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渡岳?
他在这儿干什么?
沈匀霁愣愣地站在原地,江渡岳背对着她,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可即使是这样也能从紧绷的肌肉和凸起的青筋中感受到他血液中跳动的暴怒。
胖子猝不及防地被江渡岳揍了一拳,挣扎两下还企图爬起来。
他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你妈的——”
但江渡岳并没给他说完的机会。
他三两步走上前,猛地扣住他的脖子,对着路边的砖墙就砸了上去。
“哐!”
一声爆响后,其他打手们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这里,一时之间弄不清发生了什么。
等他们看到胖子像摊烂肉一样顺着墙面滑了下去的时候,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那个刀疤脸指着江渡岳就骂:“艹!你小子活腻了是吧!”
江渡岳扭头看着他,目光冷寂。
“立刻滚。”
他的语调没有波澜,却让人不寒而栗。
刀疤男指了指旁边已经挂彩的陈泉,咧嘴一笑,道:“你想学这哥们儿英雄救美啊?”
接着,他用手里的棍子指着沈匀霁道:“滚不了,除非带那个妞儿一起滚。”
沈匀霁眉头紧皱,她不记得自己惹过什么社会上的人,强装镇静地问道:“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另外几个打手听了这话都狞笑了起来,手里拿着的棍子和地面撞击,发出金属的刮擦声。
其中一个黄毛嘚瑟地走了过来,伸出手就要去抓沈匀霁,说道:“没认错,你长这么骚,我们闻着味儿就过来了——”
沈匀霁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腿好像也不听使唤,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突然,她的手腕一紧,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拽入一个宽厚的怀中。
接着,耳边传来了黄毛的惨叫声。
她抬头望去,却只看到江渡岳生硬紧绷的侧颜。
刀疤脸看自己的两个小弟都倒在了江渡岳手下,也管不上陈泉了,一边骂骂咧咧,一边领着小弟们一拥而上:“兄弟们!给我打!”
江渡岳面无表情,将沈匀霁推到了自己身后。
“站我后面。”
可不等沈匀霁回答,叮铃哐啷的击打声就淹没了所有声音。
沈匀霁自知自己帮不上忙,只能颤抖着拨通了报警电话。
只见江渡岳一脚踹开首先冲上来的小弟,力道没有半分保留,将人踹出好几米,接着他抓住另一个人的头发,对着他的脸就是重重一拳。
面对这帮渣滓,江渡岳几乎是来一个解决一个,可对方人多势众,一不留神就被钻了空子,被一棍子打在了侧腰上。
江渡岳吃痛,闷哼一声。
其他打手见状立刻补刀,棍棒像是雨点般落在了江渡岳的身上。
刀疤脸瞅准机会,对着江渡岳的脸就是一拳。
江渡岳被打得偏过头去,踉跄几步。
刀疤脸趁机指挥仅剩的几个小弟,道:“快!把那个妞儿抓住……”
这话像是戳中了江渡岳的神经,他猛地抱住想要绕过他的家伙,将他狠狠往地上一摔。
接着,他抬手接住了即将落在肩头的棍子,一个用力,将人了顶出去。
他仿佛站在一条隐形的警戒线上,把试图越界的家伙都打趴在地,将沈匀霁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看着东倒西歪的手下们,刀疤脸急了,拿着棍子大喊道:“老子杀了你!”
可江渡岳根本不为所动,他站直了身子,吐出一口血沫,用手背擦了一下溢出嘴角的鲜红,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刀疤脸心中早已没了底气,跑步时腿都直打哆嗦。
江渡岳对着他的腹部狠踹一脚,刀疤脸直接应声倒地,蜷在地上嗷嗷直叫。
就在这时,远远地传来了警笛的声音。
沈匀霁睁大眼睛望着江渡岳的背影,喃喃一句:“江渡岳……”
江渡岳回头望着她,额上渗出的鲜血有些骇人。
忽然,他转过身,拉着沈匀霁就跑。
沈匀霁惊呼一声:“喂,你——”
江渡岳侧过脸看她,道:“跑不动吗?要不我抱着你跑?”
