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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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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明晖殿内,乌泱泱地站了一屋子的人。文官武将分列而站,皆身穿朝服,噤声不语。

裴溪故坐在龙椅上,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站在最前头的崔凛,淡声问道:“崔老将军如今可回来了?”

崔凛上前一步,拱手道:“劳陛下挂心,边关地远,家父今早才到皇都,现下正在府中休养,晚些时候再来面见陛下。”

裴溪故道:“崔老将军一路风尘,就别再折腾了。让他在府中好好歇息吧,不必来见朕了。”

“是。”崔凛朗声应下,“多谢陛下.体恤。”

裴溪故又看了一眼殿内站着的其他人,“诸位爱卿若无事上奏,便退朝吧。”

“陛下且慢。”崔凛突然开口,“臣还有?一事启奏陛下。”

裴溪故眉头微皱,出声问道:“何事?”

崔凛唇角含笑,好像一点儿都不着急似的,一字一句娓娓道来。

“臣听闻,陛下刚登基时,曾命工匠修建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念和殿。前些日子刚刚建成,却给了姜太嫔用作死后栖身之地。但?臣以为,姜太嫔出身低微,虽有幸服侍过先帝,但?到底不过是个宫女而已,如何能配得上这般奢华的宫殿?此事若传到外头去,只怕别人会?议论陛下奢靡无度啊。”

裴溪故不悦道:“姜太嫔是朕生母,朕生前不能尽孝于她,在她死后做些事来弥补,又有?何错处?”

崔凛不慌不忙地说:“陛下想尽孝自然没有?错,但?不该行如此奢靡之举。恕臣直言,姜太嫔这太嫔的封号,还是陛下登基之后追封的,先帝在时,可是连个位分都没给她。她这样的身份,根本用不着这样奢华的地方。”

裴溪故冷笑一声,“崔将军可真是越发厉害了。如今都敢当着朕的面,议论起朕的生母来了。”

“臣不敢。”崔凛故作惊慌地低下头,“臣只是为了陛下着想。”

“陛下,臣倒是觉得,崔将军所言颇有?道理。”

纪丞相倒是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接着崔凛的话说道:“念和殿极尽奢华,就是皇后居所也难以与之相比。这样的地方给了姜太嫔,只怕太嫔自己,也会?魂魄不安吧。”

裴溪故没想到在朝中一向中立的纪丞相竟会?在这件事上帮着崔凛说话,眉头皱的更深了:“丞相也觉得朕此举不妥吗?”

纪丞相道:“陛下此举,确实不合规矩。陛下破例追封她为太嫔,已经是尽了极大的孝心了,实在无需再建什么念和殿。”

纪丞相这么一说,立刻便有?人跟着附和起来,一时间满堂喧嚷,吵得裴溪故一阵头疼。

他重重一拍桌案,斥道:“好了,都给朕闭嘴!”

底下的人立刻都噤了声,只有纪丞相仍在语重心长地劝着他:“如今陛下登基不过数月,根基未稳,最怕的便是流言,这等?惹人议论的事是做不得的。臣恳请陛下,将念和殿中姜太嫔之物尽数移出,另择别处安置。至于这念和殿,可待陛下立后之后用做皇后居所,这样别人也就不会?有?什么闲话了。”

裴溪故眉心紧拧,心里默默思量着纪丞相的话。

纪丞相所言确实有?理,他当初坚持要追封生母为太嫔,已经惹了朝中不少?人不满。如今又建念和殿,还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议论。

只是,今日这话头毕竟是由崔凛提出来的,所以他总觉得,这背后似乎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谋划。

他沉吟半晌,终究还是点了头:“既如此,朕便听丞相之言。”

*

下了朝之后,裴溪故照旧进了御书房批折子。

才坐下没多久,就听王年在外头禀道:“陛下,云大人求见。”

裴溪故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吩咐道:“请他进来吧。”

云郴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连礼都未行,开口便问:“陛下真要把太嫔的东西都挪出去?”

裴溪故耐心地与他解释道:“只是暂且挪出去。待日后朕根基稳固,那时再把母亲的东西送回念和殿。”

云郴一言不发,半晌后突然大步上前,双手撑住桌案,声音低沉:“陛下别忘了当初答应过臣的事。”

裴溪故无奈道:“朕自然没有?忘。朕又何尝不想追封母亲为太后?只是眼下这情势,云大人也看到了,朕不过是给她建了座宫殿,都要惹出这许多议论来,追封太后的事,更是提都提不得了。”

云郴却好像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他眼眶发红,疾言厉色,“难道陛下就忍心让她一直背负骂名吗?只有早些追封太后,才能堵住那些人的嘴啊!”

