曾听闻?”
陈清瑞被?问得哑口无言,步步后退。
莫凡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听着,也道是包大人不发威而已,字字犀利,句句锋芒,有理有据,人一般人都是不可能反驳的。
包大人轻轻拧了一下眉头,说道:“本府方才所言固然多有得罪,可是为?官之道本当如此,‘君子爱人以德,小人爱人以刑。’虽不敢说以春秋大义责备先?哲,不过逆耳忠言,只因为?珍惜你我同僚之谊。本府苦心?,你可明白??”
“包拯你住口!”陈清瑞大声怒道,“为?官之道,我自有明方。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你包拯来教训!章洛一案原本就?于我郑州府治下,与你开封府无关?!”
“错了!”包大人痛心?疾首地?说道,“当有关?之人前往我开封府击鼓鸣冤就?与我开封府有关?!”
陈清瑞说道:“如此争论,了无结局!总而言之,我陈清瑞的案子,你包拯休想插手?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