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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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虢首封赶回包厢的时候,贴在门上的符纸已经碎成渣,落了一地,而包厢门歪歪扭扭地倒在一边,大门洞开。

他一个踏步冲过去,五指抠在门框上。包厢里的情景让他心脏骤然一顿。只见易小狗蜷成一团,毫无意识地躺在床上。而在她上面的天花板上,巴着一个活象长脚蜘蛛似的身影。看身形,是个娇小的女人,手脚却纤长得有些过度。她朝门口望过来,一只手里紧紧抓着只吱吱乱叫,疯狂甩尾的红眼老鼠。

巴在天花板上的“蛛女”低语:“你们不该留下她一人。”

虢首封直接出招。

蛛女却没有选择和他硬碰,而是侧身避让。她卷起一阵暖风,风擦过虢首封滑向洞开的包厢门。幸好古潜赶上了。古潜虽然瘦削,用身板堵住一张小包厢门还是不成问题的。而且他还摸到了室内灯的开关,只听啪嗒一响,包厢里光明大亮。

“秦婉?”古潜失声惊叫,随即怒吼:“这不可能!”

秦婉?为什么不可能?虢首封转念一想,暗暗骂道:秦婉不就是刚刚才提到的唤醒者吗?她不是死了?

只见身材娇小的入侵者没有丝毫犹豫便冲向古潜,她凶狠一撞,又啪的一巴掌打在古潜脸上。堂堂联合部队的军人,号称灵界最悍不畏死的人,却被对方一撞和一巴掌,倒退、贴到后面的车皮上半天没有反应。

易云嫦偏偏选在这个时候醒来,她懵懵然地抬起头,还揉着惺忪睡眼支起上半身,一只手在床上摸来摸去。虢首封眼角余光注意到她的举动,立刻偏头怒吼:“趴下去!”

易云嫦条件反射似地俯身,把脸贴在床上一动不动,剩下个高高撅起的小圆腚。

虢首封:“……”无废话可言,心累。不如扳回视线,把注意力集中在入侵者后身后。他和古潜前后夹击,那黑影却象没有实体似的从两人交错合拢的包围中跳出去,飞快地奔向车尾。

古潜错愕,接着气急败坏地咆哮:“快去拦下她!别让她跑了。”

“你守好狗!”虢首封追上去。入侵者连着跑过了两个车皮,忽然在第八节车厢的车头瞬间失去了踪迹。虢首封愣住。第八节车厢是硬座,只稀稀落落坐着几个熬夜赶车的乘客,虢首封每走过一排座位,总有几双熬夜熬得通红的双眼抬起来,与他目目相对。那些眼睛里无一例外透着股无辜无知的情绪。而那个女人仿佛与火车融为一体似的,消失了。

虢首封精神高度集中,可以感受到四周每一个活物的呼吸和活动。大部份活物们的呼吸都均匀绵长,有些甚至在打鼾。而在角落里沿着底线悉悉索索来往的老鼠们感知十分敏锐,虢首封的意念象网一样撒出去,惊得它们四散溃逃。

没有那个女人。

在虢首封显像的精神世界里找不到任何与女人体态相符合的人形。甚至车顶和车底都没有。虢首封迟疑地站在原处,又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周围动静,也没有听见异常的呼吸声。

她是怎么做到的?

虢首封皱眉。即使是象夜行者中实力最强的姬覆,在刻意收敛杀气与敌意时,也会残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那点痕迹在虢首封高度集中的精神世界里同样也无所遁形。可是这个女人身手不如姬覆,收敛气息方面却比姬覆做得还要强。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虢首封慢慢走过七号车厢,他看到的每一张面孔都会感到可疑,但每一张面孔上都是局外人懵懂无知的神情。他走到七号与八号车厢连接处站住,定了定神后,决定先返回去,以免中了调虎离山计。在转身霎那,被弃置在角落里的一只死老鼠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只小老鼠死得不能再死,睁着一双瞪得极大的红眼睛,头被扭到不可思议的角度,圆鼓鼓的肚皮上还残留着被人抠握的几条指痕。

是被入侵者抓住的老鼠,显然在追逐的过程中,入侵者用一只手把它捏死了。

虢首封看了半晌,旋即大步折返。

易云嫦至始至终呆在自己的床上,一见到他,立刻举起平板电脑,上面写着四个字:你没事吧?

