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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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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之下,男子伟岸的身影踏月而来,月辉光影从他身上洒落,将他的大半张面容掩于黑暗。

月色照耀下,能看清他身着的一身玄裳,领口袖口皆镶绣着赤金滚边,腰间缀着一晶莹润泽的墨玉。

驹光过隙,岁月使他的脸庞线条刚毅三分,他周身再无往时的少年气息,取而代之的是三年光阴孕育出来的凛冽沉稳,是独属于成熟男子身上不加遮掩的气质。

他腰身并未佩剑,却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轻微血腥味,以及莫名地在他的身上感受到的浓烈杀意。

沈卿娪发现,虽然仅三年而已,可她已经快要认不出陈缚了。

往日时的他看向她的目光中总会有几分柔情,可现在他看向她的眼神只有冰冷一片,仿佛死人一般。

她唇瓣几欲张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雪势未有变小的趋势,沈卿娪正好站在风口的位置,风卷着雪花刮到她的双颊上,可她也没有觉得寒冷。

她的视线与陈缚的久久凝视着,不知不觉中,她秋水般的眼眸渐渐晕上水波。

她慌忙低下头,轻声开口唤了一声“二殿下。”

沉默片刻,沈卿娪出声问道,“我听闻边关苦寒,殿下,殿下身子可有恙?”

陈缚没有接她的话,而是挑眉打量了一眼沈卿娪眼下的穿着,冷淡说道:“怎么?娘娘皇后的身份当得不过瘾,竟愿意屈尊去做宫女了?”

听到“皇后”二字后,沈卿娪的喉咙便一阵发紧,她从未听过陈缚用如此的语气同自己说话,从前的他虽然也有过冷漠的时候,但从未如今日这般嘲讽过自己。

陈缚定定看着她,倏地勾唇说道:“本王差些忘了,还未恭贺娘娘登后大喜。”

“儿臣参加母后。”

闻言,沈卿娪身形猛烈一晃,耳垂上悬挂着的一翡翠玉坠掉落地面,铛啷作响。

她忙俯身去捡,也借此掩饰着自己面色的惨白。

可眼下正在下雪,地面又有积雪,再加上此处视线不佳,找起一物来实在不是件易事。她只能凭借着前方隐约透来的光亮,勉强去看。

沈卿娪蹲低了身子寻找着,积雪将她的裙摆浸湿,寒气透过衣裙蔓延到肌肤,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忽然,身前唯一的光亮也被遮住,有人站在她的前方,挡住她头顶方向照来的光,高大的身影也将她的身影完全笼罩住。

沈卿娪身子一顿,抬头往上方望去。

有一只修长的手伸出至她面前,掌心上有一物散发着清幽透凉的绿光。

沈卿娪抿抿唇,伸出手去接,指尖相触之际,能感受到陈缚掌心冰冷的温度。

她收回手,低声道了声谢,将耳坠重新戴到自己一边的耳垂上。

再一抬头,见陈缚并没有要收回手的意思,她犹豫地将手搭在他的手腕上,借着他的力气从雪地上起身。

收回手,陈缚神情冷冷说道:“深更半夜,娘娘不是应该呆在自己的立政殿么?”

“还是说娘娘您有什么别的打算?”陈缚漆黑的瞳孔深深盯着沈卿娪看,仿佛能透过眼眸看到她的内心深处。

沈卿娪被这灼热的目光盯得十分不适,艰难开口道:“这整个皇宫都被殿下的人牢牢监视着,我又能作何打算呢?不过只是砧板上的鱼肉罢了。”

闻言,陈缚轻笑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娘娘这话可是把我说成什么洪水猛兽一般,或许我会因为曾经跟你的那些往事对你网开一面呢。”

说着,他缓缓走近到沈卿娪面前,指尖挑起她白嫩的下巴,逼得她不得不抬眼同他对视上。

男子漠然的目光望着她的,呼出的气息冰冷刺骨,“毕竟您现在可是我的母后,哪有儿子不孝敬母亲一说?”