“……”
沈匀霁刚刚的惊惧被他这句话驱赶了大半,剧烈的心跳仿佛都被他的不正经压回到了正常的频率。
她被他牵着奔跑在巷子里,好一会儿才跑到他停在街边的跑车旁。
沈匀霁上气不接下气地疑道:“你跑什么!”
江渡岳拉开车门,几乎是将她塞进去,道:“我刚也动手了,这算互殴。”
其实他倒不是怕被请进警察局喝茶,只是万一他给请走了,那陈泉趁机把沈匀霁带走了怎么办?
而他只是想让陈泉离沈匀霁远一点。
天知道他刚刚看到沈匀霁坐在陈泉车后座的时候有多么愤怒,恨不得立刻就上去把陈泉撕碎。
可当他看到那群男人围上沈匀霁的那刻,所有的怒气又都烟消云散。
他只感到心脏沉沦,血液沸腾,几乎是出于本能一般冲了过去。
如果那群人真的伤害到沈匀霁,他也不知道他会做什么。
沈匀霁看着他破相的俊脸,有些无奈,小声道:“你刚才不应该过来打架的,直接报警就好了啊。”
江渡岳单手抵着车门,瞥了沈匀霁一眼,她白皙的脸上惊魂未定的神情还未褪去,些微凌乱的头发都那么好看。
他喉结微动,没有反驳沈匀霁的话,而是说:“系好安全带。”
沈匀霁刚想说什么,忽然听到一个着急的声音:“小霁!”
原来是陈泉追了上来。
他还记得江渡岳这个公子哥,以为他要对沈匀霁图谋不轨,厉声道:“你想对小霁干嘛!”
江渡岳看到他就来火,抡起拳头就要揍他。
沈匀霁见势不妙赶紧环住江渡岳的腰,道:“别打了!”
哪知道她这么一抱刚好压在江渡岳被棍子捅到的伤口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嘶——”
沈匀霁赶紧松手,解释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
这时巷子里传来乱哄哄的声音,还越来越近。
江渡岳估计是警察和那帮混混跑过来了,于是他立刻绕到主驾,启动了车子。
沈匀霁担心地望了一眼还没缓过劲儿的陈泉,犹豫着开口问道:“能不能……把他也带上?”
江渡岳偏过头看着她,眼神有些复杂,他强烈怀疑这女人是不是成心挑战他的底线。
可是他一对上沈匀霁明亮的眸子,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
啪。
车锁开了。
江渡岳摇下车窗,没好气地对陈泉道:“上车。”
半小时后,明紫医院内——
韩明看着身上全是尘土和血痕的江渡岳眉头直皱。
“兄弟,你是去了趟叙利亚吗?”
江渡岳没吭声,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沈匀霁。
韩明暗暗翻了个白眼,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别看啦,看不出一朵花的!”
江渡岳打掉他的手,道:“别烦。”
韩明仿佛是看穿了江渡岳的心思一般,道:“她不会走的。”
江渡岳这才瞥了他一眼,问道:“为什么?”
韩明叹了一口气:“和你们一起来的那个男的就几处擦伤和淤青,早就处理好了,沈小姐留在这儿不是等你还能等谁啊?”
江渡岳顿了两秒,然后道:“那还不快点包扎!”
听上去大有韩明在耽误他时间的意味。
韩明很是无语,道:“那你能不能配合点?凶神恶煞的,我们这儿的小护士都不敢碰你。”
可江渡岳无法放松自己的表情,他觉得沈匀霁离自己好远,远到随时都可以逃跑。
旁边的小护士虽然很害怕,但毕竟这是工作,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她看着江渡岳手上深深的一道伤口,小声建议道:“先生,您这要缝针的,我带您去手术室吧?”
江渡岳冷声回道:“不去,就在这儿缝。”
韩明只好摆摆手,示意小护士让开,道:“算了,我来缝。你去给我拿点麻药和绷带过来。”
“不打麻药。”江渡岳立刻阻止道。
韩明愣住了:“哈?不打麻药怎么缝!”