她竟然找到了一种新的交流方式。虢首封鄙夷地扫了她一眼,随手打出一个“没事”的手语,令易云嫦吃惊地睁大眼。

等候许久的古潜也站起来:“人呢?”

“跑了。”

“跑了?!”古潜扬高了声音。“你……居然能让人跑了?”

虢首封没好气地反呛:“不然你去抓?别忘了刚刚是谁被一拳打翻在地?亏你还是军人,”虢首封啪啪拍了拍他的胳膊,“这么单薄,连个女人也能把你撂倒。如果不是你没堵住门,她能跑到哪儿去?你好意思怪我?”

古潜满脸阴郁。

虢首封:“我有问题问你,你说她……”

一个闻讯赶来的乘务员步伐不稳地冲进来,看见被暴力拉开后不能复位的厢门,两只眼睛瞪得象鱼泡眼,他冲虢首封和古潜嘎嘎大叫:“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门怎么了?你们刚刚做什么了?票呢?把车票拿出来,还有你们的身份证!”

古潜和虢首封一个掏出军官证,一个从衣领里拽出项链串起的猎人铭牌,各种强势地亮出来:“猎人(军方)任务!”话音同时落下,彼此狠狠一瞪,空气里此起彼伏爆出呲啦呲啦的电流响。

乘务员气愤的表情僵在脸上。

古潜把军官证递给他:“麻烦找人过来修修门,维修费直接上报给地主。这里有我的军号,附在维修费申请的报告上可以享有优先处理权。”

乘务员吃了一惊,诚惶诚恐接过军官证……军号是LA开头的十二位数字。LA代表对方不但是联合部队的人,而且还是部队里的高级军官。他腰线顿时象煮过头的面条,根本立不起来,只能半躬着身体,捧着那本不过巴掌大小的军官证,仿佛那几张纸组成的本子重若千斤,嘴里呐呐而言:“这、这……马上派人过来,长官。”

铁道局受地主手下的行政部直辖管理,相当于是灵界的官方组织。每一个乘务员都依赖地主吃饭,说好听点是公务员,说难听点就是地主的奴才。灵界有三大集团不能惹,一是地主,二是世家贵阀,三就是联合部队。这三者相互关连,构建成一个庞大的统治阶层。

乘务员记下军号,赶忙把军官证还给古潜。这人脸皮几抽几抽,短短一分钟里便将表情调整到位,在疾言厉色中微妙的掺入一丢丢谄媚的线条,拉扯成一副正气凛然的公仆嘴脸。他朝古潜恭恭敬敬行了个躬腰礼,匆匆退走。

虢首封的猎人铭牌其实有具有同样的作用,不过受到的礼遇肯定比古潜的军官证要差一些。

维修人员很快赶来修好了门,然后悄然退走。整个四号车厢安静到除了哐啷哐啷火车压过铁轨的声音,再没有人为制造的噪音。古潜重新拿出一张“静音封界符”贴在门上,所有的声音小到几不可闻。包厢里静悄悄的,只有他们三个人的呼吸声细细地流淌。古潜一转身,便见虢首封坐在易吞口氏的下铺,正虎着脸瞪他。易吞口氏则惴惴不安地跪坐在上面,手里举着平板电脑,上面写着:“怎么回事?”

“说说看,秦婉?”虢首封问,“你刚不是说她死了吗?”

楼上的易小狗眼睛瞬间又睁圆了几分,她想了想摊平平板,单手指在上面写写画画,还没来得及举起来,就听见古潜辩驳:“只是长得有点相似罢了。怎么可能是秦婉?我亲眼看着她断气,怎么可能在这儿?那不是诈尸吗?不可能的,她的尸骨都烧成灰了,我亲眼所见!刚刚那是……我认错人了。”

声音一贯四平八稳的男人,却把这番话说得来回颠倒,中气不足。

易云嫦诧异抬头,刚好撞见古潜躲闪质疑视线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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