陈缚指尖渐渐从沈卿娪的下巴划至她的侧颊,他的手指如同雪粒般的冰冷,却又比雪更让人觉得刺骨。

他凑近到她的耳边,语气低沉说道:“母后放心,您的命我会留着的,儿臣还要让母后亲眼看着这天下是如何到达儿臣手中的,以及沈家人是如何死的。”

沈卿娪紧绷着的身体终于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她早就应该知晓的,以陈缚的性格,他是不会放过自己和沈家的,他此次回来除却夺位以外,他还是回来报仇的。

沈卿娪望着他尽含杀意的眼眸,脑海中忽然就忆起少时陈缚策马带她共游长街时的场景。

那时少年青涩俊朗的面容与如今的交错开来,她忽然就觉得极为悲凉,眼底一滴清泪终于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陈缚的手背上。

陈缚手指微微上挪,将她眼角上的泪痕抹去,在这寂静的深夜里,他幽深的瞳色就仿佛是黑暗中的毒蛇一般,他盯着她看,“夜深了,儿臣会派人送母后回宫,会吩咐人好好照料您的。”

“好好照料”这四个字被陈缚格外加重说罢,他再不多作停留,命令身后的谢殊,让他将沈卿娪带去承晖殿,不经允许不得外出。

“娘娘,娘娘?”寻菱急促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沈卿娪从噩梦中醒来,额上沁满汗珠。闭了闭双目,费力将心中那些纠缠不清的心绪撕扯开来。

“什么时候了?”甫一开口,沈卿娪只觉喉咙格外干哑难耐,接过寻菱递来的水才缓解几分。

“已经卯时了。”寻菱答道。

沈卿娪抬眼望向窗外微亮的天空,见雪已经停了,天际雾蒙蒙的,万里无云。

寻菱扶她起身,在镜台前为她绾着发。

如今,她们主仆二人被软禁在承晖殿中,与外界算是彻底隔绝开来。

二人皆沉默着,心事重重。

还是门外传来的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有一宦官提着餐盒进来,称是奉命来送吃食的。

沈卿娪看他一眼,瞧他生得面生得很,下意识认为他定是陈缚带来的人,问他道:“你可知二殿下如今在何处?”

那小宦官虽然年轻,但话说起来却是滴水不漏,“这主子在哪里哪是咱们奴婢们能知道的啊,娘娘若是想见二殿下了,还是在这等着二殿下来得好。”

他弯下腰,赔笑着说道:“娘娘,这些吃食您快趁热吃吧,凉了怕是就没有原有的风味了。”

说罢,转身往外离去。

沈卿娪凝眉盯着小宦官离去的身影,吩咐寻菱将那食盒端来,取出里面的餐食来。

菜食与往日的无异,只是种类少了不少。但其中一桃花状的糕点吸引了沈卿娪的注意。

她先是掰开了其中一块桃花糕,没有发现什么后,又相继掰开了剩下的。

终于在其中一块中间,发现了一张小纸条。

纸条上只简单写了一句话。

“找机会杀了陈缚。”

皇宫,紫宸殿内。

灯光辉煌,烛火高燃,将偌大的紫宸殿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为首站着的是一锦衣紫袍的男子,身形肥大些,正伸着手指骂着上方坐着的一人。

“目无兄长,谋权篡位,你这是谋逆!”大殿下陈垣骂骂咧咧得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怒火。

他太不甘心,本来以为老皇帝死了,他作为长子,能够继承大统,可却被半路而来的陈缚所夺走,不仅自己手下的人大部分被陈缚所杀,还被他幽禁在皇宫内。

陈缚坐在最上首的位置,神情恹恹地把玩着自己手上的一束红色发带,许久似是不耐烦了才终于起身,缓缓走至陈垣身前。

陈垣口中的话还未说完,就猛地被陈缚掐住了脖子,只听得“咔嚓”一声,脖颈被拧断,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处理好,送出宫去。”陈缚走到一边的桌案上,取来一块手帕擦着双手。

这时,始终沉默着的三殿下陈益忽然跪地,恭敬说道:“臣愿恭贺陛下登基,誓死效忠陛下。”

陈缚抬眼乜他一眼,面色无甚反应,只淡淡“嗯”了一声。

陈益退下后,有侍卫从外而来,在殿门口,对着正中央修长的身影执礼道:“殿下,承晖殿那位想见您,您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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