“就这样缝。”
江渡岳语气稀松平常,好像这很普通一样。
他可不想打什么麻药浪费时间,他要赶快去找沈匀霁。
韩明拗不过他,只能照办。
沈匀霁坐在急诊室里,现在已经平静了很多。
她坐在离江渡岳有些距离的角落里,却也能感受到来自那个方向的灼热视线。
但她不知道要怎么回应,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在这里等着他。
忽然她听到江渡岳的方向传来一阵惊呼,她下意识地立刻抬头,眉头也不自觉地蹙了蹙。
“哇,你身材好好啊!”
“天啊,是模特吗?”
原来是韩明为了给江渡岳包扎,把他的上衣脱了下来,露出了紧实完美的肌理,把刚才还不敢接近的小护士们此刻都吸引了过来。
韩明额上三条黑线:“要不你们来吧?”
小护士们齐齐摇头:“不不不,韩医生专业,我们在旁边看着学习就好。”
“……”
和这些小护士一样,只一眼,沈匀霁就再也没有移开过视线。
但她看到的并不是江渡岳坚实的身材,而是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
红痕交错,淤伤深浅不等,尤其是腰上的那一下最为严重,整个左侧腰腹都青紫一片。
江渡岳本来很烦,刚准备开口骂走这群叽叽喳喳的小护士,可是他一抬眸,就对上了沈匀霁的目光。
他不知如何去形容那刻的感受,就好像是小溪汇入海洋,又像是薄雾笼住明月,他忽然就平静了下来,眉宇之间的戾气也渐渐消失。
就这样,韩明顺利地给江渡岳处理好了伤口。
“右手一周别碰水,洗澡的话要贴防水胶布……”
韩明还没嘱咐完,江渡岳就站了起来。
“哎,我还没说完呢!淤伤每天都要擦药!”
韩明知道自己拦不住他,只好提高了音量。
江渡岳置若罔闻,他眼里现在只有沈匀霁。
沈匀霁见他快步朝自己走来,突然莫名紧张起来。
她还没想好要说什么,他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
即使额头上贴着纱布,江渡岳依旧是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
他垂眸望着沈匀霁:“你——”
“小霁!”
江渡岳薄唇微启,可他话还没说全,就听到了陈泉恼人的声音。
陈泉着急忙慌地跑过来,道:“小霁,我找了你半天!你怎在这儿?”
说着,他警惕地瞄了一眼江渡岳,又看了看沈匀霁,问道:“你没事吧?”
沈匀霁轻声回道:“我没事。”
陈泉挠了挠头发,懊恼地说道:“哎,都怪我,他们可能是来找我麻烦的。前些天地头蛇带着人找我麻烦的时候我见过那个刺头黄毛。”
江渡岳原来还准备调查一下刚才那帮混混,没想到“罪魁祸首”竟然直接自报家门了。
他拳头一紧,二话不说就要揍陈泉。
沈匀霁见状,一个箭步横在了二人中间,挡到了陈泉面前。
她皱着眉说道:“他也受伤了,你要是生气就冲我来。”
江渡岳要给气笑了:“冲你来干嘛?你搞清楚,是他害你差点被揍的!”
陈泉站在沈匀霁身后,直严正色道:“你文明点,公共场合注意一下。”
江渡岳可不管这是哪儿,他要揍就揍了,但沈匀霁贴着陈泉那么近,万一打到她怎么办?
他不好动手,只能骂道:“你还是男人吗?让女人挡在前面?”
谁知沈匀霁一听,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都要打我了,不也算不上男人?”
她轻轻蹙着眉,似乎不想表现得过于开心,但弯弯的眼睛还是出卖了她紧绷的神经已经松弛下来的事实。
江渡岳一怔。
沈匀霁那些不经意的细微表情像是一阵风一样,轻易地吹散了他的恼怒。
这算不算是色厉内荏?
意识到这点的江渡岳突然很不爽,他故意装出很凶的样子,俯视着沈匀霁,突然提高了自己的音量:“你为什么和这个男人出去?”
然后他又欲盖弥彰地补充了一句:“你和谁在一起我不管,但你怎么能翘班去和别的男人鬼混?”
这番问话槽点太多,沈匀霁都不知道从何答起,愣了半天才说:“我以为你不需要我给你补课了。”
一般人也不会继续找称呼自己“人渣”的人补课吧?
