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茯的嘴角往上提了提,没说话。
进电梯后,孟嫣然又问:“说起来,她最近怎么老针对你?”
“谁知道,”宁茯正在看手机,头也没抬,随口说道,“总不会是因为没被她占到便宜吧?”
孟嫣然突然说:“你说,会不会是这样?”
宁茯喝了口奶茶,抬眼看向她:“什么?”
“她会不会是觉得,你要和她竞争组长的位置?”孟嫣然转头对上她的目光,小声猜测道,“很有可能哦,季总平时这么看重你,她估计是把你当成竞争对手了。”
宁茯晃了晃手上的奶茶,有些好笑:“我的资历也不够,组长的位置,即使不是她,也不会轮到我吧?”
电梯往下的这期间,员工们进进出出。
“这可不一定,”孟嫣然凑过来,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们那位新总裁,不就是空降的吗?”
新总裁,那不就是时淮之。
听到这个名字,宁茯一瞬间如鲠在喉。她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像我们这样的普通员工,怎么能跟那位比较?”
孟嫣然朝她眨了眨眼:“能者居之嘛,再说……”
“叮”的一声打断了她的话,她抬头看向数显屏:“啊,到了。”
已经到了一楼。
“下周一见。”
两人在电梯里分别。
孟嫣然平时开代步车来上班,继续前往地库。
出了电梯,宁茯边点开打车软件边往外走。
刚下完快车订单,手机响了一下,一个仅有两个人的群里,蹦出一条消息。
群聊:暗鲨资本家(2)
星星不想加班:【狗子,别忘记今天答应我的约会!@茯苓】
星星不想加班:【给你发送了一个定位[欧式风情酒吧街]】
茯苓摸鱼中:【当然不会,马上来。】
回复完信息,她看一眼手机,订单前面还排着23人。
外面的雨还在绵绵地下,雨丝冰凉,加上正值下班高峰期,人车交织,交通堵塞,连打车都要排队。
宁茯往包里一摸,糟,雨伞落在办公室里了。
CBD晚高峰,电梯自然也拥堵。她也不想再回去一趟,便退回到大楼门廊下等。
“宁助理?”一个年轻男人走过来。
宁茯转过头。
是其他部门的一经理,和她在工作上有过一两次接触,甚至叫不上名字。
对方问:“没带伞吗?要不要送你?”
宁茯笑笑,客气道:“谢谢,不过不用了,我已经叫了车。”
男经理似乎有些遗憾:“那你路上小心。”
宁茯礼貌地点了点头,笑容没来得及收起,余光忽然瞥见一辆银灰色的迈巴赫飞驰而过。
到门廊前,车减速慢行。
后排的位置,车窗半降,错身而过的那一瞬间,她和时淮之视线交汇。
宁茯眉心一跳,赶紧用手机挡住脸,但又觉得太过刻意,便把手放下,强行绷住表情,喝着奶茶,缓慢地把视线移向别处,假装在看风景。
“宁助理?”男经理还没走,见状疑惑地喊了她一声。
宁茯回过神来,看一眼手机:“没事,我叫的车到了,先走了。”
她匆忙走下台阶。
再回头看,那辆车已经开进了地下车库,只留下徘徊在外面的雨雾。
覆盖在天空的云雾从浅灰过渡成深灰,暮色也藏进高楼大厦的背后,夜幕降临了。
南深市的夜晚总是格外喧嚣,霓虹闪烁的夜幕下,红灯酒绿纸醉金迷,一派靡丽奢华。
距离公司五公里外的商业区,那里有一条欧式酒吧风情街。
宁茯根据导航找到这里,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的事了。
“星星不想加班”是她的闺蜜蒋如星的网名。
蒋如星刚从京市出差回来,宁茯答应了要给她接风洗尘。
两人约好了在这里见面。
露天式酒吧,灯光暖而昏暗,树影错落其间,充满浪漫情调。
大概是下雨的缘故,只有零散的几桌客人。
吧台后,调酒师正在调酒。旁边露天舞台上,年轻的驻唱歌手抱着吉他,弹唱着自创的英文歌:
“She is the rose of my heart,
Dazzling and beautiful.”
(她是我心中的玫瑰,耀眼又美丽。)
“And I am like mud in the ground,
Only peep in the gutter……”
(而我像地底的淤泥,只能躲藏在阴沟里偷窥。)
细雨朦胧中,歌声低沉婉转,温柔缱绻,营造出的氛围恰到好处。
蒋如星已经到了,就坐在吧台前,看到宁茯,立刻朝她招手:“这边。”
宁茯拢了拢身上的针织薄衫,快步走过去。
等她走近,蒋如星问:“怎么这么晚?”
宁茯在她身旁坐下,抬手叫了一杯水蜜桃菲士,才郁闷道:“别提了,打不到车,我挤了几站地铁过来的。”
蒋如星似乎想起来了:“你们公司那个地点,也的确有点难打车。”
两人有一段时间没见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怎么约在酒吧?遇到烦心事了吗?”宁茯端起酒杯轻抿了口酒,侧头看向身侧的人。
“也不算是,就是想转换一下心情,”蒋如星笑了下,“听说这边的帅哥挺多的,特别是驻唱歌手,都是大学生在兼职,过来碰碰运气。”
宁茯疑惑:“你上个月不是才谈了一个吗?”
