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洛也有时候说话,令我有些难懂。
就像我其实在讲述一件很正常的自然的事情,她却扯到了其他的。
这关什么答案什么事呢？
我愣了愣，也还是想不出来她到底说的什么，最后转移话题：“你要回来了吗？”
“嗯。”
我转头看了眼店牌：“你来悸动接我吧。”
“好。”
“那你等着。”
我笑：“我不等着我做什么？”
电话挂断之后,我还是去了店里，店里的生意看起来也还不错,有店员冲我点了头就当打招呼,我回应了微笑，就开了办公室的门进去。
小穆和副店长在里面谈着什么，手里拿了笔和纸，见我推门进来了,她们两个有些惊讶,旋即露出了笑容。
小穆走过来：“小余姐，正好我跟小吉有事情需要向你说呢。”
小吉就是我们对副店长的称呼。
我拿过她递过来的本子，看了看：“中秋节那天想再加个抽奖活动吗？”
依旧是微博抽奖,为了让更多人参与进来,本子上写了小穆她们想要送的礼品。
“行啊。”我把本子放到她手里，“可以。”
小吉在一边面露难色,我在沙发上坐下来，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她猛点了下头：“小余姐,最近官博底下很多人说如果小许不在的话,就不来店里了……”
“……”
这让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事情。
许洛也确实可以为店里带来一些流量是不错,但她不可能一直都在店里面,因此她的离开也意味着会有一小批顾客的流失。
有的人不是喜欢吃甜品,仅仅是喜欢看甜的人而已。
许洛也工作的时候微微含笑，而且也不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种，看起来甜甜的，也不会让人觉得腻，所以她会有一些专程来看她的粉丝我一点也不意外。
只是没想到，这些顾客这么“真实”。
我皱着眉，小穆也坐了下来，在一边补充：“所以我们在想着，如果小许中秋节不回家的话，可以让她来兼职下？”
“不行。”我摇了摇头，起了想要将许洛也藏起来的心思，“这些顾客不能惯着，不来就不来，我们也不是没有新的顾客。”
小穆愣了下，可能没想到我会有这样的反应，她点头：“好，知道了。”
我抿了抿唇，又说道：“小许挺忙的。”
小穆眼里盛满了疑问：“这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上学，以为放假了有时间……”
“毕业生。”
“那是挺忙。”
小穆站了起来：“那小余姐，你休息会儿？我们去外面看看。”
“好。”
人一走，身边就清净了，我揉了揉额头，拿出手机，点开了微博，搜了下“悸动”的官博。
果然，在最新的微博的评论区里，就有两个网友在那说着许洛也的事情。
【酒窝妹妹今天来吗？】
【中秋节快到了，酒窝妹妹也不上班吗？】
这两个头像一看就是男生，我挨个点开微博看了一圈。
果然，转发的都是男生最感兴趣的话题，其中还不乏有关黄/色的相关动态。
我的眉头就没舒展开，看见这些感觉更不好了，这些人在网络上是这样，生活中可能也不会有多绅士。
许洛也在上班的时候，我没有一直在这边，但从无赖男子的事情上延伸一下，许洛也可能受到的调戏不会少。
想到这些，我嗓子有些发干，接了杯水喝了些，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就接到了许洛也打来的电话。
像是在做什么不可见人的交易，她说：“我在拐角处。”
可真像是我当初来给她送奶茶的时候。
“来了。”我挂了电话。
出了办公室，小穆又诧异了：“小余姐，要走了吗？”
“对。”我点了头，笑了笑，“家里的小朋友来接。”
啊。
我说的没什么毛病吧？
我是许洛也的表姐，她也的确比我小一点。
小穆露出了稍微暧昧的眼神：“好的。”
我摸了下鼻子，又觉得有些心虚，但想想，许洛也反正也不知道我在背后这么说，更何况，小穆她们也不知道许洛也跟我的关系。
我出门右拐，走了二十来步，就看见了我的车。
车上前后左右都贴了“实习”标志，我径直走向副驾驶，拉开车门，上去坐着。
刚刚在店里的不自然已经没有了，我现在看着许洛也也不会觉得尴尬。
许洛也握着方向盘，看着我：“现在直接回公寓吗？”
“我想去逛逛。”
“去哪儿？”
“你现在很像司机。”我没回答，因为我也不知道去哪儿。
许洛也轻声“嗯”了一下：“专属。”
“什么？”我反应过来，“专属司机啊？”
许洛也撇开脸，没看我，不过点了点头：“是。”
我系着安全带：“也是，现在你还在实习期，除了我，也没人敢坐你开的车了。”
“哦。”
我不再调皮：“好了，去麒麟门吧。”
麒麟门是我以前总是被我爸妈带去的地方，那里经常卖些古董字画，包括方圆给我送的印章，在麒麟门也有人在做，不过价格都偏便宜。
自从大学之后，我就再也没去过麒麟门，有些远，有点忘记该怎么走，最后都是开了导航，四十分钟后，车子才在路边停了下来。
九月下旬的柳城，风中已经有了冬天的痕迹，明明还在秋季，但下了车之后，一阵风吹来，不禁让人紧了紧衣服。