“朕当然不忍心,可眼下朕若执意追封母亲为太后,只会惹得朝臣不满。”裴溪故耐着性子,慢慢和他解释着,“此事急不得,朕会?寻个合适的时机,再宣布追封太后一事。”

他不明白云郴为何会?对这件事如此执着,以云郴的心智,不难明白眼下其实并非追封的好时机。

且云郴为人素来稳重自持,裴溪故更是甚少?看见他如此失控的模样。

云郴站在他面前,默了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良久后,他才慢慢抬起头来,轻声问道:“陛下打算何时把太嫔的东西挪出去?”

“朕已吩咐了人去收拾峦山宫的后殿,明日一早就可将母亲的东西挪过去了。”

“臣知道了。”

云郴没再说什么,只微微点了下头,便头也不回地退了出去。

裴溪故叹了口气,心烦意乱地拿起了手边的折子。被云郴这么一闹,他也没什么心思看折子了,只随意翻了几本就停了手。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王年掀开帘子,躬身禀道:“陛下,宋贵妃来了。”

他瞧着方才云郴出去时的脸色不大好,估摸着是和陛下起了争执,所以语气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听得宋栖迟来了,裴溪故的脸色这才柔和了几分,“快让她进来。”

宋栖迟手里提着个大大的食盒,见着他便柔柔地笑了起来,“阿朝。”

“殿下怎么来了?”

裴溪故拉着她在紫檀案旁坐下,摸了摸她冰凉的小脸,心疼道:“如今天冷,殿下就别随意走动了。”

“瞧你说的,我哪有这么娇贵了。”宋栖迟笑着把带来的食盒打开,露出里头放着的点心,“我是怕你处理朝政太过辛苦,便带了些点心来看你。”

她把那些点心拿出来,一样样在桌上摆好。食盒的最底层还放了几只贡橘,她也一并拿了出来,摆在了点心旁边。

裴溪故弯了弯唇角,眼角眉梢里是掩也掩不住的笑意:“殿下真好。”

宋栖迟笑了笑,伸手拣了只橘子剥着皮儿,“对了,方才我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云大人从你这儿出来,他似乎正在气头上,见着我,连礼都未行便沉着脸走了。是不是……他和你起了什么争执呀?”

裴溪故听她问起,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末了又无奈地叹了一声:“云大人也不知是怎么了,他一向是最沉稳的,却偏偏对此事如此心急。”

“我虽不懂朝堂之事,却也觉得此事急不得。”宋栖迟撑着下巴,神色认真,“更何况,姜太嫔是你的生母,在这世上,最不希望她背负这身后骂名的人就是你了。云大人着急,你自然比他更着急。”

裴溪故眼眶微湿,轻轻拉住她的手,“还是殿下最懂阿朝的心思。”

母亲忍着万人唾骂,费尽辛苦将他生了下来,死了之后,却只留下个狐媚浪.荡的名声。

他如何心甘?

他比任何人都想,想快些给母亲追封太后之位,让满朝文武再无人敢议论她半句。

可眼下时机未到,他不得不耐心等?待。

裴溪故不由得又想起了方才上朝时的情景,他眼眸暗了暗,蹙眉道:“我总觉得,崔凛今日提起念和殿一事是故意为之,只怕崔家……又动了什么歪念头了。”

宋栖迟斟了杯茶递到他手边,“既然如此,要不要想个法子教训教训崔家?也算是给他们个警示。”

“我把崔老将军调回皇都,便是为了让他们老实些,可崔家却偏偏不长记性。”

宋栖迟歪着头看他,不解道:“你既然忌惮崔家,为何不直接夺了崔家所有?的兵权,永绝后患?”

裴溪故摇了摇头,“崔家毕竟是百年望族,在朝中势力根深蒂固,这兵权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全部拿回来的。”

宋栖迟思索片刻,忽然朝他眨了眨眼睛:“不能硬夺,可以用别的法子呀。”

裴溪故愣了愣,连忙追问道:“什么法子?”

“我听蕙姑姑说,宫中有?个朱雀观,朱雀观的主人吴道子最擅占星卜卦,可有此事?”

宋栖迟不说,裴溪故都快要忘了还有?吴道子这么个人了。

虽然不知道宋栖迟为何突然提起这吴道子,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应道:“确有此事。”

宋栖迟笑了笑,“那就把这位吴道子请过来吧,他可有大用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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