“分了,”蒋如星手指勾着酒杯,嗤了一声,“受不了那种小弟弟,太粘人了,无时无刻都要粘在你身边,还得天天哄着,加个班没空陪他都要闹情绪。”
宁茯笑了笑:“真好啊。”
蒋如星看向她:“什么好?”
“恋爱自由呀,”宁茯用手托起下巴,有些羡慕道,“想分就分,不是挺好的。”
蒋如星翻了个白眼:“自由什么,我都快被我们老板折磨疯了,也不知道他最近又发什么疯,说觉得我太闲了,搞来这么一个项目。”
她的职业是广告策划师,这次去京市出差就是为了对接一个重要项目。
“那真是我遇到过最奇葩的甲方,像五彩斑斓的黑那种要求也就罢了,我就没见过这么磨叽的甲方,”她吐槽说,“问他们有什么要求,对接人磨磨唧唧,半天拿不定主意,最后跟我说没什么要求,随便搞搞就行。等设计方案做好,对方看了又说感觉不对,诸多挑剔,提的修改意见几乎把成品完全推翻。”
“好吧,觉得不满意,那我改,按照他们提的要求改。可等按照要求往相反的方向改了十八版后,他们又说还是第一版方案最好看。”
宁茯敛了笑意,放下杯子,皱眉说:“这也太过分了吧?”
“还有更过分的,我那个小气又抠门老板……算了,不说他了。”
蒋如星喝下一口闷酒,缓过一口气:“反正,资本家都是没有良心的,只会画饼和奴役人。”
“你说得没错,”宁茯深有同感,“资本家的每一滴血都是冷的。”
蒋如星又冷笑了一声,磨牙说:“总有一天,我要把那个可恶的资本家挂到路灯下,让他感受我经历过的一切。”
“没错,挂到路灯下!”宁茯的酒量一般,半杯水蜜桃菲士下肚,便开始醉了,眉眼被醉意染上几分迷离。
两人吐槽得正上头,驻唱歌手的弹唱已进入尾声——
“With this song,
Dedicated to the rose in my heart.”
(谨以此歌,献给我心目中的玫瑰。)
一曲终了,歌手提着吉他从舞台上走下来,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支玫瑰,送到了宁茯面前。
“To my rose.”
宁茯这才看清楚,这位年轻的歌手有一双含情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
“哇哦——”周围起了客人们惊叹的声音。
这似乎是酒吧的特别节目,为客人准备的惊喜。
“谢谢。”借着醉意上头,宁茯笑着接下玫瑰。
等人走开,蒋如星戳戳她的腰,一副调侃的口吻:“行啊,狗子,还是走到哪里都这么受欢迎。话说回来,那歌手长得挺不错的,要不要考虑考虑,把人拿下?”
那双含情的桃花眼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宁茯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继续喝酒:“不了吧。”
“不喜欢这种类型的?”蒋如星挑眉。
宁茯语气无奈:“还是饶了我吧,男人那玩意有毒,谁沾谁倒霉,我一点也不想沾。”
蒋如星撇撇嘴,又稀奇道:“你大学的时候是不婚主义,现在居然进化到单身主义了?”
不知想到什么,她朝宁茯挤了挤眼:“还是说,你搞到真的了?”
“咳……”宁茯差点被呛到,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怎么可能,我——”
手机响了一声,不合时宜地打破气氛。
她翻出手机看了眼,是一条新的微信信息。
狗东西:【在外面?】
宁茯垂着眼,飞速打字。
茯苓摸鱼中:【对啊,跟朋友一起吃饭。】
还好她早有准备。
她立刻从手机相册里翻出上次和蒋如星在国贸旋转餐厅吃饭的照片,发了过去。
又发了一个微笑表情包。
茯苓摸鱼中:【有事吗?】
“谁呀?”蒋如星凑过来,疑惑地问,“男朋友?”
“不对,”说完,她又小声嘀咕,“像你这种单身狗子,哪来的男朋友?”
宁茯按熄屏幕,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答:“是我爸,在查岗呢。”
蒋如星十分惊讶:“你爸?都工作了,他还管你的私生活吗?”
宁茯叹了口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从小就管我很严,要是知道我大晚上不回家在酒吧……”
蒋如星不知道看到什么:“快看快看!”
“什么?”
“就那个,八点钟方向的帅哥,极品诶!”蒋如星语气激动。
宁茯漫不经心地转过头,然而一抬眼,就撞入一道视线之中。
对面的欧式风情餐馆前,站了一个人。
那人拿着手机,似乎正在发信息。
这时,宁茯的手机又响了两下,屏幕亮起,被她备注“狗东西”的人又发来新的信息。
狗东西:【没什么,本来是想问你需不需要顺风车。】
狗东西:【现在看来不需要了。】
那人收起手机,缓慢地抬起头。
隔着一条清幽小径,她和对面的人遥遥相望。
光影明灭间,年轻男人的眉眼格外清晰,他眸光平静,但意味不明,且幽深难辨。
时间像是被静止了一样。
有风吹过,宁茯脑袋里的混沌一下子被冲散。
酒,清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改为晚6点更新,感谢大家支持,24h内随即掉落小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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