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帘掀起时,外面火把的光亮瞬间涌入帐篷内的黑暗,沈卿娪被陈缚吻着,勉强用余光瞥向外面,光亮中映衬出一男子站立的身影。
很快门帘又被放下,室内重回黑暗,可视觉一旦消失了听觉便更灵敏。她能听到沈云淮一下一下的脚步声,知道他往哪个方向而去,随后又停了脚步。
在沈卿娪的方向,只能看到在屏风之外站立着的沈云淮,他的衣袍被风吹拂起落在屏风边缘,仿佛下一瞬那人便要穿过屏风进来。
而床榻上陈缚仍在吻着她,他似乎真的是醉了,否则平时的他怎会做出如此荒诞而又恶劣之事来。
沈卿娪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得用手去推他的胸膛,可陈缚却反手握住她的双手,高举到头顶。
她被吻到几近窒息,再加上屏风外还站着一个不知何时就会走进来的沈云淮,只觉脑海中紧紧绷着一根弦,正处于崩溃边缘。
陈缚终于舍得放过她被吻得红肿的双唇,继而流连在她白皙的侧颈,唇印上她的锁骨。
沈卿娪这才得以能够小口喘息着,她一边用手抵着陈缚的肩膀,想要将他推开,一边又时刻倾听着屏风外的动静。
她都不敢想,此刻自己卧在陈缚怀中,发髻衣衫必然极为凌乱,这般的样子若是叫她的兄长看去……
她只能在心中祈祷着,沈云淮见不到她的人,会先行离开。
可偏偏这时,沈云淮低低的声音在屏风外响起。
“妹妹,是你在里面吗?”
沈卿娪头脑中混乱极了,她不知该不该去应他,若是不应,待会他真的走进来了怎么办。
她双手攥紧陈缚的袍角,尽量调整着自己发颤的声音,开口说道:“兄长,我睡下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陈缚此时也抬起头来,沈卿娪对上他那双明若灿星的眼眸,哪里有一丝醉酒的迹象,他分明就是故意借此戏弄自己。
他故意在她的耳垂边呢喃着,“妹妹,你的兄长似乎有事找你呢,你不听听?”
沈卿娪被他突然的出声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掩他的嘴,同时自己又抬高声音对着外面的沈云淮说道:“兄长,你先回吧,我今日有些累了,你若是有事的话明日我去找你。”
除却怕沈云淮发现陈缚以外,沈卿娪也担心沈云淮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被陈缚听到。
沈云淮闻言也不好再多停留,颔首说道:“那我不打扰你休息吧。”
待人走后,沈卿娪忙从陈缚的怀中抽出身,身上的衣裙还半搭在肩头,可她一时也顾不得去整理了,在门帘前静静倾听了半刻,才轻掀起门帘一角,发现外面已无一人后将彻底安下心来。
她站在门帘处整理着衣裙,随后走到灯盏前点燃了灯。
瞬间烛光照亮了整个帐篷,也让人看清了床榻上陈缚懒散躺在上面的身影。
沈卿娪走近他,满腹都是气愤恼怒他方才行径之话,可当目光触及到他肩膀隐约透出的红色时,她不禁闭了唇。
她这才忆起在今日的春狩中他受了伤,方才她又使劲推搡了他好几下,想来定是触碰到了他的伤口。
但她并不为此觉得愧疚,甚至心中还暗悔自己为何不再用力一些,若他真的疼晕过去,自己方才也不至于如此惊慌紧张了。
她坐在床榻边沿,望着他冷冷说道:“陛下身子还有伤,还是早些回去请太医来看看吧。”
陈缚却似是没听见她说话一般,目光遥遥望着门帘的方向,若有所思,“朕听闻你这位兄长并不是你父亲的亲生子?”
沈卿娪不知他为何会提起这个来,点点头道是,“我兄长的父母去世得早,便将我兄长托付给相交甚好的我父亲抚养。”
“原是如此。”陈缚漠然说道:“既如此,他一男子深夜进到并非亲生的妹妹房中,是否太过不合规矩了?”
沈卿娪听得眉心突突直跳,不知他到底想要说些什么,若真说不合规矩,那他深夜跑到自己的房中,岂不是更为过分?
沈卿娪懒得理他这些不合逻辑之话,见他肩膀出鲜红愈发深了,只得自己在包裹中找药瓶出来。
这药是沈云淮给她的,道是此药药效极强,涂抹后不出几日伤口便会愈合,只是用时也会比寻常的药疼上几分。
她坐到陈缚身边,伸手覆上他的肩膀,她本以为应该只是肩膀上受了些伤,可真正解开他的上衣才发现,她才发现不仅是肩膀,胸腹处也有着似是野兽抓痕的伤,而在这几道伤口之下,是已有着一些年头的旧伤疤。
他的上半身修长结实,尤其是胸腹处的肌肉极为明显,这是常年习武所得来的标志,即使上半身尽是伤疤也掩盖不了这紧实的肌肉。
沈卿娪掩下眸,先用块干净的帕子擦拭他身上的血迹,随后拿着药瓶为他上药。
指尖触上的那一刻,药本身带来的灼热感都让沈卿娪不禁一颤,但落到陈缚身上,他神情却无任何变化。
简单包扎了一下后,沈卿娪起身坐直,用清水清洗了自己指尖余留的药浸,说道:“那白虎既如此凶猛,陛下又为何非要将它擒下呢?”
陈缚如今毕竟是帝王,行事前不仅要考虑自己,也是要为天下苍生而想,若是他真的因白虎而受险呢?
沈卿娪不信陈缚的为人会做如此凶险之事。
“朕从不做无把握之事。”陈缚半仰在榻上的靠枕上,穿着衣裳。
沈卿娪回身看他,心里已有些明白了,“所以你先射中了它的一只眼?”
陈缚不置可否。
旁人以为陈缚射中它的一只眼或许只为让它看不清前路,可沈卿娪明白他射中眼睛为的却是激怒它,欲要让物灭亡,最好的方式便是先激怒它,无论人还是动物,在暴怒之下的理智总是不充分的,往往也更易暴露弱点。
这些是曾经的陈缚教过她的,她始终记得。
她洗干净手,又回到床榻上坐下,问道:“陛下今晚在这歇息吗?”
陈缚挑挑眉,“不然朕来此只为了疗伤的?”
沈卿娪哽了一下,默默起身去收拾着床褥。方才经他这么一折腾,床褥早已乱糟糟的,不便再睡了。
她准备再从柜子中去一床新床褥来,于是将现在床榻上的被孺折叠起来,准备抱走。可刚将被孺掀起时,就有一物从内掉落在地。
沈卿娪没有多想,以为是什么衣物夹在里面掉了出来,但下一瞬她就意识到了那物可能是什么。
她僵硬地抬起头来,那本被她翻阅过多次的画书就安静地躺在陈缚身前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