我跟许洛也都是穿的卫衣，风从领口灌进去，滋味有些难说。
我打了个喷嚏，下巴朝着前面扬了扬：“看见了吗？到了。”我才想起来问许洛也，“你来过吗？”
“没有。”许洛也摇了摇头，跟我并肩往前面走着，“我来柳城很少去逛。”
我没吭声，走了没多久，就到了门前。
木质的大门，正上方写了“麒麟门”三个大字，时光给了这一大扇木门朽色，是它独特的标志。
跨过门槛，里面又是另一番光景，左手边就是一个水墨画展。
我走过去看了看这次画师的人物介绍，光看见名字的时候，我就不想说话了。
是我爸的一个朋友，我也见过很多次，我爸以前还想让我跟着人家学画画，要不是因为我没天赋，兴许我现在就在画室里画画。
我转身就走。
许洛也在我身后跟着：“不进去看看吗？”
我停住脚步，看着她：“你想看吗？”
都忘了问她的想法。
不是周末，而且麒麟门也不算是柳城的著名景点，因此来的人不多，街道上也走着的也都是闲散着的一些游客。
许洛也眼睛明亮：“嗯。”
我忍住了叹息：“那就去看看吧。”
我们又折回去了。
街道上都没什么人，更何况房间里面了，除了两个工作人员，里面就是挂着的一些画，有的作品还隔着玻璃窗。
到处都安了摄像头，就怕来参观的人有多动症。
许洛也很有耐心，看了一幅又一幅画。
室内很安静，只剩下我们的脚步声在回荡。
这些画我没什么兴趣，但许洛也看得认真，我也就没有说出自己的无聊，过了好一儿，我们才出来。
里面的墨水问不太好闻。
又往前走，我问许洛也：“你很喜欢刚刚那些吗？”
“就是好奇而已。”许洛也说道。
我点头：“这样最好。”
许洛也不解地看着我：“为什么？”
我想了想，还是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看见名字就想走吗？”
“不知道。”
“因为……不喜欢这个画家吗？”
“不是。”我们又进了一个卖编织品的店，小巧别致的东西很多，我随手拿起一个，解释道，“因为那画家是我爸朋友，我小时候，差点就要被迫拜师学画画了。”
说完我听见了两下笑声，我侧过头看过去，许洛也的眼睛弯弯，酒窝又在脸上显现。
她笑得好甜，我感觉我尝了一点蜂蜜。
我压住想要上扬的嘴角：“笑什么？”
“不是很能想象你画画的样子。”
我撇撇嘴：“跟练字一个模样，有什么不好想象的。”
跟商场逛街的感受很不一样，在这里，可以让我安静下来。
来之前，我还有些烦躁，离开的时候，只剩下了愉悦。
什么东西都没买，不对，还是买了件东西，那就是两个瓷杯。
很便宜。
许洛也说可以买回去装盐和花椒。
我：“……行。”
回去的时候是我开车，许洛也起得早，而且还一直在忙，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
她的脑袋靠着车门，头发有些随意地垂着，并且还遮住了下颌，睡得很香甜的样子。
我把速度开得比平时慢一点，到了停车场的时候，比预计的时间多了好几分钟。
许洛也还没醒，我没有叫她，这样静静待了一会儿，我才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到了。”
许洛也缓缓睁眼，也慢慢坐直了身体。
她看着我，声音没有平时那样清润：“到了吗？”
“嗯。”
许洛也捋了捋自己的头发，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她没有完全缓过来，走路的时候都差点摔一跤，好在我眼疾手快，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眼睛也还有些虚着，脸上的倦意犹在。
我不禁问道：“这么困啊？”
“嗯。”
进了电梯，就我们两个。
许洛也走到我身后，才继续说道：“昨晚没睡好。”
“……我睡挺好。”说了晚安之后，我很快就睡着了。
话音刚落下，后背就传来了一点重量，我紧了紧喉咙。
不敢动，也不敢再说话。
电梯的两边安了镜子，我悄悄偏头，看见了镜子里的我们。
许洛也的上身微微前倾，脑袋正抵在我的背上，双手还抓着我的腰侧空着的位置。
我收回自己的眼神，只盯着正在跳动的楼层数字，只是时间突然变得好慢，周围也变得好安静，我能听见的仿佛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声。
一下又一下，让我有些慌乱。
终于，电梯停下。
我缓缓呼出一口气，小声说道：“到了。”
身后的重力很快就没了，许洛也跟在我的身后，怀里还拿着装了瓷杯的袋子。
她有些迷迷糊糊的样子，在我输入密码的时候，靠着墙，声音小小的：“余老师，你知道我现在的行为是什么吗？”
“什么？”许洛也跟喝了酒一样。
“叫‘瓷杯’为怀。”
“……”有点冷，不过难得见她开玩笑。
门开了。
我想起来问她：“为什么昨晚没睡好？”
许洛也的眼睛张大了点，先把袋子放在了柜子上，才回答我的问题：“可能心里有鬼。”
“怕吗？”
“怕的话，今晚我也可以跟你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