虽然他今天救了她,但是他到底是不是人渣这点依旧存疑,毕竟那天他的确真真切切地践踏了她的尊严。
江渡岳眉宇凌厉,唇线抿直,道:“我要。”
“现在就要。”
话毕,他全然不顾陈泉的阻拦,拉住沈匀霁的手就往外走。
江渡岳堪堪拉着沈匀霁的手腕,一言不发地穿行在人流中。
他们来到室外停车场,刺眼的光芒晃得沈匀霁有些睁不开眼睛。
她在一处树荫下停下脚步,不愿再跟着江渡岳往前走。
“你到底要做什么?”
沈匀霁一头雾水地问道。
她不信江渡岳是真的要补课。
江渡岳扭头看她,简洁地吐出两个字:“补课。”
“你都伤成这样了,需要多休息。”
沈匀霁觉得这才是合理的,可她不知道江渡岳一点都不想休息。
他只要一想到沈匀霁可能会和陈泉厮混在一起,就恨不得一天上二十五小时的课。
尽管如此,江渡岳嘴上还是凶巴巴的:“你管那么多干嘛,这钱你赚不赚了?”
沈匀霁却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反问道:“你说呢?”
她不傻,她明白江渡岳在做什么。
他在给她一个台阶,让她顺着走下来。
但他忘了,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不走台阶。
她想要的是他的道歉。
想到这儿,她不禁觉得自己天真。
这种要求对于江渡岳来说应该是得寸进尺吧?
无所谓,大不了就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对不起。”
江渡岳的声音没有预兆地响起。
当他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空气好像都静止了。
阳光似乎也变得柔和,连他的声音也跟着模糊不清。
沈匀霁先是愣了半刻,随即轻轻歪了一下脑袋,眼中闪烁着些许狡黠。
“什么?”
她很少有这样的“坏心眼”,但看到江渡岳这副别扭样儿,就突然有了想要逗他一下的“闲情逸致”。
江渡岳看着她的瞳眸,清澈见底,亮着毫不掩饰的精光,忽然好像读懂了她的意思。
他的胸腔中突然漫出一股暖意,这说不出的感觉好像似曾相识。
“对不起。”
江渡岳又说了一遍,这次是一字一顿,清清楚楚的。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做,我是个人渣。但是——”
他顿了顿,而后扯了一下嘴角,说道:“坏学生老师也要教的吧?”
空气随着他带着些许恶劣的笑容再次流动起来,吹动了沈匀霁鬓边的碎发。
“好。”
这简短的回答像是鼓槌一样,敲在江渡岳的心上,砰砰直跳。
他不熟悉这样的心跳,甚至感到有些怪异。
“但星悦会所的工作我去不了了,所以我要加工资。”
“行,你说加多少就加多少。”
沈匀霁拿出手机,道:“星悦一个月工资是六千……”
“叮。”
她刚把江渡岳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江渡岳向您转账7000元】
“一千是上次补课的钱,剩下六千是我提前预支下面三次课的钱,可以吗?”
虽然这并不是江渡岳的风格,但他还是特地把明细说得很清楚。
沈匀霁也不推辞,毕竟给这种大少爷补课还要防止精神创伤,两千一节课也不是很过分。
而且她清楚地知道,即使她要到了他的对不起,她现在也没法真正接受。
她不过是给自己一个更好的理由去继续进行这份油水丰厚的差事。
赚钱,是她唯一的目的。
于是她按下了收款键,道:“那希望我们之后的合作顺利些。”
江渡岳轻笑一声,道:“好。”
夏蝉争鸣,绿荫成影。
市中心那家咖啡店又迎来了两位熟悉的客人。
而此刻,一架飞机刚刚从纽约出发,驶向沪市。
“终于要见面了,江渡岳。”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五小时后,作者发现沈匀霁忘记把江渡岳从黑名单放出来了,补了这点和小霁的一丢丢心理描写。求小天使们不要介意呜呜呜(头顶锅盖
感谢在2023-07-26 16:20:51~2023-07-28 10:47: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forever.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