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娪回到寝宫之后,心中始终盘算着该如何找到机会去暗格中翻找诏书。
待到傍晚时分,有一名宦官入了寝殿的门。
福禄先恭敬行了一礼,说道:“主子,沈大人方才传话进来,叫奴婢问问您可有寻到诏书的线索了?”
沈卿娪正在逗弄着鹦鹉玩,指腹轻轻触摸着它的小脑袋,闻言指尖微顿,道:“还未。”
“大人那边已经再催了,主子您这些日子便要开始行动了。”福禄说道:“您这几日常往紫宸殿去,难道就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么?”
沈卿娪又往鸟笼中添了些饲料,才收回手抬起头看向他。
她唇角泛着笑意,只是眸色却冰冷刺人,“你是在质问我吗?”
语气虽温柔,但却给人强烈压迫之感。福禄自知失了言,忙跪下请罪。他只顾着遵守沈安康的吩咐监督着沈卿娪,却忽视了她现下无名份,但毕竟是自小名门培养出来的,以及三年的皇后身份,叫她一举一动都沾染着浓浓的贵气。
都是这段时日见沈卿娪温和惯了,忘记了她毕竟也是曾经的皇后。
沈卿娪目光望向趴在地上请罪的福禄,“你起来吧,这几日我会想办法的。”
福禄如临大赦般的起了身,犹豫许久又开口说道:“恕奴婢多嘴,据闻三日后陛下要出宫一趟办事,您可以借此机会去紫宸殿里碰碰运气,兴许能找到大人想要的东西。”
他叹了口气,说道:“奴婢也是奉沈大人之命办事,您若寻不到那东西,奴婢也没有好果子吃啊。”
沈卿娪垂眸,“我知道,三日后我会去的。”
福禄脸上这才堆起笑容来,“奴婢这就退下。”
沈卿娪看着福禄退下的背影,心中逐渐有了主意。
若三日后陈缚不在宫中,那便是她进紫宸殿查看暗格的最佳机会。
三日后,沈卿娪清晨便起了身,待寻菱送来陈缚出宫的消息后,便往紫宸殿而去。
路上,她刻意放缓了步伐,为的就是怕万一陈缚半途回来,自己会暴露。所以她要等到一个确定陈缚已经离宫安全的时机,她再前去。
紫宸殿外,数名侍卫谨慎巡逻着,杨公公则守在殿门口有些犯瞌睡,远远瞧见沈卿娪往这边来,忙提起精神上前问安道:“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陛下如今不在宫中,您还是请回吧。”
沈卿娪故作一副现在才知道陈缚不在宫中的神情,问道:“那陛下可有说过何时回宫吗?”
“应当午时以前便会回来。”杨公公答道。
沈卿娪原地思索了片刻,语气为难地说道:“我有要紧的事想要与陛下说,不若我先进去等陛下回来吧。”
“这……”杨公公犹豫着。
“是啊公公,你看着日头这般晒,我们主子若是一直在外面等晒上了可如何是好啊。”寻菱趁机说道。
“这好吧,您请吧。”
沈卿娪将寻菱留在殿外,独自往寝殿走去。
一走进殿内,便觉得比外边闷热不少。只因殿内窗户紧闭,光线从窗棂之中透进来,照得整个殿内既热又闷。
沈卿娪只不过刚走了几步,额上便隐约沁上一滴汗珠。
她先在外殿停留了片刻,见无人过来,才疾步往内殿走去。凭着上回的记忆在床榻底下摸索着,边摸索边注意着殿外的动静,可摸索了半天都没有发现上次看到的那个暗格。
她心下焦急,干脆直接扬手掀起被褥,双膝跪在床板上搜寻着。
终于她发现床板的角落处有一异样的凸口,用手敲击几下,便有暗格从里面弹出。
她目光快速浏览了一边暗格内的物件,并没有发现有什么诏书,但有一书卷状的物件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虽然是同寻常书卷一样,用竹简削制而成,可却不能向其他书卷一样打开。而且书卷上几乎落满了灰尘,想来是有一段时间没有经人触碰过了。
沈卿娪研究了好半天,都没能找到成功打开书卷的方法。而窗外日头也逐渐下沉,灼热的日光也消散了不少。
“啪嗒”是脸颊滑落下的汗珠滴到书卷上的声音,沈卿娪现下已是满头大汗,无论尝试了多少种方法,书卷都纹丝不动。
她精神过于紧张,这时居然幻听到窗外有细细簌簌的响动,手一抖,书卷掉落在了地上。
也正是这一掉落,书卷不知碰到了什么地方,竟摊开来在地面上。
沈卿娪手捂住胸口,能感受到自己强烈跳动着的心脏,长舒一口气,俯下身子将书卷捡起来放平到膝上。
当目光落到书卷中的字时,她瞳孔猛地瞪大,居然真的被她发现了——
是那份诏书。
这诏书应当只是起拟份,并不是正式版,但上面依然清楚写着传位之人的名字是陈缚。
在诏书的最下方还有着先帝盖过龙印的记号。
只是沈卿娪不识先帝的字迹,但她能清楚这并不是陈缚所写,所以应当不是陈缚伪造出来的。
若是陈缚伪造的话,他定会直接拿着这份诏书登上帝位了,而不是让它落满灰尘的藏于暗格之中。
但令沈卿娪较为疑惑的是,不知这诏书是否被陈缚所看到过?
不过当下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她将诏书放回到暗格中,准备先回承晖殿去,再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可这时,殿外忽然传了一阵脚步声,似乎有人往这里来了。
沈卿娪忙跃下床榻,弯腰躲在窗户下边,偷偷抬起一只眼睛观察外面的情况。
她并没有看清来人,只是看到廊角一侧划过的明黄色衣角。
可宫中,除了陈缚还有何人能穿明黄色的衣裳呢?
此刻,她的耳畔似乎只有渐渐逼近的脚步声和自己胸膛一声一声的跳动声。
来不及了,陈缚的脚步声已经到了殿门前,她现在若是起身的话,怕是还没有走出隔着内殿与前头的屏风,就会被陈缚发现了。
“吱啦”是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杨公公的声音也随之飘进来,
“她说有急事要与陛下说,奴婢便让她在这里候着了……哎奇怪,怎么不见了呢?”
沈卿娪此时正躲在屏风之后,仅一屏风相隔,陈缚的身影被打在屏风之上,与沈卿娪躲藏着的地方重叠开来。
殿内安静得落针可闻,杨公公似是先行离开了,室内便只剩陈缚与沈卿娪二人。
若是现在出去,必会让陈缚怀疑,若陈缚问起她为何会进到内殿,她根本找不到理由解释。
没办法了,沈卿娪回头看着那已经被她恢复原样的床榻,心一横躺了上去。
而她躺下去的那一刻,陈缚也越过屏风走了过来。
陈缚逐渐走近,她目光与他对望,声音颤抖着,
“陛下,”额上有大颗大颗的汗珠倾落,双颊也通红,“我好像生病了,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